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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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知福抵达孔言沐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开会，通过会议室透明的玻璃就见他坐在一堆人的中间，一边低头看文件，一边听属下报告，专注的样子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孔言沐的表情非常极端，不笑时眉目格外冷峻，甚至凌厉吓人，望而生畏，可一旦他笑起来，尤其发自真心的笑，五官就会变得特别柔和，眼角弯弯，嘴角弯弯，感染力超强，令观者不由自主随他一起开怀。
小时候常常能看到他这么笑，虽然大多数是因为恶作剧得逞，把一干人等气得牙痒痒的，他总拉着她边逃边偷着乐，眼中既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却又清澈无比，矛盾的吸引她，喜欢和他在一起，成为他形影不离的“小尾巴”。
然后他渐渐长大，远赴异地求学，见面的机会骤减，只得依靠网络和电话互通消息，但她尚年幼，很多东西表达不清楚，叙述起事情来彷如记流水账，噼里啪啦一大通，也不知重点在哪儿？连自己哥哥也不耐烦听，而他却能静下心让她讲完，或者读完她的信，再给她意见，安抚她所有焦躁不安。
再后来他出国留学，他们隔得愈发遥远，她也步入青春期，繁忙的学习，成长的困惑，加之突然觉醒的女性自觉，她不再那么依赖于他，即使开着电脑，看见他亮着头像也懒得点开来，疏离感不经意间慢慢形成。现在回想，貌似只要她上线他亦在，时差那事儿好像于他并不存在。
等他归国创业，两人依旧分属不同城市，偶尔通过父母传递一下问候，对她来说他不过是干妈的儿子而已，不痛不痒。那年春节几家人一起团聚，印象中总挂着坏笑的大哥哥俨然是个极富魅力的成熟男人了，估计是落差太大，她没办法跟幼时那样与他亲近，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内，客气的应酬。
真正再度熟稔是一年前她考来这座城市读大学，他硬性规定她不许住校必须走读，住在同一屋檐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混了个脸熟。而且被他“修理”的次数多了，童年记忆重新开启，霍然发现他还是那个爱捉弄人的老大，不管他目前的身份是威震八方的网游界大神，只可惜她却从旁观者变成了受害者……
“想什么想得都没了魂儿？”孔言沐一指顶着她额头用力往后戳。
“哎呀！”鄢知福一时不察，没稳住，翘起脚往后倒。
孔言沐出手飞快的提溜起她的衣领，跟拎小猫似的，然后盯着倒在地上的椅子对她说：“小心点，检查看看椅子砸坏了没？”
鄢知福惊魂未定的捧着心，一听他居然更在乎那把破椅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他把椅子扶起，使劲儿跺一跺，“没坏，结实着呢！”
孔言沐撇撇唇，“是啊，没摔坏，又被你跺坏了。”
“老大！”鄢知福磨牙，拜托多少给她点面子嘛，旁边还有好多散会没走完的人在看呢！
孔言沐凉凉的侧过头，本来围观好戏的人纷纷作鸟兽散，不到一秒钟清场完毕，他抱臂睥睨她，“怎么来了？”
差点忘记正事儿，鄢知福马上抓起搁在地上的书包，“劲松的企划书我带来了。”
孔言沐眯眯眼，“效率挺高。”
“那是，打铁要趁热嘛。”
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孔言沐转身走进办公室，鄢知福忙不迭跟上去，恭恭敬敬把厚重的企划书放上桌面，“烦请老大御览。”
不等孔言沐有反应，她先被摆满屋子的各色游戏衍生品夺去所有注意力，银闪闪的宝刀，威风凛凛的战甲，Q版造型的玩偶，全是当前线上最为热门的物件！
鄢知福的手刚刚触到披着霓裳羽衣如真人大小的女侠人偶，孔言沐便出声阻止：“别乱碰，你赔不起。”
鄢知福惊喜的问：“这是你们即将推出那个游戏的女主角吧？她好漂亮，叫什么名字？”
“还没名字。”
