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救赎》镜夜.千砂

1、记忆的救赎

　　＂樱～～！＂
　　＂．．．．．．？＂
　　＂在看什么呐？＂
　　我合上夹着一摞A4稿纸的文件夹准备起身离开．小薏是我的好朋友，可是有时候真的很受不了她从我身后突然袭击，尤其是在我看书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常常让我有＂鬼上身＂的错觉．
　　＂羔．．．又是《羔羊之殇》？！＂
　　＂．．．．．．？＂
　　刚刚还煞有介事的抢过去念呢，而且是绝对标准的普通话．可现在又愤愤地一把塞到我怀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心里暗暗发笑．其实小薏很多时候都挺可爱的．
　　＂樱，到底为什么总看这个啊？这是谁写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它有那么好看吗？你看了那么多不遍都不觉得烦的吗？＂
　　＂呵呵～我说小薏，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累不累呀！＂
　　＂不要转移话题，快，说！＂
　　＂我．．．．．．＂
　　我看着小薏执着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已经不止一次的问过我这些问题了．但每次都被我搪塞敷衍过去了．可是她今天．．．好像有和我干上一场的冲动．
　　＂我．．．不记得了．．．＂
　　＂！？．．．不．．．不记得了？＂
　　＂嗯．．．不记得．．．＂
　　＂怎么可能？你别逗我了！＂
　　＂是真的，我没和你开玩笑．．．＂
　　看着小薏一脸的疑惑，我自己都觉得像一则黑色幽默．怎么可能．．．明明自己在做一件事情，而且是重复的做同一件事，却不知道为什么做呢？
　　＂你还记得我刚来这儿的时候，那场车祸．．．＂
　　＂嗯．＂
　　＂那次车祸之后，我就觉得．．．好像丢了什么．．．或者．．．是失忆症什么的．＂
　　＂你没问过医生吗？＂
　　我摇头．
　　＂我怕我爸妈担心．．．重要的是我说不上来到底有哪儿不对劲．＂
　　＂．．．．．．＂
　　小薏摸摸我额头，快要抓狂了．

　　又逃课了．
　　西方艺术简史．一个六十多岁老头儿的课．
　　＂艺术，何～为～艺术啊！？＂
　　呼呼～～听他老人家讲课无异于□□我的耳朵．
　　所以，走为上！

　　其实影视艺术编导事我一直都想学的．这所大学也在全国赫赫有名．然而，这座城市我最喜欢的还是这条路．马路不宽，却很干净．有点儿中世纪欧洲街道的古典风味儿．街道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盛夏之时，阳光从树叶的罅隙掉下来，落满一地光斑．而深秋之际，这条街上却又有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深邃与纯粹．
　　那场车祸也是在这条路上发生的．
　　我跟小薏撒了一个小谎．
　　那个人，那些回忆，怎么可能是说忘就能忘的呢．．．只是．．．有时候，语言真的很苍白．

　　＂樱～～＂
　　＂干嘛！是不是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啊～～＂
　　一般只要小薏对我发嗲，要么就是有事相求，要么就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请求原谅．她这点儿路数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可是，我这人又天生吃软不吃硬，所以．．．（无奈啊～～）不过，小薏嗲人的功夫也的确是令人折服．三下五除二，不出几招绝对把你搞定了，不管你是谁．
　　＂还是．．．有事相求啊？说吧，本姑娘今天心情好！＂
　　＂不是啦．．．那个．．．＂
　　＂干嘛吞吞吐吐的～＂
　　＂我．．．今天下午．．．＂
　　我有不祥的预感．
　　＂他说，要我陪他去买吉他．．．所以．．．＂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他＂是小薏的男朋友，我们一向心照不宣．可是．．．这小妮子，为了他放我鸽子也不是一两次了！
　　我用无比冷静却又饱含深意的眼神望着她．
　　＂好嘛好嘛！巧克力作为补偿．．．＂
　　我不为所动．这是原则问题，怎么能为一块巧克力就动摇呢！坚持，一定要坚持！
　　＂再加一杯酸奶，好不好？芦荟味儿的．嗯？＂
　　其实，巧克力加酸奶是小木作喜欢的．也许，因为太想念，习惯也变得一样了吧．
　　＂樱最好了，回答应我的，对不对？＂
　　小薏用那双极其无辜的眼睛望着我．我想，在久一点就可以流出眼泪了．
　　＂好啦好啦！怕你了，我拜托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好像正在遭我虐待似的．＂
　　＂哈！我就知道，樱最好了．嗯～吧！＂
　　＂哇！这样就｀献吻＇啦！＂
　　＂呵呵～～＂

