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曙光》心儿小女巫

5、原谅（1）

　　“Chrisy，你还住在原来那里吗？”Maria突然回头问。

　　“嗯。那个其实伯母我想和你谈谈。关于雷的事情。”我不想这么说，可是还是说出来。

　　“可以可以，不过要等你冲个热水澡，换一套干净的衣服以后才行哦。何况我也有很多事想问你。”你妈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她亮丽的眼眸刺痛了我的良心。伯母，对不起。对不起。

　　人们总是说，生物是善变的。

　　他们没有发现，非生物的水也是善变的。

　　同样的水，可以成为舒解疲惫的良药，也可以成为杀人不见血的凶器。

　　我泡在45度的热水中，用滚烫的温度调解身体上的胀痛。

　　沐浴液和洗发露混合成一座柔软的泡泡山。每一颗飘落的小泡泡都包含着一种独特的香味。我靠在缸边，看着一颗颗掉落，啪的一声碎掉，释放香气。

　　这里，没有变啊。不经意，我的手抚摸过洁白的浴缸，带起回忆海中的涟漪。

　　这里还是那么一概如往的干净啊。

　　一切白的都是那么神圣，那么的耀眼。

　　天堂在对我招手，诱惑我弃暗投明。

　　相比之下，我显得那么的肮脏，那么的渺小。

　　温热的水温柔的按摩着我的皮肤，紧绷的神经也同时放松下来。我想起你了。

　　雷，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时，我才16岁你也才14岁。那时你一眼便看出了我的顾虑。你说Chrisy让我保护你吧。你不是孤单的。我会保护你，如果你没有翅膀，让我做你的羽翼吧。那时，那一刻，我受宠若惊啊。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相爱。你会是我的光，我会是你的女人。我们会一起看日出，一起淋雨，一起拌嘴，一起铲恶锄奸，最后一起迎接死亡。

　　我以为你对我的爱是钻石，坚固且唯美。可是，或许是我太贪心了。

　　“Chris，穿好衣服来一起吃晚餐吧。”伯母好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唤醒了我的思路。

　　“不用了，太麻烦了你们了。”我推辞。毕竟，我还是个恶魔。

　　“一点都不麻烦，都做好了，我们在厅里等你。”你妈妈的声音充满热情。即使隔着门，我依然能确定，她在笑，是慈祥的，更是真心的。

　　热水是对紧绷的身体最好的放松，就像圣水是洗刷罪恶最好的良药一样。我是一个恶魔，可是我还是抗拒不了诱惑沉浸在这片充满谴责的洗礼中。我知道从这里起来，等待我的会是严峻的考验，来自上帝的考验。可是明明都已经这样了。明明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算失败了，我也会留住你的。我会不顾一切的留住你。

　　我从圣水中站起，激起了一些水花打在墙上化成烟草之花的形状。我是个恶魔，是个除了你对这个世界意外毫无顾忌的恶魔。没有你的世界，我也不需要存在。我会用性命留住你的。这个想法是专制的，我知道我并不应该。

　　雷，你有想过我吗？哪怕一点点？

　　呵呵。你应该不想知道。看着镜子中的这个无比熟悉的面孔，我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是个自己都能答出来得蠢问题，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我叹了口气，压住心里的疼痛换好你妈妈准备的衣服。

　　步入社会那么久，我知道一些小孩不懂的秘密。一些现实生活必需懂的生存守则。

　　商家，不应该让顾客久等。

　　客人，更不应该让主人久候的。

　　当着两种规则融入一起，等于：我不应该让你妈妈久等啊。我的审判，她也是其中评审员中的一位啊。

　　AF的粉红淑女裙啊。Maria，你还真是没变呢。啪嗒，我放下已经洗净的抹布，又仔细的检查确认浴缸里没有半点泡沫的痕迹后才瞥着镜子里这个22年阴魂不散的女厉鬼现在正穿着一件漂亮合身却不符合她的身份的粉红色纱裙。

