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你》侯晓凤

4、了解

　　尼卡把头埋在梅淋的双手中，内心痛苦极了：“梅淋，我没有病，我只是害怕这该死的雨天，它阴沉沉的没完没了。它让我郁闷，让我绝望。一到阴雨天，我就想发火，就想摔东西，不想见人……外面的人到底走了没有？……这该死的鬼天气……唉，我很害怕，我该怎么办？……”此时的尼卡是那么的语无论次，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无助，他的神情又是那么的灰心绝望。梅淋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曾经几时，自己不也是处在那种绝望中苦苦挣扎的吗？
　　梅淋的双手被尼卡紧紧地握着，左手受伤的部位在慢慢地往外涔着血，包扎的白纱布正在变红。她忍住疼痛，用非常平稳的声音柔声说道：“尼卡，你的苦处，我都经历过，你的这种害怕的心里，我身有感触，漫漫长夜，我熬过来了，相信你也能。你是个男子汉，一定会比我强。我的生身父母，还有抚养我长大的姨妈和姨父，他们都先后离我而去。那种失去亲人的苦痛彻心扉，我是个没人疼的孤女。那种孤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挨，我都一一咬牙坚持了下来。尼卡，你比我强多了，最起码有这么多人爱你，关心你，对阴天下雨的恐惧又算得了什么？”
　　尼卡晃动着握着梅淋的手：“我不是什么男子汉，我是个废人，一个什么也不能干的废人。他们总是当我是个病人，我憎恨，我厌恶。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梅淋，你告诉我，我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尼卡有些疯狂，有些歇斯底里。
　　尼卡左右摇晃着，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梅淋的左手被他握的紧紧的，非常吃痛，但她顾不上自己了，她在乎的是尼卡现在的情绪。她放柔了自己的声音：“看着我尼卡，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从心里非常的崇拜你，敬重你。你把汉语说得这么好，这是许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而你做到了，并且做得非常出色。所以，尼卡，你不是废人，也不是病人，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一个比健全的人更坚强的人。别否定自己的存在，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一定有他存在的价值。听我的话，洗个热水澡，我给你做葱花饼吃，保管你开心。”
　　尼卡抬起头望着梅淋那真诚的双眼，心里在慢慢的体会她话中的含义，她了解他，懂得他内心的感受，突然间，他的心里涌动起一股热流，像一团火，能把他燃烧起来，又似一湾清泉，涌入心田，让他精神振奋……
　　“梅淋，”尼卡抓住她的双手：“别离开我，只有你懂我，了解我，我孤独的太久了……”
　　“我知道，我明白。”梅淋把他的头揽在自己的怀中：“我懂你所有的一切，我不会离开你，放心吧！”
　　过了好久，尼卡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梅淋松开他，朝着房门外喊道：“季马。”
　　季马正在与大厅中央坐着的表情冷漠的英俊男子低声说着什么。听到喊声，立刻快步走到门外，梅淋把尼卡从里面推了出来，嘱咐季马：“给尼卡洗个热水澡，他已经没事了。”
　　季马接过轮椅，发现梅淋受伤的手正通红一片，刚要说些什么，被她用眼神制止住。只好在心里担心着，把尼卡推向卫生间。
　　梅淋走回大厅，里面的人都在看着她。那个坐在中央英俊的男子看了看她受伤的手，皱了一下眉头，立刻有人走到梅淋的身边，给她重新包扎伤口。
　　梅淋等他包扎完，面向众人，对着英俊的男子平静地说道：“尼卡现在的心里还很激动，这么多人在这，恐怕会再次刺激到他，我想你一定是尼卡非常亲近的人，关心着他的一切。请相信我，把尼卡交给我，等他完全平静下来，你再来看他，可以吗？”语气婉转但是坚决。
　　旁边立刻有人把这番话翻译成俄文给男子听。听懂了梅淋的意思，男子盯着她从上到下，再从下至上深深地注视着……好久好久，英俊的男子依然一付冷漠的表情站立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众人簇拥着在他的身后，就似古代贵族般的风采，看上去非常的气派，非常的霸道而且神秘。
　　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有两名中年的妇人在打扫房间。梅淋把目光从众人消失的房门出口收回，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发愣了一会儿。随后走到厨房，用右手熟练地和面，打起了葱花饼来。
　　当尼卡焕然一新地被季马推到厨房的时候，梅淋已经做好了葱花饼，厨房内飘满了诱人的阵阵饼香，令尼卡的精神为之一振，食欲大增。
　　梅淋又一次见证了尼卡的吃相。那么好的胃口，那么夸张的吃法，与刚才发疯发狂的尼卡简直是若判两人。再看看季马，正用担忧地眼神望着自己不经意掩饰的左手。笑着给他一个没事的眼神，低下头吃起饼来。
　　刚刚吃了两口，尼卡：“啊，”的一声把梅淋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头来。
　　尼卡放下手中没有吃完的饼：“梅淋，你的左手到底怎么弄伤的？包扎的那么严实，一定伤得很严重吧？”
　　一旁的季马满脸的责怪：“都是你呀，尼卡，梅淋的手本来就受伤了，一定是你刚才发疯伤到了她。”梅淋想阻止他说下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由着他：“受伤了，还打饼给我们吃。”
　　尼卡不安起来，转动轮椅来到梅淋身边，轻轻托起她受伤的左手：“对不起啊，我刚刚的表现一定糟透了，光顾着自己的感受了，忘了你已经受伤在先了。”
　　梅淋笑了：“我俩真得很像一对傻瓜，是吧？”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季马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开心的低下头猛吃起来。
　　这时的季马已经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梅淋，他看到了尼卡的希望。这三年来，在尼卡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阴暗的痛苦，他都亲眼目睹。尼卡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他用自己卑微的力量去帮助，去感受尼卡所有的痛处。真是用尽了心思。如今，梅淋出现了，像天使一样的出现在束手无策的季马面前，让他从心里面能感受到希望的光芒。
　　吃完这简单而又十分温馨的午饭，三个人的心情都很放松，季马推着尼卡，带着梅淋来到尼卡的书房，知趣地关上房门，好心情的购物去了。
　　尼卡的书房，四壁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很多书籍。有俄文的，英文的，还有中文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梅淋瞪大了双眼：“尼卡，你还会英文？”
　　“会一些，不是很深。”尼卡谦虚地说。
　　“尼卡，你让我吃惊，你果然不同于一般的男人，我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敬佩你了。”梅淋对尼卡简直是五体投地的崇拜。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废人一个？”尼卡很自嘲。
　　“我不许你这样看自己。你没有看出，我已经被你吸引住了吗？”梅淋不经意地流露出自己的内心情感。
　　“我真得吸引你了吗？”尼卡眼睛发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梅淋那张充满着青春靓丽的面孔，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他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相识才几天的女人，仿佛她就是阳光，离开了她，眼前就是一片黑暗。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平凡的女子为什么会牵动着他的心。这三年来，自己的处境就像时时刻刻地在黑暗中度过，自己努力地在寻求着光明，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而如今，他感觉，他确信自己找到了，他要紧紧地抓住，抓住自己苦苦等来的阳光，决不再轻易地放掉。
　　尼卡痴痴地望着梅淋，看着她被自己的话语又一次弄得羞红了脸，正装作整理书籍想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但是怎么可能呢？书房的面积虽然宽敞，但还是没能离开自己的视线，尼卡喜欢看满脸通红的梅淋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