“脸为什么蒙起来了？我能打开看看么？”
“不行！”
“为什么？”鄢知福哇哇叫，“对我还保密呀！”
孔言沐冷声：“对谁都保密。”
宝贝什么？反正早晚有一天得公之于众，现在让你得瑟去！鄢知福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回身一看孔言沐根本没看企划书，而是把自己的文件压在上面。
“你干嘛不看企划书呀？”
“事情分轻重缓急。”他简洁回复。
鄢知福走过去说：“我这儿就很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你们那个领域的东西我不熟悉，得请专业人士帮忙评估。”
他说的也有道理，鄢知福问：“那总有个时限吧？”
孔言沐看着她，“你要我当公事儿来办还是当私事儿来办？”
她奇怪，“什么意义？”
“公事公办的话就麻烦你拿出耐心等待，私事处理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另请高明。”
鄢知福错愕的小嘴微张，好半天才找到声音，“老大，是你说要赞助劲松的，怎么翻脸不认账了呀？”
孔言沐摊开手，“我没有不认账，你也看到了，我正忙着新游戏的事情，手底下一票人等米下锅，没闲工夫让你的私事儿插队，所以要么等要么走人，就这么简单。”
她是不是被摆了一道？您老人家既然没闲工夫理会，做什么又信口开河害她白高兴一场呢？
“你……”
“等不等？”他打断她。
白痴也知道没钱寸步难行，事到如今，除了等，她还能怎样？
鄢知福满腹委屈却不能发作，认栽点头，“我等。”
“哦，趁你现在没事儿，帮我试试这个游戏吧。”他把电脑一推。
“……”
“玩完了，写一份三千字的感受报告。”
“……”
天杀的剥削阶级！
……
鄢知秦今晨顺利登陆世界巡演第一站，各路媒体竞相报道，仿佛整个城市因此都沸腾了起来，而鄢知福却苦逼的熬夜赶完老大要求的报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得打起精神准备早饭喂饱某人。
孔言沐挂了鄢知秦的电话，招呼厨房里的小女人，“别忙了，你哥说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在酒店吃。”
“你不早说！”鄢知福那个怒啊。
孔言沐无辜的晃晃手里的手机，“你该怪你哥，他才打的电话。”
“嗷！”鄢知福拍拍额头。
“别浪费时间，赶紧换衣服出门。”
鄢知福气冲冲的换好外出服，坐上车就开始抱怨：“他都不用倒时差的么？”
孔言沐边倒车出车库，边笑着说：“就因为时差的关系，睡不着只好折腾别人。”
“我妈怎么都不管管！”鄢知福抓狂了。
“我没说么？秦姨这次没跟来。”
“什么？！”鄢知福噌的惊起，“你从没说过！”
“你也没接到秦姨的电话？”
“并、没、有！”鄢知福一个字一个字恨声。
孔言沐似笑非笑的低喃：“看来十六叔果然急了。”
提起她那对恩爱如昔的父母，鄢知福彻底打了蔫儿，自动自发把事情经过还原：“我哥这次回国，老爹一定急招老妈回家了吧。”
“是啊，就差没跳上飞机直接去维也纳逮人了。”
“哎……”无语，唯有叹息。
到了鄢知秦下榻的酒店，门里门外守候着大批记者，鄢知福咋舌，老哥荣归故里，真是风头出尽。
上顶楼餐厅，穿过大厅，侍应生引他们前往VIP包间，幽静的走廊上三三两两站着黑衣的保全人员，看见他们来具是一副冷淡模样，气氛显得凝重，鄢知福打趣的想，好像她要见的不是自己哥哥，而是某个国家元首。
包间门打开，绕过屏风，便瞧见穿着宽松棉T的鄢知秦坐着一张椅子，脚搭着一张椅子，手里忙碌的打着电动，听那逼真的声效，厮杀正欢。
鄢知福大叫：“老哥。”
鄢知秦回一句：“等会儿，马上过关。”
吐血了，兄妹俩好不容易团聚还不及打游戏过关重要！鄢知福难以置信的傻站着，脸色乍青乍白。
孔言沐没事儿人般，径自拖开椅子施施然坐下，给自己倒杯茶，然后举筷夹了个水晶包咬了一口，“阿福，坐啊，这家的点心不错吃哦。”
拜托，她不是专程来吃点心的！
随着咣咣两响，鄢知秦哀嚎：“完了，我死了！”
孔言沐挑眉看他一眼，“没过呀。”
“你告诉我，这关的大BOSS要怎么打才能赢？”鄢知秦急切的问。
“没捡到绝杀秘籍，你打不过的。”
“我上哪儿去捡啊？”
“你得上丹药山杀怪，找到地图入口，去绝杀岛。”