　　五月．阳光明媚．
　　其实，这样的下午独自走在这条街上是件很惬意的事儿．
　　从树叶间落下来的点点光斑在我身上跳动．午后暖暖的和风吹在脸上，有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
　　这条街上，有两个我喜欢去的地方．一个水木坊．另一个就是现在正前往的爱乐．顾名思义，爱乐，一个音像店．
　　记得来这座城市的第一天，我就问室友，
　　＂知道这儿比较大东西比较齐的音像店在哪儿吗？＂
　　当时小薏一把抓住我就往外走．
　　＂走！我带你去！＂
　　小薏是本地人，她当时的热情真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音像店是她家呢！要去也用不着这么急啊！
　　就这样，当时小薏有点儿绑架性质的把我带到了这儿――爱乐音乐世界．

　　＂Hi，小樱，Ayu的新专辑上架了！＂
　　＂嗯．我今儿就是为它来的！＂
　　＂咦？小薏怎么没有一起呢？＂
　　＂别提了，又放我鸽子．．．＂
　　＂呵呵～＂

　　这儿的老板和几个店员都和我们很熟了．平时有限量版的CD什么的，知道是我们要的都会帮我们留．其实也多亏小薏．
　　第一次来的时候，真的被他们的热情感染了．
　　后来，我对小薏说，
　　＂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儿．第一次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走，我带你去！＇＂
　　＂那你见过第一次见面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音像店在哪儿的女孩儿吗？＂
　　我一怔．
　　＂那天见你进爱乐后，欣喜．．．嗯．．．我也说不上什么样的眼神，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对音乐很执着的人．后来，证明我的直觉没有错！＂
　　看到小薏一脸了不起的样子，我们相视一笑．

　　爱乐确实是个很棒的地方，木质的墙和地板，颇具古典气息．第一层主要是POP,MODERN,夹层则以CLASS,JAZZ,NEW AGE&LIGHT MUSIC为主．有很大的落地玻璃窗，试听的时候，满眼绿盈盈的，感觉特别舒服．
　　我在想．．．窗外这些悬铃木究竟多大了呢？

　　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附近也有一条像这样两旁长满悬铃木的街道．这个季节，大概也是郁郁葱葱笼着整条街吧！有很久没有去过了呢！
　　那时候，下晚自习和小木一起回家总走那条路．夏天的晚上，都会买一盒和路雪的千层雪，最喜欢的是里面的两块巧克力．．．．．．

　　我从CD架上取下一张月Ⅲ，戴上耳机，按下＂PLAY＂．
　　这是一张日系NA，和月公司的一张精选，国内一般是找不到的，这里有三张．这一刻忽然很感谢盗版．
　　月Ⅲ，我听的和平之月的第一张专辑．
　　第五首，窗外．
　　我闭上眼睛，慢慢的，让心灵接受每个音符的洗礼．心，渐渐变得透明起来．仿佛置身于樱树下，微风拂过，落英缤纷．．．．．．花瓣轻轻滑过脸颊，宛若锦缎．只见一轮明月悬于天际，月华如水银一般倾泻下来，落满一身，疑是幻觉．．．．．．

