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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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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
却说陀岱山上,阿蘅在家闷了几日,任是由她百般试探,爷爷总是闭口不答,心中不由暗暗疑虑,只恨不得插翅飞到大胡子爷爷身边去问个明白,无奈那日山中归来后,爷爷与大哥以岛中来了些身份不明的人为由,竟给她下了禁足令,甚至连一向颇维护她的二哥也一反常态,时刻盯着她。
阿蘅心中正烦,见云光三五时探头一望,恼意渐加,不由扯了根桃枝朝他掷去。云光轻灵一闪,半空截住桃枝,轻拂尚带晨间滚动露珠的花蕊,含笑叹道:“阿蘅好狠的心,竟然想谋杀亲哥哥。”
阿蘅瞧见他的功夫,嘴角微微翘起,笑道:“二哥功夫了得,我这不过只使得些雕虫小技,哪里入得了你的眼。只不过,二哥如何会的那天下无双的曲子,若是被爷爷知晓,可不知道会如何呐。”
云光双臂交握,倚在门框,轻声笑道:“哦?你说会如何?”
阿蘅眼眸转了几转,秋光流转间,云光只觉她一双明丽的杏眼竟比手中桃花还有绚烂,只听她答到:“爷爷向来认为功夫害人不浅,只要咱们兄妹三人随奶奶学习医理,可二哥你医术未学好,反倒会了天下杀伤力最大的碧海云天曲,若是被爷爷知道了,必要狠狠地揍你一顿。”
云光念起儿时时常被爷爷追得四处撒野,哈哈笑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爷爷哪里会知道。莫不是你要藉此来要挟我,让我带你出去?”
阿蘅抬眸一笑,软声说道:“我哪里敢要挟二哥,不过是你我各取所需而已。”
云光摇头笑道:“不可,爷爷和大哥叮嘱好几道,万不可让你溜了出去。”
阿蘅拉着云光的胳膊,摇摇他的袖袂,央求道:“二哥,此时爷爷与大哥都不在家,我只去两个时辰,时间到了自会回来,爷爷他们不会发现的。”
云光见她蛾眉敛黛,神情楚楚可怜,心中终究不忍,叹道:“岛中究竟何物,竟能吸引你如此?”
阿蘅只道他应允此事,心中正是欢喜,哪想他眉尖轻蹙,话锋一转,说道:“不管怎样,这几日你先在家呆着,待那些陌生人离岛后,爷爷自然会让你出去。”心中不由得火光,甩袖朝厅中走去。
云光只当她要强自离家,拉住她问道:“你去哪里?”
阿蘅侧头,杏眼圆睁,答道:“喝水。”
云光不由失笑,暗道自己终归是太过谨慎了,遂嘻嘻笑道:“阿蘅顺便给为兄倒上一杯吧,与你讲了半天,我也渴了。”
阿蘅淡哼一声,撇过头不再理他,片刻后,却端着茶壶进了屋内,她自己倒上一杯,喝了半盏,见云光没有动静,冷声说道:“二哥莫不是还要我来为你倒茶?”
云光哈哈一笑,倒了半盏,慢慢品味,叹道:“难怪爷爷总夸你手巧,泡的茶果然味不寻常。”
阿蘅垂眸,轻轻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不到片刻功夫,云光却忽地脸色骤白,捂着肚子跳起来,指着阿蘅问道:“你,你给我喝的什么?”
