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9、第七十九章 什么是幸福 ...
-
乔柳终于又见到了何寻。
何寻在手术时被剃过头发,现在新长出来的还很短,毛绒绒的一层,显得有点圆头圆脑傻乎乎的。和他平时高贵优雅的精英气质比起来,倒有种别样的可爱。
都说圆寸是对帅哥最严苛的考验,何寻毫无疑问交出了高分答卷。他遗传了何建国当年在部队都万里挑一的长相,拥有东方人中很少见的异常立体的英俊五官,在这样完全无遮无挡的短毛发型下反而优势尽展,帅到像是能散发光芒。
连乔柳都是第一次意识到,没有了平时温润眼神的中和,何寻他原来竟然帅得这么凌厉。宽阔的额,飞扬的眉,高挺到逆天的鼻梁。五官的每一处都漂亮立体得像是雕刻出来的,整张脸又因重伤失血而变得苍白,越发透出了一种大理石雕像般的质感。薄薄的线条优美的嘴唇,颜色也很淡。
乔柳一看见这张脸就觉得,无论用什么换都值了。
她心满意足地在病床边坐下,细细端详着自己舍弃了亿万身家换来的珍宝。
何寻刚做完手术那时,为防感染不能乱碰,乔柳协助护士帮他换药都得穿防护衣,戴着消毒手套。现在终于又能用指尖抚摸上他真实鲜活的肌肤了,心里的喜悦真是难以言述。
她幸福地紧握住他的手,“何寻啊,我总算把你换回来了。你还是像初见的时候那么好看。”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人会打扰了。我用你给我的所有的钱,换取了下半辈子做你的护工。何寻,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他们都说我傻,但我真的觉得很值,想要的东西不一样而已。只有你,只有你是我想要的。”
她满心满涨的喜悦与快乐,满到像是要溢出来。摸摸他的脸,握紧他的手,忍不住絮絮地说了下去。
“从小到大,我就是个很执拗的人。长得也还行吧,从中学开始就有人追。不过那时很听爸妈的话,一门心思学习,压根没想过早恋。”
“到了大学,恋爱变成必修课了,爸妈说不干涉了,周围的好多同学也交男朋友了。但是我们学校女多男少,男生都特拽,一点风度没有,在食堂经常和女生抢饭,我舍友夏夏和凌子她们的男朋友,在她们来大姨妈时都不知道帮忙多打两瓶热水。长得稍微好一点的,更是花心得不行。我对着这些男生,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毕业后进了公司,同一栋写字楼也有人看上过我。不过吧,风度没比大学里好多少,工作了的人却更现实和计较。那人是北京本地的,家里有两套拆迁房就觉得自己可了不起了,张口闭口说我没有北京户口,他家的那两套房子如何如何值钱,想跟他的外地女孩如何如何多,他能看上我是我天大的荣幸。我一听就对他说,那你找那些女孩去吧,我还真不稀罕。这么势利的人只会让我恶心。”
“爸妈看我二十多岁了还晃晃荡荡的连个初恋都没有过,有点担心了。他们听说现在剩男剩女越来越多,生怕我再晃荡下去也被剩下来。朋友们也都劝我,眼光别那么高。其实我真不明白,什么叫眼光高。人这一辈子,总得找个喜欢的人吧?要不怎么和他生儿育女,过好几十年呀?”
“不过,那时我也说不上来我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是很明确的知道,那些人都不是我想要的。”
“直到在机场第一次遇见你,其实我都没看见你的脸,可一下就很有好感。在这个势利现实的社会上,一般人有俩小钱就觉得自己可了不起了,能走VIP头等舱贵宾通道的,很少用正眼看我们搭普通经济舱的。可当时那个乱糟糟猥琐男横行的候机厅里,只有你给我递过来报纸,帮助了那位萍水相逢的年轻妈妈。而且走过去后,居然还细心地叫来空姐帮忙照顾她。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好有风度,好体恤善良,教养好好哦,心里暗暗地想,这才是真正的贵族气质呀。与钱无关,与外貌也无关。光看到个背影都觉得好帅。”
“然后在焰火晚会上差点撞车,不是你的错但你还留下了姓名和酒店地址,让我和小椰有问题的话可以去找你,我觉得这人除了素质好还很有责任心,好感更多了。但也就在那次,看到了你的正脸,反而被吓了回去。你能理解那种心情吗?就像在商场里一眼看上一个钟意的包包,喜滋滋地想,这包真不错,正合我的心意,就是可能贵了点,要几千块钱吧?结果定睛一看标价牌,卧槽,何止几千块钱,要十几万!好得太超出预期了,反而啥感觉都吓没了。你对韩珂说的话,说得没错,那时我对你是没动什么心思的。”
“可谁知道我们那么有缘,从焰火晚会回去就又遇到了你。你送我回家,作为回报我带你去吃夜宵,越相处就越觉得你好。因为我发现了,你人很随和,脾气好好,穿着一身那么贵气的正装跟我去吃大排档,好萌啊。而且在随和的同时又很正经,绝对不是那种轻浮多情爱泡MM的花花公子。那时可不知道你那‘别摸我’的毛病,只觉得这么帅还这么洁身自好真是太难得了!怎么什么品质都是我最喜欢的!那天晚上,我做梦就梦到你了。”
“第二天你就要回北京了,行程这么匆忙,事情一定是很多的。我和你萍水相逢,没有多深的交情,你连我的联系方式都没要,可见对我也没什么拈花惹草的心思。可是听说我有难处,你还是在百忙中从酒店追了出来,耐心细致地主动帮我买票。从那时我就肯定了,你真的是个值得喜欢的好人。我鼓起勇气用三生桥的典故试探你,得知了你还单身,我就认定你了。”
说起相识爱上他的经过,乔柳的心潮越发澎湃。何寻那次对韩珂从他的角度说的时候,乔柳就想告诉他她这边的,只是那时太激动组织不出来语言。现在终于告诉他了,重温起当初的心动,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她唇角噙着笑,摸了摸他的脸。
“何寻,你这么好这么出色,其实我心里根本没把握能追到你呢。但我始终认为,与其找一个所谓合适的、自己却并不喜欢的人凑合着过,不如全心全意去爱一个值得爱的人。茫茫人海虽然有几十亿人口,但要遇上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实在太不容易了。”
“不过我也真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幸运。居然那么快就把你追到手了,哈哈。这是我一生之中,最最幸运的事!”