　　以前和小木常常一起听着这首＂窗外＂走在洒满月光的路上，总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地听着，走着．．．．．．

　　睁开眼睛，眼前变得特别清澈，像笼着一层薄薄的淡蓝的轻纱．其实，人在一段路上走累了，真的可以停下来休息休息，当你再次启程时会发现又是一段全新的旅程．眼睛可以这样，走路可以这样，那．．．那些铭心刻骨的记忆呢？

　　小薏说我是个对音乐很执着的人，其实是有一种情结．在那些音乐里，压着一种深沉的思念，一种隐忍的爱．

　　我拿着Ayu的(miss)understood走出爱乐．
　　却为墙上的一张海报阻住了脚步．第一张专辑《A song for XX》封面的海报．20岁的Ayu清澈干净的眼神．黑白的画面框取出一种记忆．．．．．．

　　明知花开总有花落时
　　但尽管受到践踏
　　却依旧骄傲的挺直腰杆
　　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
　　＂樱～～好喜欢HANA！＂
　　＂嗯，歌词写得真好！＂
　　＂那当然！我们家Ayu可是小妖精哦！＂
　　＂小妖精？＂
　　＂长得漂亮的女生叫美女，有才华的是才女，又漂亮又有才华的当然就是妖精咯！＂
　　＂呵呵！很哲哦～～＂
　　＂谢谢啊！～～＂
　　＂我喜欢Wishing.FRIEND也不错
　　还是要反复告诉你
　　这个世界上你是独一无二
　　我要反复告诉你
　　即使分隔两地我依旧当你是深藏心底的朋友　　▲＂
　　＂嗯．．．．．．＂
　　小木依旧陶醉在Ayu华丽的声线中．．．
　　＂樱，我以后一定要去日本，去看Ayu的演唱会．やった！（太棒了！）＂
　　＂嗯，那很棒啊．．．我想去日本看樱花．．．．．．＂
　　我想去日本看樱花，一个人．．．
　　轻轻地，充满幽怨，命中注定，落英飘零．．．．．．

　　突然，觉得有一个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别过头去，发现一个人一脸莫名的表情，见我看到他，立马把头转向另一边，比什么都快．我的眼神有那么强的杀伤力吗？
　　站在爱乐的门外盯着Ayu的海报发了近十分钟的呆．．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切なさに　けそぅで苦しぃ日も
　　夜に逃げみたくなっても
　　くり返しくり返し君と的日
　　思い出して支えにしてタ　　▲

　　Friend,just friend．．．
　　可是．．．心真的会痛．．．
　　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听，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到底想要什么？
　　也许，像对小薏说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羔羊之殇》．
　　每次翻开来看的时候，心情都会变得特别平静．
　　好像．．．我是它的第一个读者．那时，看完后和小木对视了好久．．．在他眼睛里读出了一种我不愿意看懂的东西．．．
　　＂怎么样？＂
　　＂．．．．．．＂
　　＂怎么样，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觉得．．．心里难受．．．＂
　　＂．．．．．．＂
　　＂我在Zi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小木嘴角扬了扬，摆弄着手中的铅笔，眼神黯淡了许多．
　　＂也许．．．我的结局会和Zi一样吧．．．＂
　　Zi．．．Zi的决绝，令他湮没在了这个世俗的定义之下．如同沉浸在神怒中的羔羊，享受着步入毁灭的快感．．．．．．
　　我看着他手中的铅笔，想着这支铅笔凝出的Zi最终生命之花绽放的绚烂彩华，心就微微抽搐起来．
　　＂要是．．．幸福有阶段性就好了．．．＂小木淡淡地说．
　　．．．．．．

