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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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英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出过远门了。
上一次长时间离开山庄，似乎还是在融天岭因为血眼龙王之会被抓往南诏。一晃眼的工夫，血眼龙王萧沙死了，建宁王李倓回了唐廷，而他们这些人，万花谷闭了谷，纯阳宫封了山，七秀坊歌舞不再，至于天策府，早成了硝烟中的废墟。
他策马慢慢走在成都的小路上，在过去的事情里回忆着这大半生，越想越勾勒不出李承恩的模样——岁月覆盖了那张意气风发的少年面庞，却没有凸显出之后该有的样子，想得久了，就越发模糊不清。
马蹄声一下一下响在耳边，叶英仔细辨认着周围的声响和气息，他要去的地方是玄宗皇帝下令修建的将军祠，据说天策府最后千余人就是在那附近与狼牙军搏斗致死，而那庙宇里，还供着护国大将军李承恩的发冠。
人们说，那一片的土地，好几年都是红的，甚至还常常有人听到狂奔的马蹄声、厮杀声，就像那一支所向披靡的战队，夜夜在冥间惊醒，不断重复着战死前最后的景象。
他放轻了呼吸，在祠前古树下坐定，缓缓呼吸了一口傍晚的空气。脑后树木的粗粝触感，让他想起在从前生死树下，那个忽如其来的亲吻。
将军，这一次，叶英千里而来，你可愿现身梦中一见？
待到天色初明，叶英在树下微微扬起头，静悄悄的将军祠前没有人迹，整晚的时光之后，除了他又老了一日，周遭的一切都未有分毫改变。
生不能相见，死不肯入梦，将军，你这是怪叶英来得太迟么？
叶英叹了口气，生平头一次觉得茫然无依——这天地之大，竟似再无可寻觅之所了。
晨曦中的洛阳城透露出一种大病初愈的生机，宋晴拎着食材，有点出神地望着练兵场上整齐划一的队伍。
她和李叔来到洛阳有些日子了，正好赶上皇上重建天策府在大举招募壮丁和劳力，李叔腿不太方便不能应召，恰好她从小就懂厨艺，就来了这边后厨帮着做饭。
可是宋晴觉得李叔有点奇怪，他总是不厌其烦地问她府里的各种事情，可是当她提出来要带他来看看的时候，他又总是拒绝。
练兵场的高台上站着发号施令的是曹雪阳大将军，宋晴听说她跟着郭将军一起打了好多场仗，定河北，收长安，洛阳城的百姓们都说曹将军是一等一的女英雄。而天策府直属曹将军麾下有一支女兵队伍，里面的姑娘个个都骁勇善战，她们穿着战甲提着长枪策马跑过的样子，总能惹得宋晴好生羡慕。
“小宋，菜好了吗？”远处传来呼喊声，宋晴忙答应了一声，提着菜跑了过去。
第二天宋晴正好休息，就坐在屋外看着李叔敲敲打打地修房子。
他们住在离天策府不太远的山脚下，捡了被人丢弃的一栋破败房子好歹修葺了一下。宋晴一边择菜一边给李叔讲在天策府里的见闻，曹将军多么帅气啦，射箭多么精准啦，讲到最后她说：“李叔，我也想参军。”
李承恩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
小姑娘答得很是认真：“将来像爹爹一样，保家卫国，这样就不会总有人来欺负我们。”
根本没见上几次的父亲，在爷爷和娘亲的口里，渐渐成了值得敬仰的存在。
不待李承恩再说话，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清浅温和的声音随之响起：“请问，这是去天策府的方向吗？”
宋晴站起身来，瞪圆了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干干净净的白发，干干净净的金色锦衣，虽然闭着眼睛，却让人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在这人的注目之下。
许是许久没有听到回复，那人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宋晴回过神儿来，诧异地望了一眼低着头不吭声的李承恩，脆声答道：“是的，顺着山脚拐弯一直往前，就到了。”
那人道了谢，策马走了，宋晴走到李承恩旁边：“李叔李叔，刚才那个人长得真好看！咦……？”她迟疑着蹲下-身来，“李叔，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只是沙子迷了眼。”李承恩站起来，“我出去打只兔子晚上吃。”
他刚迈出两步，小路上马蹄声再次响起，两人抬头，就见刚刚离开的人去而复返，竟是一路直到李承恩跟前才停下。
宋晴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个一言不发地站着，好半天，她看到李叔伸手捂住嘴，嘶哑道：“这位……”
“嘘。”马上的人却抬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随之身体前倾，将手伸了出来，触到了面前人的脸庞。
良久，他轻轻叹道：“好久不见，我的……将军。”
就算折了利爪，污了皮毛，断了长枪，东都之狼荣耀依旧，何曾有分毫变迁。
这洛阳城四月轻风过耳，山边姹紫嫣红开遍，正是牡丹盛放的最好时节。
===========================三千年后=BY=易水寒烟===========================
赵书记一案重新开庭那天，法院门口围了不少记者。这事自从被副总理特殊关注了之后，就成了A市一大新闻，不少人都在猜测，赵书记人在牢里，后招却狠，A市怕是要变天了。
楚澜沧作为代理律师，也受到了各方关注，不过他始终来去匆匆不肯接受采访，搞得媒体很受伤，只能用大幅照片登在头条，写上一句狂霸酷帅拽的标题：“LSE青年才俊接下重大走私受贿案，能否不负众望力挽狂澜？”
“小楚真变样了。”林沐秋在法院门口等他，笑着拍拍他肩膀，“漂亮得充满杀伤力。”
“秋姐。”楚澜沧停下来笑道，“谢谢你帮我牵线，不然这位赵书记可真不见得愿意用我。”