阿蘅正自心虚,哪里敢抬头看他,她后退几步,干笑两声:“二哥,对不起。我也是出于无奈才用此下策。我…我就下了几颗巴豆,你休息两个时辰便好了。那…那我就先去了,晚上回来再向你请罪。”
云光见她要闪身出门,如何能答应,一个箭步想要冲过来拉住她,无奈肚中腹痛难忍,只哎呦大叫一声,便龇牙咧嘴的朝茅厕跑去。
阿蘅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竟哈哈大笑起来,耳边传来云光略带愤恨的话语:“你个臭丫头,晚上可别回了,否则看我不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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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蘅在村中寻了几圈,并未见到大胡子爷爷的踪迹,想到连这岛中孩童都能欺负他,不由暗自担忧。她瞥了眼岛中桃花,蓦地忆起那日,那大胡子爷爷手中的酒葫芦,当下脸色发白,连步朝海边赶了过去。哪知这桃花林竟一路延至到海边,枝枝丫丫挡却不少道路,心中越发烦躁不安,她暗自忖道,近日海中潮水大涨,那大胡子爷爷又不识水性,若我去得晚了,只怕他早已被那潮水给卷走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被渔民瞧见,便提起真气,如晴蜓点水般,朝枝上轻灵跃去。
如此果然快了许多,阿蘅心中焦急稍缓,却也不敢有半分松懈,直到临至海边,才轻轻松了口气。桃树上地势较高,海边形势一览无余,她遥遥望去,只见几艘华丽的大船靠在岸边,心中暗道,这船上之人便是爷爷口中来意不明那些人,正是因为他们擅自上岛,才让我在家中憋闷数日,今日又暗伤二哥,只怕二哥已记了仇,回去少不了惩罚责怪。如此想来,便将恼怒悉数算到这船中人身上。
她从枝上一跃,稳稳落于在地上,却见林间白影一闪,朝丛林深处躲去。阿蘅定睛一瞧,正是那日她在山中所救的小白狸,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遂纵身一跳,赶去将它从林间提起,拧着小耳朵问道:“你个小狐狸,不好好在山中呆着,跑到海边来作甚,当心村中渔民将你逮了去,剥了皮做衣裳。”
那小白狐一向被她温柔对待,尚不领情,此刻偏偏前爪被提,使不上力,后退蹬了数下,却不见阿蘅有放下它的迹象,只好软了下来,一双狐狸眼半眯半睁,伸舌舔了舔阿蘅的手指。
阿蘅哪里见过它如此乖巧的模样,心中不觉欢喜,拍了拍它的头,轻声笑道:“村中顽童众多,你且先回山,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那小白狐状似听话,哪知被她一放下,便撒腿朝林中奔去,阿蘅既想将它逮回,又是担忧大胡子爷爷,半晌,只得无奈叹道:“小小狐狸,竟然如此狡猾。”
正想着,却听海边传来一阵哄笑之声,阿蘅藏于树中,探头望去,两位军官正拖着一老者朝林中走来,那老者蓄八寸灰白胡子,一袭袍子裹得满是沙土,手中却举着一酒葫芦依依哇哇的唱着: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老者不是那大胡子爷爷还会有谁?阿蘅惊怒交加,蓦地从树上跳下来,呼道:“住手,你们快放开他。”
那矮胖的军官听到喝声,四处望去,却见一少女从桃花林中走了出来,上下打量几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一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何敢叫大爷我放人?”
阿蘅怒瞪他几眼,轻哼一声,说道:“矮冬瓜,你若是不放人,我便打得你满地找牙。”
那矮胖的军官见她竟如此羞辱自己,哪里能甘心,不由脸色涨得通红,青筋暴起,想要同她较量一番。正要起招,却被同伴一拉,低低耳语一番,不由狐疑的看了阿蘅几眼,见她同那疯子老汉态度亲密,并不在乎他身上脏乱不堪,心中思量一番,哼了一声,便摔袖离去。
余下那位军官扶了老者一把,笑问道:“姑娘是何人?与这老汉可认识?”
阿蘅瞥他一眼,见他眉目含笑,态度尚还有礼,也颔首回道:“我是他朋友。”
那老者被放下,行动自由后,撇头看见阿蘅,却嘿嘿笑了起来,指着她问道:“你是谁?你也来跟我们玩掷肉球的游戏么?”
阿蘅见他胡乱言语,心知此时他又已神志不清,只得耐心道:“大胡子爷爷,是我,我是阿蘅,你可记得?”
那老者满目浑浊,哪里认得人,只呵呵笑道:“肉球,你也来跟我玩掷肉球。”
阿蘅心下焦急,只想将他尽快带离这是非之地,便轻声哄道:“大胡子爷爷,你跟我走,我带你去玩踢石球好不好?”
这老者忽听此话,双眸不由一亮,认真看了阿蘅一眼,低头思索半晌,继而哈哈笑道:“我想起来了,女娃娃,是你。不,你不是女娃娃,你是赵姬。赵姬在哪里,赵姬……”
阿蘅哪里明白他这些疯话,只顺着他的话讲道:“好,我是赵姬,你跟我走吧。”
“你果然姓赵?”