　　A: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B:田中さんにお目にかかりたぃんですが…
　　A:失礼ですが，どちら样でしょうか.
　　B:朝日会社的王と申します.
　　A: おで约束ございましょうか.
　　B:はい.今朝，电话でアポイソトをとりました.
　　＂不错，不错！小樱啊，今年的日语四级你是没问题啦！＂
　　＂ありがとぅ～～谢谢吉川老师！＂
　　＂谢我什么，哈哈．．．你语感很不错．我尤其喜欢你那句｀いらっしゃいませ．＇先扬上去，然后拖得长一点．很かわいぃ（可爱）啊，呵呵～～＂

　　今天的夕阳格外的妖冶惑人，似乎酝酿着一场盛大的歌剧．只待序幕拉开，便带你进入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做了个深呼吸，想把这一刻的惬意记下来，然后慢慢享受．．．．．．
　　其实＂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是小木教我的，他的语气比我的还要かわいぃ，很动漫的感觉，呵呵．．．
　　＂哇～～什么事儿吧你乐成这样儿啊？＂
　　＂我说小薏！！！！！！！＂
　　＂干～干嘛？＂
　　＂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然后突然拍我肩膀，突然大叫啊～～！＂
　　＂好．．．好啦好啦！＂
　　小薏用无辜的眼神向我求饶．
　　＂今天的落日挺美的吧．．．＂
　　＂你不会因为落日很美笑得这么甜蜜吧？说！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啦．．．吉川老师说我过四级没问题．＂
　　＂我早就说你没问题啦！那么想去日本．．．就是为了看樱花？＂
　　＂嗯．．．＂
　　＂一个人？＂
　　＂＂嗯．．．一个人．．．＂

　　其实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学校的自修室要设在图书馆的最顶层．不过，从十层的楼上向下望去，感觉真是太棒了！
　　像这样无聊的周末我一般选择在图书馆．小薏周末都会回家，或是和男朋友约会了．唉～～剩我孤家寡人一个啊～～其实，我挺享受这样的感觉．不喜欢太嘈杂的地方，不喜欢一堆人扎在一起讨论一些无聊的话题．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散散步，听听音乐，看看书，偶尔写写小说．月初的时候总会去水木坊坐坐，小资一下．
　　我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中午这个时候，自修室一般不会有什么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富有，拥有一个诺大的安静的空间，阳光从窗户溜进来，秋天的太阳晒得人暖暖的，心情也顿时开阔起来．
　　翻开稿纸，准备完成这个剧本的最后一幕．
　　大一的时候，不知怎么歪打歪撞居然进了话剧社．天知道我以前是怎样的性格啊！说话大声了都会脸红．更别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演话剧了．都不记得这两年是怎么锻炼出来的，也许．．．很有天赋吧！（哈哈～陶醉一下！）现在还在剧社里混了个编剧．写了几个剧本，有一个在省里比赛还很受好评呢！
　　我把完成的初稿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还算满意吧．但始终不是我要的感觉．一直想写一个＂边缘＂的剧本．可能因为它在心中太过沉重和完美，所以，一直不敢下笔．
　　想到《羔羊之殇》里Zi和龙榕隐忍而强烈的爱，想做一种超越与延续．
　　翻开安妮的《二三事》，试图在其中寻找到一些心灵的满足．
　　从15岁就开始读安妮的书．很多人对她的评价是颓废．而我看过安妮的文字后，心变得透明起来．思维和感情方式也变得更加直接和纯澈．
　　所有作品中，《二三事》是我很喜欢的一个长篇．
　　爱与生死，飘泊与停留，宿命与沉沦，孤独与永远．
　　良生，若是有可能，有些事情一定要用所能有的，竭尽全力的能力来记得它．因为很多事情我们慢慢地，慢慢地，就会变得不记得．相信我．　　☆
　　良生和莲安，两个女人之间的爱与纠缠，无止境的承受与探索．
　　黑夜里，她们拥抱，彼此温暖，彼此安慰．她们沉默．倾诉变成了嘴唇之间明明灭灭的银光，穿过一座庞大的阴暗的森林．
　　最终，一切归于死亡与平淡．
　　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爱一次？不需要太多理智．如果有一个人能像莲安一样，愿意带我走，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要承受些什么，我会都义无反顾跟他（她）走的．．．．．．只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吗？
　　小木也是在等待这样一个人吧．．．
　　＂上网的时候，在贴吧里看到了很多男孩儿恋人的图片，他们都好幸福．．．回到家，脑海里只有图片和幻觉还有影像不断重叠不断隐现．．．而心就在抽搐，微微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痛．．．原来，心会痛是真的．．．那种痛是难言而隐忍的，内敛却又澎湃．．．
　　我也能那样爱一次吗？＂
　　这也许只是一种契合吧．．．
　　然而，我们却走着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路上，空旷落寞．
　　凌晨的马路，带着即将苏醒的平静与寂寥．天地间细微的感受差异，都能让人有快速敏感的回应．此刻的城市没有拥挤蔓延的车队，没有潮水流动的人群，没有白天的繁冗喧嚣，亦没有夜晚的醉生梦死．有的只是清冷以及庞大的虚无．
　　偶尔会有车辆从身边倏忽而过．瞬间带来突兀的轰鸣，霎时又消失得不着一丝痕迹．
　　这种漫无目的的行走，让人产生万念俱灰和孤立无援的感觉．
　　我看见远处一点亮光，慢慢靠近，我揉了揉眼睛，疑是幻觉．而那点光亮却在这万分之一秒朝我疾速而来，瞬间照彻天地间万物．．．．．．
　　＂！？＂
　　我倏地坐起身，周围黑暗弥漫，窗外明月的清辉在地上汇成一汪惨白．
　　原来，只是一场梦．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夜风吹在身上有丝丝寒意．
　　我看着镜中自己平静的眼神发呆．．．．．．

