《鸾凤曲》戏骨

39、四换头

　　灵体被从混沌之盘中一点一点拔出，朱砂咬紧牙关，额上青筋隐隐浮现，焦黑的手背鲜血滴落愈发急促，激得盘内凶灵纷纷暴起，得了现任继承人的力量竟然有数只突破了盘口的限制死死抓住被选中者。
　　远远看去，中选灵下半身纠缠着无数黑影，狰狞臃肿，分外可怖。那灵无声地仰天惨嚎，腰以下被怨灵不断咬噬吞咽，重重叠绕，眼见得竟是快被生生啃成两段。

　　“接着！”大长老朱乾忽地厉喝一声，拔出身侧宝剑用力朝着朱砂方向掷去。
　　说时迟那时快，朱砂腰身往后一仰，下盘一松，顿时便被怨灵往盘内拉去，赤红漩涡瞬间一炸，万千怨灵的惨啸欣喜之声几乎震破人耳膜。
　　“去！”
　　朱砂借着那力的来势，接过宝剑径直刺入纠缠核心，一道金光爆射而出，纠缠不放的怨灵瞬间缩了手，有慢者甚至被当场净化了个干净。
　　屠魔之威。
　　那金光极为刺目，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抬手挡住眼，直到光芒消散好一会，这才勉强从眩晕中缓过神来。
　　而那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朱雀忽地微微勾起唇角，玳凌心念电转，视线死死凝在中选灵之上。
　　中选灵莆从混沌之盘中脱出，形体犹未凝聚成形，看起来非但力量薄弱，更显得呆滞无比。
　　千挑万选，却得了个这个，观礼众人不由都暗暗摇头。
　　玄青却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怀中犹自昏迷的玳雅，“还好，哪怕是力量弱也比得了个不受控制的凶灵好得多。”
　　朱砂显然也有些愣忡，她之前所抓这灵虽说温顺，但也绝不至于向眼前这般呆滞无神，像是……被什么夺了神去。

　　“小心！”玳凌面色一变，骤然出声喝道。
　　朱砂下意识回神，却见那灵已经凝聚成形，正和她面对面对视，对她突然绽开嘴，利齿狰狞，不怀好意。
　　那灵模糊的身形几乎是一瞬间便成形，眉目清晰，身形几乎如同实质。
　　中计了。
　　朱砂眯起眼，随手将剑弃之一旁。
　　现下用剑已经全然无用，只能靠她自身修为与这只灵相抗。没想到挑来拣去，最后竟然还是选了个扎手的硬点子出来。

　　“汝……唤醒吾。”
　　灵体站在朱砂对面，轻而易举便从她手中脱身而出，眉眼间一股暴戾之气似乎被什么所压制，冲突间额心有黑气隐现，分外违和。
　　“可曾，预料后果？”他声音干涩，说话也费力无比，但那股倨傲感却半分不减。

　　“即为凤族之灵，便当知道所为何事……”
　　朱砂话音未落，便被那灵体冷笑着打断，“蠢货，谁道混沌之盘中只有凤族之灵？”
　　几位长老面色骤变。
　　“即便不算凤族之灵，恐怕也不过是区区的失败者，成王败寇，你又有何好张狂？”朱砂负手背在身后，打量那灵一眼，不由嗤笑一声。
　　“不过是拾了先祖的便宜，倒跑来装乖卖丑，”灵体傲慢地原地立定，“想让我臣服，便拿出配得上的实力来。”
　　混沌之盘暗无天日，这灵居然还能保持基本的神智。虽说性格中的缺陷被不断放大，但这并非日后所不能弥补。
　　朱仪略略点头，和朱乾交换了一个眼色，二人各自后退一步，谨慎地关注起场上情况来。

　　花胤单手托着下颔，看似倦意连绵，实则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场上。朱雀好整以暇整理了片刻衣褶，果不其然迎来了花胤不辨真意的目光。
　　“如何？”
　　二人灵力交谈，面上却是滴水不漏。
　　“并不如何，”花胤懒散答道，“别像当年一般便好。”
　　朱雀低声一笑，再不做回答。

　　“贱人！”灵体忽然暴戾地狂叫起来，腾空朝朱砂扑过来，漆黑的十指指尖钩如利刃，闪着剧毒的寒光。
　　他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便到了面前，朱砂悚然一惊，腰往后一翻，反手割破手指，口中迅速念念有词，鲜血滴落在地面，瞬间发出赤红的光芒，顺着她手的动作，一个繁复地阵型顷刻间便几乎成形。
　　但也不过是几乎。
　　手腕忽地一痛，膝盖被什么重物所击，朱砂腿一软，登时跪坐在地面，抬眼间那灵体已经狞笑着扑到面前。
　　玳凌瞳孔瞬间紧缩，下意识便折身朝台上扑去。
　　眼前忽然一暗，狂风大作，暴起的狂风吹得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眼，其中间杂着的大量沙土刮得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
　　玳凌心急如焚，加快速度朝着朱砂方才的方位一扑便上，不料触手之处竟是空无一物。
　　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手上一沉，温软的女体被抱入怀中。
　　“抱好了。”
　　花胤在玳凌耳边似笑非笑开口，风沙被隔绝在三尺之外，他说话的吐气清晰可闻。
　　“下一次……可便不一定有这个机会了。”

　　一个个灵力护罩在风沙中缓缓亮了起来，隔离出一片净土，各路仙妖都被刮了个灰头土脸，那风暴来得极为蹊跷，竟然连修为如他们，第一时间都凝聚不起一个护罩。
　　而当一切就绪之后，场上除了肆虐的风沙便再也看不见旁的任何事物。
　　朱雀不紧不慢饮尽杯中酒，冲花胤方向遥遥虚敬，周身三丈之内依旧干净无尘。
　　那人，果然出手了。

　　“连如此简单的族长试炼都需劳动他人出手，我治下所属眷族不需如此无能的族长。”朱雀瞥了一眼朱砂，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
　　朱砂垂下眼，方才究竟是何事惹怒了喜怒一贯任性妄为的朱雀？
　　莫非是……花胤？
　　“朱雀，息怒，”花胤的声音带了几分轻佻，“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必如此言重。”
　　“举手之劳？”朱雀站定，周身正红透着彻骨的傲慢凛然，“对她来说，这恐怕已经是足以要了性命的攸关考验。”
　　“玳凌，你倒是当真看对了人。”
　　玳凌只是抱紧了朱砂，不做言语。
　　这并非他和朱砂所能插足的领域，不过是迁怒罢了。
　　“你这般倒是让我担心在吃醋，”花胤分毫不被她的言辞所影响，“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朱雀伸出手，动作优雅却不容置疑。
　　“到此为止。”花胤无奈般摊开手。
　　一个铜瓶轻轻滚入掌心，五指握定。

　　待到风沙散去，众人再能看清场上时，情况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玳凌抱着朱砂，对面是那位以冷漠傲慢闻名于天界的南灵朱雀。
　　这么片刻功夫，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灵，我取走了。”朱雀眼见得心情甚佳，但她任意妄为的名声在外，也无人胆敢上前询问。
　　“陛下……”朱砂勉力下了地，直起腰，“明日的滴血将如何进行，还请陛下明示。”
　　“涂青，你以后跟着她便是。”
　　朱雀停住脚步，淡淡吩咐，连扫也没扫闻声跪于地面的随身灵一眼。
　　赤卿兰碧，朱雀随身四灵。
　　竟然如此轻易便给了朱砂？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且慢……”凌曦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
　　天帝爱子坐于座椅上，目光却是锁在了准备离去的男子身上，“花胤，你是否应当为你所用的灵力做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