　　裙子是非常漂亮。真的是很漂亮。我当模特这么长时间什么衣服没穿过？
　　可是。。。。。就算这件衣服，能洗净我犯下的错吗？

　　从小，不，应该说，从小到现在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这个包含神圣的爱情和肮脏的血腥的颜色。我喜欢红色，因为我是夺走亲生母亲未来的那滩不吉的血。养父养母也是在燃烧的红色中丧生的。我的爱情，是害得我爱的世界这么痛苦的根源啊。小雷，你的胃出血，Maria险失爱子。我就是那个不吉利的红色魔鬼。

　　粉红色是小女生的颜色。粉红色是由纯洁白色和浓郁的红色加在一起变成的。这件粉红色的淑女装是象征着纯洁的小女孩初遇刻骨铭心的爱情，象征着那份懵懵懂懂的害羞，那份轻声细语的温柔，那份那份无法忘却的美好。可是我，我是个堕落的恶魔啊！我的双手沾满了罪恶的血腥，已经无法再用任何其他颜色去调和了啊！

　　Maria，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希望我成为天使吗？

　　可是，没有雷，我无法也不可能是天使啊。

　　我在心里一边叹着气一边缓缓的走下楼。客厅里，一段合家欢乐的电影正在上映。Maria和梅特医生有说有笑的在烤蒜茸煎包和煮意粉。虽然Maria平时总是微笑，从来没有露出过伤心的一面。可是我能看出来，这一刻的笑容是她最幸福快乐的。她身边的梅特医生脸上充满溺爱的望着她。

　　持子之手，与子偕老所描绘的也不过如此吧。

　　“Chrisy！”Maria看到我下楼忙招呼我。“衣服还合身吗？”

　　“嗯。需要帮忙吗？”我不擅长说谢谢，所以点点头。

　　“不用啦，什么都已经弄好了。你就乖乖的坐下等着哦！”Maria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推我坐下。

　　“可是，Maria....”我想起身但是没成功。

　　“不听话，不让你见雷哦！”阻止我起身的妈妈半开玩笑的丢过来这么一句。

　　0.o 仿佛被人掐中死穴一样，我不得不听话的看着Maria消失在厨房门后。

　　“梅特，这位是小雷的青梅竹马和女朋友Christina。我们都叫她Chrisy。你们聊聊吧，晚餐马上就好咯”Maria把梅特医生从厨房里赶出来，吩咐他。

　　“你好，Christina”梅特医生伸出手和我握了握。“Maria和我说过你的事情。”

　　“叫我Chrisy吧。我看过您的书和采访。您真是为一位杰出的学者。”社交是我的强项。

　　“哈哈！我只是一位普通的医生。”梅特医生大笑。“你喝什么吗？红酒？”

　　“红酒，谢谢。”

　　“梅特医生，您觉得神为什么要让血腥和爱情同是红色？”我忍了忍，还是问出口。

　　“我想，那是因为神给了亚当选择的权利。”医生想了想，笑着回答说。“不同的选择会带来不同的结局。”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梅特医生！”

　　哗啦！精致的酒杯被我几乎可以是用砸的丢在桌子上。那里的甜美的红色浆液差一点点就飞出去获得自由了。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怒瞪眼前这个男人。‘梅特医生’这四个字是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最后点礼貌。

　　你懂什么？你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男人。

　　你也终归是个凡人！你装什么圣人！

　　如果上帝真的是那些破教堂里谈论的那么好，那后来何必后悔呢。

　　这些话，我几乎都要破口大骂了。只不过，如果挑明了，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雷了。我只是来寻求原谅的。不是来吵架。我告诉自己。

　　“哈哈..你别介意啊。我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提醒女儿。任何人都会错过心里最爱的人。但是有些事情比如感情并不能强求。对我来说，娶Maria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情。哈哈~”
　　梅特医生丝毫不在意我的杀人般的眼神，开怀大笑。

　　“梅特医生您要和Maria结婚？”我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对啊！你要我叫爸爸了啊！”梅特医生依然笑意未去。

　　“嗨，你们聊什么呢？”Maria从厨房里出来。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冒着热气的意粉和烤鸡翅。

