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花针》苏绯凉

3、下山

　　余下三人继续谈话。

　　墨青皱着浓眉，俊美的眉宇间不乏烦躁之色，“至少知道是来的是惊蛰，还能商量应对方法，可是谁请了惊蛰，我们查不到。”

　　“敌在明，我在暗。”停顿了一会儿，长空又道：“难道没有线索吗？”

　　“丝毫也无。”朱绯回过劲来，从墨青怀中抬起头，脸上一丝泪痕也无。

　　百里瑰手牵着杯子，浅抿一口，对朱绯说，“你酒酿的不错。”

　　朱绯还没来及说话，百里瑰又对着墨青说：“那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

　　朱绯憋着一口气没处发，愤愤的咬墨青的衣角。

　　第二天，天微亮，四人准备下山。

　　朱绯抱着小狸，对着住了几个月的小木屋尤其不舍，站在园中止不住的唉声叹气，她摸了摸小狸的头，小狸在她怀中弱弱的叫了一声，她叹一口气，小狸还是叫一声。

　　朱绯：“这块地，要是在中州，还是能卖得到钱的。”

　　墨青：“……”

　　长空：“……”

　　百里瑰：“朱家大小姐，你很缺钱么？还是墨青藏了私房钱，所以你没钱用？”

　　朱绯：“……”

　　墨青：“……”

　　长空：“我佛慈悲。”

　　东西收拾稳妥，墨青掂了掂手中分量极轻的包袱，犹豫着问：“只有这点东西？”

　　朱绯立马抱着小狸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有它。”接着又毫不在意的说一句，“你不是有私房钱么？咱可以在路上买。”

　　“……”

　　朱绯的胡言乱语直到下了山才有所好转，看着南疆市集上混迹人群中不乏舞刀弄剑之人，却遮遮掩掩，企图装成平常百姓，朱绯愣愣的把头转向墨青，低声道：“动作好快。”

　　墨青也刻意将声音放低，“这些人只是想趁乱捡些便宜，反倒不足为惧。”

　　长空点点头表示赞同，百里瑰又成了木偶人，一脸木讷毫无反应。

　　王麻子刚从一家酒楼吃跑喝足了出来，剔着牙齿打了个饱嗝，突然他眼瞪得堪比铜铃，前面五步远那个穿着黑袍的女人正幽幽的看着他。

　　穿着黑袍的女人，穿着黑袍的女人？穿着黑袍的女人！

　　王麻子低呼一声扭头就跑，可刚转身，眼前就出现前天那个拈花微笑的和尚，他心想，这算是天要亡我王麻子了。

　　“为何要跑？”长空柔声问他。

　　王麻子眼一闭，心一横说：“我没中毒，你放过我。”

　　“我佛慈悲，谁说不放过你了？”

　　“她——”王麻子一手指向身后。

　　百里瑰慢慢走上前来，以一张死人脸盯着王麻子，好似王麻子指的人不是她，眼神愈发无辜。

　　王麻子被她盯着头皮发麻，终于忍不住，“啊——”的一声捂着头蹲在地上，前日的毒，他还记忆犹新。

　　“这是怎么了？”朱绯走过来，歪头看着地上的王麻子。

　　墨青摇了摇手中的折金纸扇，笑得一派温润如玉，“听长空说，这人当众轻薄百里瑰，然后让她给下了尸毒，据说当时连皮都掉了一块。”

　　“呵呵，真有趣。”

　　王麻子当场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偷偷瞧了笑得开怀的朱绯一眼，心想，这女的长得如此水灵，这笑起来，哎哟！这脸上的肉都挤一块去了。

　　还是长空过来打圆场，俯身对着王麻子耳语，“这样吧，你给我们寻一个出南疆的路，我们就放过你。没什么别的要求，路一定要安全，最好是鲜为人知的，你明白了吗？”

　　王麻子望着那人细长的眸子，像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沁润出意味不明的光来。

　　出南疆的路出奇的顺，直到走出南疆的地界，他们还是不能回过神，王麻子带他们走的是鬼雾森林，还是毫发无损。

　　鬼雾森林，拜月教守护之地，每日子时百虫乱行，常有外入者闯入，则尸骨无存。

　　朱绯回想起森林遍布的迷雾，除了隐约听见令人心寒的虫子爬行而过的声音，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不禁攥紧了墨青的衣襟，却发现墨青看着长空，想说什么，终于忍住了。

　　王麻子在四人中瞧了瞧，见四人疑惑不解的摸样，鞠躬行了一礼，“是骁乐大祭司让我护送给位安全走出南疆。”

　　接着，在四人未回过神来时，王麻子后退两步，足尖轻点，渐渐淡出大家的视线。、

　　长空错愕，“当初我竟然没看出他轻功了得，是我大意了。”

　　“此人擅长伪装，怪不得你，只是那拜月教大祭司为何帮我们？”

　　“墨青，此事恕我不愿多说，日后我自会相告。”

　　平安镇有一条清凌河，河边有一座桥延伸至河中心，远远望去，像一株藤蔓，缠绵悱恻的延伸，在梦的的尽头开出一朵靡丽的花。

　　凉亭上只写了两个字——朝夕。

　　凛秋靠在亭中，凭栏而立。

　　翠绿的碎花短袄脏污不堪，下身同色的群子也破了好几条口子，冷风吹乱了早上梳得精致的发髻，妆容也花掉了，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反倒平添一种凄美之感。

　　她看着冬日结冰的湖面，轻轻的呼出一口白气，随即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很是刺耳，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诡异起来。

　　“呵！这女子好生奇怪。”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伴随着脆生生的话语。

　　凛秋警惕的回过头，但见河上走廊上站着一名俏丽的女子，着一身红色斗篷，风帽下露出一张鹅蛋似的脸，眉目精致，朱唇一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你是谁？”凛秋寒着脸问。

　　那女子似乎毫不介意凛秋的脸色不好，依旧自顾自的笑着，反问道：“那你又是谁呢？”

　　凛秋一愣，接着复杂的牵起嘴角，却半丝笑意也无。

　　自己是谁呢？寒家四小姐？林府少奶奶？林竟的下堂妻？如今……如今她就是流落街头的乞丐一个。

　　凛秋正要说些什么，那女子身后却走出三人来，为首的男子着一身竹绿色狐裘，脖颈的系带系得马虎，青丝散乱的束在头后，儒雅的面容上那双桃花眼似乎永远在微笑，整个显得散漫而慵懒。

　　紧随而后的是一个黑袍女子，普通的面容，普通的气质，反倒是她身旁的男子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风帽遮住了男子一半的面目，只看得见他狭长的眸子，高挺秀致的鼻子，以及淡色薄唇，还有优美的下颌线条，灰色的袍子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

　　他微微笑了笑，浑身清新干净的气息便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