却听蓦地传来一声惊喝,阿蘅只觉声音熟悉,回头张望,只见那日山中为首的中年男子竟一脸惊色站在身后。她心中警觉,蹙眉回道:“是又怎样,不是便又怎样?”
“放肆,你个黄毛小丫头,竟敢语气不恭,难道活够了么?”
阿蘅眼眸一扫,瞄到庄帝身后之人,忽地咯咯一笑,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矮冬瓜,还以为你那短腿只能把龟儿塞下去,哪料你竟跑了比兔子快,莫非是怕了我么?”
这矮胖的军官连番被她取笑,心中一口恶气哪里吞得下,不由赤眼圆睁,怒喝道:“大爷我会怕你个黄毛丫头?我那是报信去了。”
阿蘅上下打量他几眼,娇声笑道:“好好的冬瓜不当,非要当那惹人嫌弃的狗腿子。”
那军官拳头捏得声响,却无奈与庄帝在前,只能冷声喝道:“你…你…”
庄帝见这少女虽然句句在讽刺那军官,可神态却是爽真自然,似有孩子气的淘气顽皮,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说道:“姑娘究竟是姓云还是姓赵,只怕是得带回去询问一番才能知晓。”
阿蘅见他几番想捉拿自己,气得浑身颤抖,冷声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姓什么究竟与你有何干系,为何连番抓我?”
庄帝淡淡一笑,回到:“姑娘与在下一故人很是相似,心中颇有触动,故而想请姑娘去船中叙话。”
阿蘅见他语气虽淡,神色却极是认真,心知他必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去,还不如背水一战,终究能多得几分机会,当下便冷哼一声,说道:“要想抓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罢,脚尖轻点几下,纵身跃至树上,折下半根桃枝。
庄帝知她会武,心中早有防备,广袖一挥,顿时银光吐出,取出一柄二尺长的软剑,尔后高高跃起,凌空刺出四剑。
阿蘅身形蹁折,掠到另颗枝上,叹道:“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桃花快。”她蓦地摘几朵桃花,双手交握一掷,那花瓣竟像利器般片片朝庄帝飞去。
庄帝飞身一躲,挥剑扫走花瓣,竟见它们沁入树干,深有半寸之多,心中不由感叹,这丫头小小年纪,出手倒是利落。他无心恋战,只想将她早早带回去,以解心中疑惑,当下便下了狠招,只想一招决胜负。
阿蘅手舞桃枝一挡,可树枝毕竟不敌银剑,眼见便要落败,眼眸不由转了转,边打斗边问道:“与我相似那女子,是你何人?”
庄帝只当她对自己相似之人心生好奇,遂回道:“是我妻子。”
阿蘅心中惊诧,手中动作稍稍一滞,却又赶紧恢复正常,问道:“她如今在哪里?”
庄帝心内忽觉黯然,淡淡答道:“她已经走了。”
阿蘅惊道:“她走了?哦…我知道啦。定是你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惹她伤心,所以她才要离开你了。可是你究竟做了什么,让她竟那样决绝呢?”
庄帝忽听此话,不由微微一愣,想到那女子凄婉仇恨的眼神,心中只觉阵阵疼痛,那生平往事有如一幅漫漫长卷,掠过心头,悲的,喜的,怨的,念的,叫人留恋,也令人失落……
阿蘅瞅到间隙,侧翻一个身,执着桃枝朝他劳宫穴探去,庄帝不及防备,蓦地一痛,手中软剑哐当一声便落在地上。他此刻方知这少女与自己套话,竟是想让自己分神,趁其不意便出狠招,心中一沉,冷声说道:“你小小年纪,竟如此狡猾。”
阿蘅咯咯一笑,回道:“兵不厌诈。”却见庄帝眸光稍转,重新攻了过来,阿蘅自不敢轻敌,提掌以全力拼了过去,哪知那大胡子爷爷忽地哎呦大叫几声,她不由侧头望去,那矮胖的军官正一脚踢到他左边肋骨上。阿蘅心内焦急,掌势稍稍错乱起来,如此便落了下风,正被庄击中。她恨恨一顿足,怒道:“你耍诈?”
庄帝哈哈笑道:“可是你说兵不厌诈的。”说罢,脸色一沉,对那二位军官说道:“将他们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