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歌（瓶邪同人）》晴天翼

4、第四章

　　一纸诏书，生生割断了最后的念想。

　　“他只有两条路，一是死，一是娶秀秀。”
　　霍太后端了案几上青花斑斓的瓷盏，浅尝，慢品。
　　“不准动他。”张起灵眉眼间的漠然轻如烟，淡如水，语气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容反抗的决然。
　　“呵，难道说我这秀外慧中的侄女还配不上他一个武夫？”
　　茶香袅袅，升腾，晕染，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温柔了凌厉。
　　“起灵，你虽不是哀家所生，却也是哀家一手带大的，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了解你的，恐怕也只剩下哀家一人。你的心思，我又岂会不知。可身为张家后人，生来就带着一身业债，还不起，也还不完，这就是命。你和他之间，永远没有可能。”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更不该存有妄想，那不只会成为你的负累，更会是他的催命符。难道你不懂？”
　　“我不准他有事。”
　　“哀家也不准祖宗基业毁于你手。”
　　“……”
　　“下旨吧，秀秀是个好姑娘，不会辱没了他，这是他的福分。”

　　张起灵斜欹进卧榻里，那双泛不起一丝波澜的眸子此刻也微阖着，遮住了眼底一片棽棽阴郁。
　　今早下了圣旨，这会儿，他怕是已经不顾一切的冲向这儿了吧……
　　言犹在耳
　　生而为王，命运，没有一刻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脚步声很轻，却还是惊动了他，蓦的睁开双眼，来人显然没料想到他会突然醒来，正对上那双寒意森然的眸子，身子一僵，却很快镇定下来，施施然行了礼数。
　　“你是谁？”
　　张起灵不动声色的冷声询问，可来人却在听见这话后连脚步都再难站稳，幸而身后侍女急急扶着，满目慌张，“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皇后？张起灵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在几日前纳过一个皇后，洛宰相的女儿，洛邪。
　　“你来做什么？”
　　勾起一抹苦笑，心下一片凄凉。何其荒唐，身为你的妻，你，竟不知我是谁？
　　不敢说想念，不敢说相思，本应是与你最亲近的人，可就算比肩而站却依旧相隔天涯，夜冷，梦长，你在我心上点缀了一段新愁，顷刻遗忘。而你的心里又困着谁的寂寞？可曾如兽嘶吼？
　　“陛下为国事操劳也要保重身子，臣妾熬了些舒缓解乏的汤水，陛下尝尝可好？”满眼酸楚，可因为这是你赏赐的委屈，所以我甘之如饴。
　　“放着吧。”
　　沉默良久，抬头，却仍见杵在殿上的女子，内心没来由的一阵烦闷。张起灵就是不想一会儿吴邪冲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面，自己，能不能停止对他的伤害？哪怕一次！
　　“孤累了。”
　　言语间明晃晃的不奈，像刀子，一寸一寸，在心上凌迟。
　　“臣妾……臣妾告退。”
　　逆光中徒留一袭寂寞萧索的背影，确实让人心疼，可落在张起灵眼里却勾不起半点怜爱。同囚在这场权利烽烟的牢笼中，没有谁，更可怜过谁。

　　“吴将军，你不能进去，陛下在休息！吴将军！吴将军！”
　　将守卫的话抛诸脑后，吴邪旁若无人的冲上重华殿，明黄色圣旨被紧握在手中，恨不得是那人的骨，张起灵，今日你必须要给我说个清楚！
　　脚下生风，偏生没留意从殿中走出来的那人，撞了个满怀。
　　“皇后娘娘！”一声惊呼，洛邪摇摇欲坠的身子顷刻被人扶稳，依旧是那个刚刚在殿上扶着自己的侍女。
　　皇后？
　　吴邪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双眸氤氲着一层水汽，娇弱柔媚，呵，还真是生的我见犹怜啊！
　　“好大胆子，冲撞了皇后娘娘还不跪下！”就算是长居后宫的侍女也不是不晓得这个传说中的麟国战神的厉害，可娘娘在陛下面前受尽委屈也就罢了，如今却还叫这人给欺负了，难道自家的娘娘性子温和就能任人欺辱吗！
　　吴邪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娥也敢如此跟自己叫板，背后必是有人为她撑腰！再想想朝堂上洛宰相那个老匹夫对自己的百般刁难，他这个女儿恐怕也同是一丘之貉！而且……皇后这个称呼，真是比皇帝更刺耳！越想，便越发瞧她不顺眼。
　　“末将有要紧的事要禀奏，娘娘没事就快回去吧！”全无尊敬，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抬脚就要从她身侧走过去。
　　“将军等等！”
　　吴邪低头看着拦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显然，他低估了这女人的勇气。眉峰轻佻，勾着嘴角冷笑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这会儿才睡下，将军有事晚点再来吧！”
　　吴邪瞬时阴沉下脸来，“让开！耽误了国事可是你担当不起的！”
　　嫉妒，发狂一般的嫉妒！你凭什么可以这般招摇的关心他？你凭什么可以想见他就见他？你凭什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他从我身边抢走？你知不知道你轻而易举就得到的是我这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你知不知道你的唾手可得幸福很刺眼？
　　“不管什么后果都由本宫一人承担，而且本宫相信，有吴将军和家父同在朝野，麟国是绝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不错，倒是很会端皇后的架子，若是别人可能还会卖个面子，可在吴邪眼里，这分明就赤裸的挑衅，“你一人承担？你以为你是谁！”说着就一把挥开碍眼的手臂，赌气的力道虽不大但眼前人毕竟是弱柳扶风的千金之躯，随他这一推竟直直的向后倒去，一片惊呼中，柔软纤细的腰肢落入了一双温暖宽厚的手掌之中……

　　直到鬓边青丝染上霜白，膝下孙儿围绕承欢，这个辅佐了两代帝王，一肩扛起麟国最辉煌时代的太皇太后早已老态龙钟，可她却仍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在她漫长的一生中，唯一从那人身上撷取过的一丝温柔。重华殿上，常常能见她茕茕孑立的清瘦孤影，一串念珠，一段心事，若故人还有归期，愿君子眉眼无恙。

　　“她是我麟国的皇后，是我张起灵的皇后。”不容置喙的威严笼罩了整个重华殿，潮水般呼啸而来的跪拜声却一丝一毫也入不了吴邪的耳朵，他只能怔怔的愣在那里，看男人一双薄唇贴上怀中佳人的微红的耳垂柔声安抚，有没有事？看着从他眉目间流露出的温柔，一点一滴全融入了另一个人眼中。
　　原来，你并非不是温柔之人，只是你的温柔从不属于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