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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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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不是,不是我的错……”床上的莫君言突然发出一连串的梦呓,全身颤抖,额头沁出薄汗。
“君言,君言——”傅涵月被莫君言的恐慌拉回思绪,心疼看着那憔悴满布汗迹的脸,抓住她的手不断唤着她的名字。
君言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沉陷在痛苦的噩梦中。一边有个狰狞面孔愤怒的掐住她的脖子,死死按在墙上不能动弹。有一个女人拿着皮鞭,无情的抽打她削瘦的身躯。浴血的身体不断颤抖,像着了火一样的痛。生不如死的滋味让她陷入绝望的边缘,不停的哭喊着。
“不要——”君言猛然弹坐起来,双手不断的颤抖,冷汗湿透衣衫。
“君言,你怎么样了。”傅涵月轻柔拍着她,安抚着有些受惊的莫君言。
君言闭上眼睛努力的平复呼吸,片刻后终于开口:“没事了!”
“做噩梦了是吗!”
君言点点头,看到自己的手被傅涵月紧紧握着,下意识的抽离,又恢复了一贯清冷的神色。
“我没事了,你下去吧!”君言淡淡说道,仿佛没有看到傅涵月的失落,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傅涵月怔了一下,才道:“是。”走出房间、关门。
看着静静离去的傅涵月,君言疲倦无力的靠在床围一侧,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软弱。身上灼热的疼痛时时提醒她,刚才那个噩梦是真实的。
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亲对她这么喜怒无常,如今娘亲已经不在了,以后天大地大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君言轻轻阖上眼,缓缓吐了一口气。
是不是不思不想,就不会触动伤口,也就不会再尝到锥心之痛了。是不是只要她忘记过去的痛苦,就可以解脱这个让她难以喘息的枷锁。
仇恨已经将她牢牢禁锢,束缚的灵魂一旦冲破绳索,便会灰飞烟灭。
不!
娘亲的恨,不会随着娘亲而湮灭,她要把痛苦加倍还给那个男人。十四年的折磨,都是因为他。没有他,娘亲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他抛弃了娘亲,娘亲不会变的如此残忍。如果不是他对她们赶尽杀绝,娘亲不会连自己也恨。
彻骨的恨意在心口不断膨胀,蛰伏在心里已久的仇恨的种子开始萌芽了。
时辰近卯,几根碗口般的蜡烛燃烧殆尽,天色已有些微亮,窗棂外透入一丝晨光映着那挺得笔直的身影,手里拿着墨玉令牌。
从今日起,她便是皓月山庄庄主。娘亲这一生的心血,从此刻便交付于她。所有的恩怨,就让她代替娘亲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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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莫君言接掌皓月山庄,沈潇楼便匿迹江湖,整日在房内睹物思人。
在沈潇楼的住处,傅涵月垂手站在一边,等着下一步指示。
沈潇楼看着傅涵月,莫测高深的眼眸透着诡谲的算计,这孩子的确生的娇美端凝,再有几年恐怕称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把这样的人放在莫君言身边,即使她是女人,也挡不住这香艳的诱惑。
“以后你跟在她身边,要将她的行踪据实密报。”冷峻语气丝毫未变。
“是!”傅涵月恭敬地拱手回应道,表情有些异样。
“要没什么事,你下去吧”沈潇楼看穿了傅涵月眼里的踌躇。
“师傅,徒儿——”傅涵月正欲说话被沈潇楼生生打断。
“涵月,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
“徒儿不敢!”傅涵月被突然变得阴霾的眼神惊住,想到沈潇楼对付叛徒的阴毒手段,直感觉头顶一阵麻木,不敢在说话。
“记住你的身份。”沈潇楼冷哼一句。
“是!”默默的应承,傅涵月不敢说什么。她知道得罪沈潇楼,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以后该怎么做,我会再吩咐,你下去吧。”
“是。”
上官北——你害毓儿与我天人永隔,我要让你的孩子亲自为我报仇!定要你付出百倍的代价偿还我失去的一切。父子相残如何?家破人亡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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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山庄演武厅
地上是水墨的青砖,四面是雪白的墙壁,靠墙是几排兵器架,刀叉剑戟全数尽有。周围遍布蜡烛灯笼,将这偌大一个演武厅照的明亮,如同白昼。
莫君言站在中央,披散的及腰的黑发以玉冠束于脑后,依旧是一袭黑衣。
缓缓抽出易水剑,鹞身翻飞,犹似行云流水挥洒自如。身形化作流畅的黑云,其中交杂著突来的耀眼银闪,潇洒飘逸,亦舞亦武。
剑尖如蛟龙入海,变化莫测,剑光有力突刺,轻柔收挑,划破空气的阻碍带着凌厉的咆哮。剑意与身体融为一体,冷如冰、硬似钢、柔若水、光胜月,以不同形态展现却同样摄人心魂。
沈潇楼负手步入厅堂,冷漠地看着那袭黑影,不得不承认,莫君言资质奇佳,却是练武的好材料,师门一脉能在这个年纪将澜沧剑法领悟到此程度的绝无仅有。
人停式收,莫君言的脸庞未见一滴汗水。
“师傅!”莫君言收起剑,依然恭敬行礼,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沈潇楼依然是他最敬重的师傅。
“以你现在的功力,便是苦练二十年,也不是上官北的对手。”尽管有几分赞扬,沈潇楼依然毫不留情的斥责。
莫君言没有说话,看着沈潇楼的眸子透出一丝质疑,她不相信。
“呵——”沈潇楼冷冷一嗤,“十五年前,毓儿已是后天顶峰高手,亦不过百招便被他伤于剑下,你与毓儿尚有差距,谈何报仇?”
