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歌（瓶邪同人）》晴天翼

6、第六章

　　自打吴邪被囚禁后，霍秀秀便隔三差五的来看他，总是会逗留很久，有时甚至一呆就是一整天。关于吴邪据婚被软禁的消息，外面早就传的风声四起了，就连守门的狱卒也不由得暗自疑惑，暂不说霍家在朝堂上地位如何显赫，也不提这大小姐闭月羞花的倾城姿色，单凭她执迷不悟的一腔痴情怎么就迟迟也打动不了吴将军的心呢？莫非久经沙场，连心也淬炼的刀枪不入了？
　　不过那位被推上风口浪尖儿的主角儿，眼下倒是自顾自的怡然自得呢。
　　霍秀秀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吴邪，从铁栅栏窗外斜斜的钻进来的阳光明暗交叠的栖息在他身上，随着绵长的呼吸不经意的起伏，活了一样。霍秀秀有些恍惚，此刻的吴邪，躺在湿冷阴霾的黑暗里却如同一只静默温暖的发光体，惹的她心里痒痒的，脑子里也尽剩下抓住他，触碰他的念头，可那睡颜偏又安然的让人不忍心闹醒他。
　　想着想着，却黯然了神色，冷嘲热讽也罢，流言蜚语也罢，只要能像此刻这般静静看着你，哪怕外面的天塌了又与我何干？如果能将这一刻拉长成一世那么遥不可及，该多好！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吾心归处，唯安君畔。只可惜，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的身不由己，不该试图负隅顽抗。
　　静谧之中突然响起一串脚步声，听得出来人故意放轻放缓，可还是被无声的的寂静衬托了个真切，霍秀秀蹙起一双峨眉，将目光撇向牢门口，隐约可见的赤朱色似火舌般，自阴影中一寸一寸蔓延燃烧，目光顺着裙裾渐渐上移，抬眼，愕然，竟然是她！

　　不知是目光轻扰，还是习惯了敏锐，总之，吴邪醒了。阳光打在纤薄的眼睑上，让他不适应的眯起睡意迷蒙的双眼。他刚才，做了个梦，梦里人，一袭绝尘而逸的身影，很遥远，很模糊，可自己偏偏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被逼至绝境的，穷途末路的孤独。心如困兽，此刻仍残留着原本属于他的四面楚歌，张起灵，也许只有在睡梦里，我才有资格分担你的痛苦。
　　耳边隐约传来铁链碰撞的叮当响动和木门沉重的呻吟，眉微皱，慢慢睁开双眼，逆光雕刻出了两个人伫立的轮廓，隐约可见，是秀秀，那另一个人是……
　　吴邪腾的撑起身子，游离的目光转瞬凌厉森寒，扫在那人身上，“你来做什么？”
　　来人迎着吴邪满目寒霜，却并无丝毫退怯之意，绕过霍秀秀径直走到吴邪面前，承着他足以洞穿自己的视线，压下胸口浓稠到窒息的悲测，矮身而跪。
　　霍秀秀大惊失色，急忙侧身去扶那人，语气也透着莫名慌乱，“皇嫂，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洛邪只是不动声色的慢慢推开秀秀的手，抬头，仰视着倚靠牢壁而坐的吴邪，目光无波，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字字谦卑，声声隐忍，“今日前来，只有一事相求将军。”
　　吴邪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脚下之人，不由觉得好笑，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笑了出来，笑的不可遏制，笑的涕泪涟洏，笑的瘫软在石床上，只是那笑声再没了往昔清澈，而是夹杂了狂佞和嘲讽的悲戚。多可笑，你们伤我至此，逼我至此，搜刮殆尽，现在却还来摆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孔，可怜的，低声下气的向我哀求。我吴邪何德何能啊，身陷囹圄却还能令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抛弃尊严的向我下跪！今时今日，仅剩一副行尸走肉的皮囊，居然还有被你们挖掘利用的价值？居然……还值得你们抓着不放！
　　笑够了，揩了两把眼泪，平静的盯着对面墙壁冷笑，“我一个罪人，无德无能，帮不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还我个耳根清静。”
　　她猛然抬头，眼眶通红却强忍着将要夺目而出的泪水，声音也带了几丝颤抖，“就算不为麟国，不为苍生，只为陛下一人，吴将军也不肯点头吗？”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细腻的骨节泛着绝望的青白色。
　　“你……”吴邪本想问个明白，低头间却正对上一双泪瞳，霎时所有的疑问全都噎在了喉咙里。
　　然而聪明如她，早已猜到了吴邪想说的话，娓娓道来，一字一句，尽是盘亘在心底的无措，“七日前，玄州告急，蛰伏在城内的余党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种秘术，将我麟国的驻兵击的溃不成军，陛下心忧就亲自调兵遣将，赶赴玄州……”
　　“什么！”吴邪怒喝一声，一跃而起，不敢置信的死死瞪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女人，他居然上了战场！？张起灵，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你的天下自有我为你誓死捍卫，你要做的只是好好的给我站在高处任我仰望就够了！我押上了这条命去信仰你，你有什么资格让自己身处险境！
　　“秀秀，居然连你也瞒我！”吴邪很肯定霍秀秀一直知情，为什么不告诉我，玄州余孽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甚至击溃我麟国强大的驻军，而他们所造成的威胁居然逼得张起灵亲自披挂上阵，这件事绝不简单！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还有那个秘术，又是什么？到底有多少危险蛰藏在未知的黑暗里静候着他的王去自投罗网？吴邪突然想起梦中情景，没来由的，心下慌乱一片。
　　“吴邪哥哥，对不起，可皇命难为。”霍秀秀知道，这场独角戏，她维系的如履薄冰，却还是逃不过曲未终，人已散的结局。她无以为怨，可心有不甘，“皇嫂真是有勇气，欺君，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洛邪心里暗自苦笑，秀秀，别怪我，若我还有的选择，如何也不会落这步棋，“用洛家九族，换陛下一命，这是上天眷顾洛家。”抬起手伸到吴邪面前，缓缓摊开，一张近乎被揉烂的字条展现出来，吴邪接过纸条抚平，王盟熟悉的字迹跃然眼前，只有四个字，却如千斤压在心上——龙游浅水。

　　□□神驹如电飞掣，马上之人却仍是不死心的拼命甩下手中马鞭，寒风被削割成狠戾入骨的武器，缰绳狠狠勒进掌心。
　　快点……
　　再快点……
　　吴邪凌驾在马背上，眼前只剩下这似乎永无止境的古道。
　　张起灵，你敢给我有事试试，看整个九州够不够给你陪葬的！
　　张起灵，我答应你，我不再爱你了，不再纠缠你了，我会如你所愿，会娶秀秀，你赢了，我再也不会反抗你为我安排的命运，我只求你，见证我的失败！
　　张起灵，求求你，不要有事，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张起灵，等我，我带你回家。

　　只是吴邪并不知道，这一去，他再无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