乔柳说到这里,澎湃的心潮激昂起来,深深吻了他一口。
“何寻,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人生最最幸福的日子。你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珍视,我以前舍友的男朋友在她们大姨妈的时候都懒得多打两瓶开水,这么优秀的你却把这么平凡的我作为宝贝来呵护珍惜。为了我,不惜对抗长辈和家人。在婚前就毫无保留的把一半身家都转给了我,只为了让我嫁过去不受委屈。每次我真的认为已经不能更好了,你却总比我想象的还好。”
“所以,你说,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我怎么可能放下你呢?你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一句话真说对了。你当时开玩笑地说,我上哪儿再去找第二个像你对我这么好的人啊?以后能舍得离开你吗?这话太对了,真的。何寻,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好的人,那时我就在心里说,这辈子我无论如何都会死心塌地跟着你的。”
“得知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冲到山上看到车子撞飞护栏的那道擦痕,魂都飞了,真恨不得自己也跟着跳下去。多亏了国家的独生子女政策,当时如果不是想到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可能已经忍不住跳下去了。等待搜救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经历过的最最难熬的痛苦,人世间再无那样锥心的煎熬折磨。那种滋味,我死也不愿经历第二次。”
“所以,说句秘密的心里话……他们都认为你已经变成植物人了,我下半辈子陪着你很惨。但我真不觉得。我私心里想……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
乔柳爱怜横溢地检视着他身上的伤处,手指一一抚摸过那些绷带纱布,忍不住泪光莹莹。
“植物人又怎么样?你动不了了,也挺好啊,以后每天乖乖的呆在床上,就再也不会经历那样的意外危险。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好守着你,做一个最合格的护工精心照料你,再也不让你出任何事!”
“有人说,我用下半辈子来做护工,太爱情至上了。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别的很多,不应该这么狭隘,只为一个男人,就葬送了自己的整个未来和生活。但是,谁又能说得明白,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怎样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其实这个问题,我思考过很多次。”
“以前我看过很多写给女性的心灵鸡汤书,都说女人没有男人也应该活得很好,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生活。这些话没错。可是,我拼搏过事业,寻花问柳自己就干得不错啊。跟着你,更尝过了荣华富贵要啥有啥的巅峰生活。我却没觉得这些有多大的意义。”
“在我看来,人生是一场太孤独的旅行。曾经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但经历过深爱的人之后,才明白了。广阔宇宙浩瀚星空,我们每个人是多么渺小的存在呀,人生又是多么的短暂,一生如果始终没遇到一个相爱的人一起相伴走过,那该是多么的孤独与遗憾。何寻,我的这一生,有了你才体会到什么叫圆满。”
“自从有了你,我人生旅途上的一切才变得美丽而有意义了。这个世界的春花夏雨秋月冬雪,我们一起并肩看;人生的生老病死酸甜苦辣,我们一起经历分担。和相爱的人相依相偕走完这条人生路,在我看来这才是幸福。”
“所以,何寻,我现在很幸福。虽然你醒不过来了,但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我每天陪在你身旁,把一切都说给你听。我们会过得很自在安宁的,就像曾经憧憬过的老了在一个小海岛上安度晚年一样,这只不过是提前到来了而已,嘿嘿。”
“再也不会有人来拆散我们,你的爸爸妈妈已经和我签协议啦。你变成了这样,也不会再有韩珂罗晴那样的大小姐想来跟我抢。说实话,我以前对着她们还真有点小自卑呢。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了,多好啊。”
“还有,你以前那么龟毛,不许摸不许碰的。后来虽然可以了,但还是一堆臭毛病。现在再也反抗不了啦,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是也很好吗?你这辈子就认命地乖乖任我摆布吧,哈哈哈哈哈。”
她擦干眼泪,幸福地抱住何寻,狠狠啃了一口他的脸。拉开他的病号服,查看他身上的伤。
乔柳以前最悻悻的几点,何寻不让她压在他上面,不让她亲到小腹以下,不让她摸他的头顶,他说男人头女人脚,不能乱摸。乔柳这时便一边尽情抚摸着他被剃了圆寸、毛茸茸的圆圆的显得很可爱的脑袋,一边俯在他身上,专心亲吻过每一寸没有伤口的肌肤。
这时,却听见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呻|吟。一个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虚弱道:“柳柳……轻点。”
乔柳全身剧震,几疑自己身在梦中,出现了幻听。
那个声音还是很虚弱,带着几分不知是泪是笑的语气,幽幽道:“让我说你什么好?柳柳,我都这样了,你连植物人都不放过啊……”
乔柳仍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生恐梦醒一般的,一寸一寸缓慢地抬起头,一寸一寸扭过脸。
四目相对,何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来,眼里是一片水洗过的清澄明亮。微红的眼角泪盈于睫,深深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