　　深蓝的房间里，夜色弥漫，半掩的门后，橘黄的灯静静流淌．
　　夜风从窗口吹入，拂起窗帘，如依袂翩翩翻飞、迎风而舞的仕女的魅影．
　　窗外的月儿悲悯的俯视着沉浸在神怒中的人类．
　　他的茧渐渐破开了．
　　他的唇在他身上绽放繁花，入骨朵初开，如蝶舞留连．
　　他感觉自己心底的荫翳似乎正在被人层层翻阅，被人深深探索．热量渐渐融化了他的身体，他感觉到了蜕变的疼痛．蝴蝶没有经过生的挣扎．怎能美丽地飞向自由与新生？
　　突然一下，他睁开眼睛，满天的繁星如流涌入，银光闪闪，若深处灿烂星汉之中．他感觉自己已然蜕变，飞入了星空．．．．．．　　★
　　我合上稿纸．
　　只是凝望着封面上的四个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吐出来．
　　两个人的感情一开始就带有某种原罪和缺失．如同宿命．这阴影促使一个人以更为剧烈激盛的方式对待生命．
　　写字的人大多数带有某种感情或身体上的缺失．他们活在自己的虚幻之中，明明自知却无法自拔并且心甘情愿．很多时候，这都需要有强大的意志来支撑．否则，这幻象可以在顷刻间被摧毁，坍塌成一片华丽的废墟．
　　然而，这样的人精神上常常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殇．及未成年而死．
　　曾经，一直习惯写一些决绝的东西．因为现实生活中我无法将自己放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心得到一丝慰籍．
　　记得那时小木说，
　　＂死，是万物所归――一切归于虚无．
　　然，死亡却是大自然法则中的禁忌．惨烈之事毕竟不多．拘泥于此，势必困于此．不妨将死亡视作涅磐，视作变革．
　　然后，成为重生与重造．．．．．．
　　凤凰浴火，而后．．．．．．＂
　　其实，小说只是一种形式．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除了写作的人，大概都无从知晓．写的人有心，读的人无意．
　　只是，我很沉溺于这种方式．自己可以躲在背后，操纵其他人的命运生死．由我来构造一个世界，然后填进我的思想、血肉和感情．这是一种自私却极有成就感的事．