　　“哈哈！我们在讨论Chrisy以后该叫我什么。这个给我来端。”梅特医生笑了，他忙站起来帮忙。

　　“好啦好啦，大家都饿了就快坐下来吃吧。”梅特医生接过盘子的时候，Maria脸上闪过一抹害羞的红色。

　　噗~我很理智的假装没看到。毕竟打拼那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还是能做的到。

　　红酱意粉

　　一道将面形状的意大利面用加了少许盐的生水煮软后，和由浓郁的西红柿酱伴以少许西红柿或青椒等蔬菜再加以烤好的培根，香肠等等一起煮成的杂烩面。

　　这是一道美国人的家常菜，其泛滥程度就跟在中国的炒饭一样。
　　当然，虽然简单但是还有好坏之分。

　　蒜香面包

　　这是把面包片用黄油煎热了涂上已经调好的蒜蓉酱。这两样都是家常便餐，其难度和泛滥程度和意粉不分上下。

　　烤鸡翅

　　非常有难度的一道菜，其做法不详。

　　什么时候，你开始这么热衷于做菜了？我在心里嘲笑自己。还有，什么做法不详，那只是因为自己根本没学会而已。

　　我知道的Maria并不常常做饭，作为知名画家的她没有时间顾忌家务。作为小少爷的雷常常去澈那里蹭饭。而我的三餐，大部分都是在我打工的快餐店解决的。我不想接近澈的家。那个纸醉金迷的社会总是提醒我有多么不配。我这个从贫民窟里出来的恶魔。
　　那个时候只有圣诞节，感恩节，和复活节这种大节的时候,Maria才会自己在家做饭。那些日子，能吃到Maria的饭总是很开心的。毕竟，这是家的味道啊。它在告诉我，我是幸福的。

　　小雷，现在的你还记得吗？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有多么没心没肺？

　　如果我们没有分手。我现在一定是个好女孩。我会烧好吃的菜，贤惠的打理生活。

　　只是，现在这些我都会了。

　　可是，你呢？你已经不在了啊。

　　雷，当你选择离开的那一刻，你的脑海里有没有一刹浮现出我的脸？

　　你有没有一次考虑过我呢？哪怕只是一刹那间失神，你有没有想想我是否能够在你离开以后独自在这个没有光的地牢里继续活下去？

　　你展开翅膀飞向新的领地。那些牵绊着你的回忆和过往被你无意的，故意的，特异的撒进了我的心里。

　　上帝啊，你真不公平。你给了天使自我疗伤的能力。而没有这个能力的我们只能依靠来自黑暗的恨来疗伤。生为邪恶生物的我们，是不会被任何光所怜悯的。

　　我一直清楚我的过去。从小我很在意自己的过去。我是个意外。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生。我不被任何人喜欢，也不应该被任何人所保护。因为我就是个累赘。我的亲生母亲恨我，Kevin抛弃我，养父母离我而去。这些事像一道道的刀痕划在我的心里。

　　Get Out！

　　I wish you could die! Christina！

　　这些话是我亲生母亲从我懂事起就对我说。听多了，我自己也在想：为什么我要出生呢？为什么我要毁掉未婚先孕的母亲呢？

　　养父母对我很好，虽然住在贫民窟里可是至少我不会在受虐待了。可是不久，吸毒过量的养父被警察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养母再婚，和新婚丈夫去别的城市。因为养母再婚，她负担了我的学费。

　　那时的生活真是悠哉呢。简单的哪怕直到现在一闭眼还能回忆。

　　那时的我每天的行程只有四站地：上学，你家，打工，回家。养母她负担不起我上你的学校，所以我就读一个位于街角的国立学校。两个学校距离很远。但是距离从来没有影响过你和我。我们依然快乐的相爱。

　　每天放学后，我会去你家等你，你执意陪我去打工的地方一直在那里看着我工作。因为你说，男友就是要保护女友的。我会从奴属地狱的那条街一直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我总会伴着阳光数着步子。每次数1000就到尽头了。那是你所居住的我所惧怕的天堂，富人区。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你总是匆匆忙忙的冲进我的视线。

　　“你又迟到了。下次不等你了。走啦，笨蛋。”我，习惯双手插在里，靠在路灯下看着大口喘着气的你。我故意挑眉，然后转身冷冷的开始离开。你以为我生气了，忙跟上我又是撒娇又是搞怪的逗我笑

　　噗~~我边走边偷偷在心里笑，其实早就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