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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婚嫁 ...

  •   绣着戏水鸳鸯的大红盖头摒避了整个世界,眼前只剩一片通红,静静地合上被这红灼痛的眸子,如清弘般始终平静的眼中漪起一波水漾,却已无人见晓。
      妇人为她抚拽凤尾裙上的摺,可这摺就像她的心一样怎么都拂不平。
      她看着银芷长大,这孩子心肠好,可这命却生的苦极。自幼便没有娘亲,那么小的孩子,还不足满月,村里的人都说这孩子活不了。她父亲,那个极少说话的冷漠的男人,抱着她挨家挨户的讨要米糊,漫山遍野的找生了崽的野畜为了给她的女儿吃奶,受了伤就自己回来包扎然后又去。那个男人用一如他脊背一样硬挺的固执养活了他的女儿。
      村里的人都看着心疼,给他送衣送食,他亦用他所能为这村中的人诊医问药。就这么,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就在人们慢慢忘却从前的时候他也离开了。
      人们发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了,躺在冷硬的木板床上,不知已经死了多久。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人们合着将他收敛安葬,小小的银芷就蹲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忙碌的人们,黑亮的眸子里写满不明所以,没有人忍心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埋葬的时候,她像是懂了什么疯了似的抢夺人们手中的铁锹,没有人能抵住一个五岁孩子的哭声,那是对着灵魂的焚唱,那是这个村子最安静的一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默默的低泣,空气中弥漫着的人们的眼泪迷糊了天空的颜色。
      眼泪又随着回忆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用衣袖快速的擦去,生怕被那双红色喜帕后的眼睛看到,可被这鲜红刺伤的眼睛却是越擦越多。结婚是一个女人一生的归宿,是女人一生的命数,银芷要嫁的却是那恶名昭著的土匪头子,这孩子的命怎么就着么苦啊!如果真有老天她一定去问问究竟还要给这孩子多少罪孽才算是够了呀……
      “银……”
      “大娘,辛苦你了,先去歇歇吧”清灵的声音打断妇人欲出口的话,她此时此刻真想把床上静坐着的妙人儿藏起,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让土匪抢去。
      “大娘,银芷想一个人静静”柔润的唇再次出声,妇人无奈,咽下一到喉咙的话慢慢的退出门去。
      ‘吱磕’是门屌沉闷的声音,屋中再无他人。
      默默的问自己:悔吗?
      轻轻地摇摇头:不悔。
      让她所爱护的人们平平安安的活着,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她可以做到,她做到了,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这样吗?
      门外,小小的草庭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等候多时,终见妇人走出,一人急性的走上前去唤了声大嫂,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别扭的杵在当下。
      人们沉默了,是啊,用一个女孩一生的幸福去换取他们的平安,纵然千般不愿谁又有谁能说什么。
      终于,老村长踌躇着开口“她……银芷…她有没有说什么?”
      谁都知道即使说什么又能如何,他们更加知道,那个如晨露般清凉澈爽的女孩什么都不会说,一如她的父亲一样的倔强,纵使天大的苦楚都能藏进心头,只有天和她自己才知道她的那颗心到底有多大,其中藏下了多少苦。
      如人们所想得一样,妇人苦涩的摇摇头,老村长垂气,转身从人群中走出,人们像失了领头的雁群般散开。
      离那屋子越来越远,隐约中听见孩童的稚问‘娘亲,爹爹,银芷姐姐要做新娘子了是不是?’没人回答他的话,只有另一个稚嫩的声音回应‘叫上小杏儿一起去找银芷姐姐吧,听大人们说成亲是喜事,说不定银芷姐姐会带咱们去山上摘野核桃去呢’……步伐加快,他怕迟了一步会被人发现他狼狈的样子。他此时在也不是那个声望高就的村长了,沧桑的脸上布满早已泪痕。
      天杀的土匪啊!为什么是银芷啊!为什么偏偏选中她,老天爷还要给予多少磨难才肯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啊。
      他多么希望她反逆,背弃他们独自逃走,可她却是连一句怨言都没有,甚至不曾皱下眉头。可她不知她的平静更叫人心疼,心碎。
      老人昏黄的瞳仁里浮现出一个似青竹般清雅的男子,他若在该多好啊,若他在他一定让他带走银芷。银芷那孩子也只有像他那般优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可是,他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那么走掉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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