　　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那还算不算生活？以前，我一直不停的问自己．

　　冬季的街道，清冷孤寂，全然不是春夏之时那番枝繁叶茂的景象了．心理一下子怅然了．．．．．．
　　把毛衣的领子往上拉一点，好让冰冷的身体能够暖和一些，虽然，这样起不到任何作用．选择这个时候出来＂散步＂也许真的错了．但是这样冰冷到失去知觉有如全身麻醉的感觉却也令人愉快．仿佛只要稍稍用力，灵魂就能飞离身体，而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即使身体处于一种麻木的状态，但头脑依旧清醒，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知道我心中还存留着爱．那种深沉而隐忍的爱，强烈却又难以言喻．．．．．．

　　走进水木坊，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意大利咖啡，加奶不加糖．
　　浓郁的热气在面前氤氲开来。我端起咖啡，闭上眼睛，然后深深地吸一口气，瞬间，浓浓的香气流遍全身．舀一勺放嘴里，开始时苦苦的，但纯纯的香浓马上在口中扩散开来．温热的液体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身体似乎在慢慢融化．
　　突然，一段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
　　虚．．．虚无之光！？
　　我顿时呆住了．水木坊的钢琴师会弹＂虚无之光＂的吗？
　　寻声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暗暗的背影，但能感觉到在这昏黄的灯光下，他已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迷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瞬间，过去的往事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掠过．原以为自己会流泪，可是揉揉眼睛，竟干涩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觉得眼睛很痛，心亦沉重．想想以前在街上看到Ayu的海报泪流满面，不禁扬了扬嘴角，低头看着还剩半杯的咖啡．．．．．．

　　他在夜晚的道路上游荡，黑暗如同梦魇缠绕．
　　　远处，一道强光刺破黑暗，疾速而来，照彻了四周，也令他从眼中亮堂到了心里．只是，心中曾经的绕指柔已成了百炼钢．
　　　他张开双臂，迎向那光……
　　　 蜕变是极其痛苦的，许多蝴蝶难以忍受，困死茧中．茧之爱，有时亦令蝶难以承受．　　★
　　我回想着刚刚在水木坊看的《羔羊之殇》的尾声，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手里还拽着那一摞稿纸．只觉得比先前更冷了．不记得在水木坊坐了多久，也不记得在街上走了多久．树叶上凝了一层露水．．．
　　路上漆黑一片，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盲了．
　　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影，行色匆匆．
　　＂人生的路途无人能够明确知晓，只是依着一种感觉，于是我们盲目地往下走．．．．．．有时候是路选择了我们，但谁又能说不是我们有意无意地选择了路呢？＂
　　也许小木是对的．人和路之间原本没有明确的界定．
　　曾经的同行是恩慈，我心存感激．
　　即使走在不同的路上，也能彼此观望，给于温暖与安慰．．．．．．
　　其实．．．也许殊途同归．．．

　　我怀疑刚刚喝的不是咖啡而是烈酒，不然，为什么心像被灼烧一般，疼得厉害．．．．．．
　　手里紧紧拽着那一摞稿纸．纸上都刻下了手指的掐痕．
　　夜风没有丝毫怜悯的吹在我脸上，已经不觉得疼了．身体失去了知觉．只是两条腿仍在机械的前行．．．．．．
　　突然看见一束光向我逼近．我用手挡住眼睛．霎时，有种熟悉的感觉．
　　只是瞬间，那光亮照彻了周围的一切．．．．．．
　　我看见手中的稿纸飞向漆黑深沉的夜空，然后纷飞着落下．像生命之花于终结之时绽放的绚烂彩华．．．．．．

　　繁华落尽，如梦无痕．

　　△．HANA――Ayu
　　▲．FRIEND――Ayu
　　☆．《二三事》――安妮宝贝
　　★．《羔羊之殇》――端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