“说哪的话，谌斐的事，我们帮不上大忙，出点力还是可以的。”林沐秋凑近了神秘道，“说起来，你是怎么让文副总理‘恰好’到A大讲座来着？”
楚澜沧眨眨眼，给了她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答案：“我妈是博雅中学78级三班的学生。”
林沐秋一愣，就看楚澜沧已经越过她，走进了法院大门。她在原地站了几秒，而后摇摇头笑笑，也跟了进去。
博雅中学，那是全国知名的重点中学，曾经出过三任总理，一任主席，而现任的文副总理，也同样曾是那里的学生。
开庭后，楚澜沧毫不迂回地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条理之清晰，态度之强硬，别说谌教授看得叹为观止，就连曾跟楚澜沧同宿舍的吕密都一时适应不过来。
“我说……澜沧跟变了个人似的。”纪宁宇和吕密一起坐在后排，此刻两人偷偷交流着心得，“出国前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牙尖嘴利啊。”
“别说你了。”吕密叹气，“我在报纸上看到他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我曾经跟他一个宿舍。”
“我妈现在天天拿我跟澜沧比，张嘴就是‘你看看人家澜沧’。”纪宁宇颓丧道，“之前还不觉得，听他上一回庭，顿时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叫做‘高级社会精英’的鸿沟。”
“他这一回来，后面得追上多少花痴的小姑娘啊。”吕密八卦之心不死，“可惜萧明雅毕业就结婚了，她一定很后悔没有多等几年……”
“肃静——！”法官敲了敲桌子，看向原告方律师，“原告代理律师有什么话说？”
原来楚澜沧陈词完毕，证据一条一条摆在跟前，有谌斐之前查到的账目走向，有文物经手详细名单和路线，有相关人员口供，有原告和被告妻子串联的通话记录……内容之多，简直让对方律师无从开口反驳。
听完对方明显在兜圈子不着重点的陈述后，楚澜沧心里放松下来，他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偷偷走神想起了关于谌斐的那些小事。
在游戏里刚认识没多久就会为他出头说着“不能看着你们被欺负啊”的谌斐，坑蒙拐骗让他重回指挥位置的谌斐，帮天天母亲争夺抚养权时候教他要保护孩子心灵的谌斐，在法院门外因为那起骚扰案跟单辰语对峙的谌斐，办公室里喊着不能将心比心做什么律师的谌斐。
还有这次，顶着巨大的压力迎难而上，永远学不会妥协的谌斐。
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有他那么傻，也再没有人比他更聪明。
师兄。楚澜沧在心里默默说道：这回，你就看我的吧。
等到楚澜沧一条一条把对方律师辩驳得溃不成军的时候，庭上的气氛几乎已经一边倒。楚澜沧扫了一眼面若寒霜的原告席，徐徐说道：“我还有个证据要提交。”
“关于我的委托人前任代理律师被诬陷一事，最近不巧也让我找到了些原告胁迫证人的证据。”
“从录音和笔录上可以看出，证人王华被原告方威胁了很多次，不得不临时改口。”楚澜沧眼睛在法庭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原告身上，不卑不亢地与之对视，“托总理关注的福，证人愿意重新作证，指证原告涉嫌伪造证据、胁迫证人、妨害法务等行为。”
在证人作证和最后陈述之后，是不长不短的一段法官与陪审团研讨时间。
当法官重新坐上审判席的时候，全场人都屏住了呼吸，那威严的声音在一片静寂中缓缓响起，追溯了案件关键点和相关刑法条例之后，最终的判决降临：“经查证，被告方律师提交证据真实可靠，当庭判决被告赵国华无罪释放。”
庭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雀跃声，楚澜沧望向座位席，看见谌教授一家哭着笑着抱成一团，而林沐秋笑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谌斐从拘留所被放出来的时候，还颇不适应强烈的阳光，他眯了眯眼，就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哥！”，谌澜先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他腰嚎开了。
“好了好了，没事儿啊。”谌斐搂住谌澜，抬头望去，不远处谌教授和谌妈妈旁边，赫然是很久没见到面的小师弟。
楚澜沧逆着光站着，就像谌斐梦里见到的一样美好而漂亮。他带着伦敦的雾气和初升的朝阳，劈散重重阴霾，在最重要的时刻，回到了他的身边。
“澜澜。”谌斐觉得鼻子莫名有点酸，他放开谌澜，一把把楚澜沧拉进了怀里，故作潇洒道，“行了，出息了你哈？首战告捷，爽吧……”
尾音控制不住地在抖。
“嗯，都是师兄教得好。”楚澜沧也不笑他，伸手回抱住谌斐，任由他温热的泪水滑进颈窝，湿了衣领，“我回来了，不走了。”
谌教授在一边看着两人抱成一团半天了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皱眉问谌澜：“我说二丫头，你哥之前说的那个人，不会……？”
“爸你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善解人意一定不会做棒打鸳鸯还是打救命恩人这种没谱的事对吧！”谌澜掏出手机对着谌斐楚澜沧拍了一张，“啧啧，看我哥这德行，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被师傅反攻的。”
“……”谌教授看一眼被502粘在一块的俩人，再看一眼抹眼泪的谌妈妈，半晌重重地哼了一声，“臭小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第一百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