“上官北究竟是何人?”
“天机道人的入室弟子。”
“天机道人?”莫君言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从沈潇楼表情看,这个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当年此人二十岁便已是江湖十大高手,只是输了赌约退出江湖四十年。”
“那上官北何以拜入他门下?”莫君言问道。
“上官家与他有救命之恩,他便收上官北为徒还了这情。”毓儿与上官北纠缠一生,沈潇楼对这些事情自是十分了解。
“师尊可能胜过那天机道人?”
“师傅平生遗憾就是未能与他一较高低。”
“恳请师傅恩准君言修习无天绝剑!”莫君言突然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看了看莫君言,沈潇楼嗔道:“澜沧剑法尚未纯熟,便妄想一步登天?”
莫君言微微一怔。
“请师傅指教”重新握起剑,她不信这十年的苦心修习毫无价值。
话音甫落,亮晃晃的易水剑攻向沈潇楼,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卷成风暴,快速向沈潇楼扫去。
“哼!不自量力。”沈潇楼冷哼一句,衣袖扬起,顷刻间化去剑式。
莫君言的利剑快如闪电,翩翩抖落的剑花,在沈潇楼的四周织成剑网。沈潇楼一记昊云遮日化解了她的凌厉攻式。莫君言只攻不守,出招愈来愈快,霎那间,厅堂内只能看见两团黑影相互纠缠,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但是莫君言武功,是他二人所教,实出一脉,莫君言的剑招即便再快,也仍旧能被看穿所有动作。沈潇楼扯着冷笑,单指抵在锋利的剑尖顶端,透过指尖将浑厚内力一送,硬生生击麻莫君言手臂的经络。
“唔——”莫君言吃痛,右手麻痹不堪,易水剑应声掉地。
“这样的身手,连上官北十招也别想接住。”沈潇楼眼里闪过丝丝异状,他没有想到莫君言能与他打过数十招,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根骨。
“君言知错。”
“你若真想报仇,就把这个服下。”沈潇楼将装着丹药的锦盒递给莫君言。
“这是?”莫君言打开锦盒,看着里面黑彤彤的药丸,俊眉轻瞥。
“提升功力的禁药。”他知道为了报仇,莫君言一定不会拒绝。
沈潇楼看着莫君言就着茶水服下金蚕盅,不疑有它,继续说道:“以后,你只需每年服下一颗,五年后,方可修习无天绝剑。”
“君言遵命,日后定会加倍努力练功。”莫君言拱手一揖。
“待会用真气将此药炼化。”语毕,沈潇楼迈开步伐默然离去,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莫君言闭目盘腿坐于正位之上,以真气运转周天,将药力疏导于经脉之内。浑厚的药力能量募然闯进身体,向陌生的经脉宣泄而去。阵阵刺痛刺激着莫君言的神经,脆弱的经脉蛮狠地承受着药力的冲击。
如此几个周天,暴涨的真气像洪水得到疏导之后,开始变得平稳,如涓涓溪流,不停汇入丹田气海,缓缓浸入四肢百骸。
莫君言再次恢复清明,身体里温暖适宜,但是微微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力道潜入神经,牢牢缚在经脉之上,想是还没有完全适应。
片刻后,莫君言再次执起易水剑,一遍又一遍练起澜沧剑法——此刻,报仇成为了莫君言最大的动力。上官北亦是她最后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