鄢知秦拍桌，“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杀怪啊？”
孔言沐一副“我帮不到你”的表情，“照你的情况，最好撒银子请人代练。”
“游戏是你设计的，你回头帮我把账号升级就行了嘛。”
孔言沐爽快的摇头，“这样对其他玩家不公平，投机倒把的勾当我不做。”
鄢知秦鄙夷道：“少给我拿腔拿调，你就一投机商的奸诈本质。”
孔言沐哼笑，“名扬国际的钢琴家鄢知秦先生居然威逼我替他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崇拜你的乐迷当作何感想。”
“去，给我扣什么大帽子？”鄢知秦放下游戏机无聊的扇扇手，抬眼看看仿佛石化的妹妹，“诶？阿福，你干嘛一直站着，坐下吃东西呀，不饿啊你？”
鄢知福眨眨眼，像是刚回过闷来，随即气呼呼的扭头要走，可孔言沐比她更快伸手拽住她，“哪儿去？三儿就这会儿得空，往后再见他不晓得要排到几天之后。”
鄢知福指着哥哥嚷嚷：“他哪有一星半点想见我的样子，忙着玩游戏都来不及了！”
鄢知秦啧啧两声，“喂，小阿福，许久不见你脾气见长呀。”
“我脾气见长？怎么不说你冷淡？”
鄢知秦好笑，“我哪里冷淡了？难不成你让我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打老远瞅见你就拔足狂奔，然后抱起你来回转圈圈吧？”
噗！如果他真这样，未免也太雷人了。
鄢知福甩开孔言沐猛搓手臂，“得，你赢了。”
鄢知秦欣然一笑，接着招招手，“阿福过来。”
“干嘛？”她狐疑。
“虽然不至于抱着转圈圈那么肉麻，起码给哥抱抱，这么久没见，哥想你了。”鄢知秦站起身展开双臂。
鄢知福小脸一红，哎呦，不愧在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做派怪热情奔放的。稍微扭捏一下，鄢知福迈腿朝哥哥走去，冷不防后颈阴风横扫，下一秒领子让人拎住，孔言沐把她整个人扯到身后，丢给鄢知秦一记绝杀冷眼，“抱什么抱？不嫌恶心！”
鄢知福在他手里挣扎，“老大，我们兄妹抱抱哪里恶心了，你放开我啦。”
他一把将她摁进椅子，晓之以情：“你们都大了，男女有别，何况中国国情毕竟比较保守，心意到就行，不用抱了。”
“哈哈……”鄢知秦猛然捧腹大笑，身体抖得不像话，最后一手支着桌子，一手抹眼角笑出的眼泪。
鄢知福看看哥哥再看看双眼盛满阴鹜的孔言沐，莫名其妙的问：“我哥怎么了，他笑什么？”
“没倒回时差，他精神不太正常。”孔言沐隐怒，不怎么自在的重新坐下，见鄢知秦还笑不停，在桌下踹出一脚，“够了没有？”
“哎……够了，够了……”鄢知秦抽息，老大真狠，这脚怕是踹青了。
其后三人开开心心用完早餐，鄢知秦终于感觉困倦回房补觉，接下来的情形如孔言沐所言，他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直到演奏会当天都没办法再见，鄢知福不由得喟叹，人在高位好多事情都身不由己，难怪闲暇之余靠打游戏转换心情，打发寂寞。
鄢知福见不到哥哥的落寞很快因为江映风和石轶的先后到来了结。江映风二十一岁大学一毕业便结婚成家，随丈夫定居香港，一年没几天回内地，而石轶最近新接手到父亲公司上班，工作本就繁忙，这下为了抽空过来观看演奏会，更是忙了个后脚跟打后脑勺。
一个是闲得要死的少妇，一个是忙得要死的社会精英，天差地别的两人见面就开始互掐，江映风指东石轶偏要往西，吃喝拉撒睡没一样意见一致的，弄得鄢知福夹在中间拼命当和事佬，哄完这个哄那个，连她都搞不清到底谁是哥哥姐姐谁是他们的小妹妹了。
孔言沐这个当老大的倒好，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每他们一开掐，立马甩手走人，惹不起躲得起，害鄢知福不止一次跟他诉苦：“麻烦你拿出点老大的威严，劝劝他们两个嘛。”
他却不以为然的说：“这有啥好劝的？人们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别看他们掐得厉害，其实越掐越表示感情好。”
敢情是她枉做好人了？鄢知福大翻白眼，他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这样多热闹，日子过得一点不乏味。”
是啊，的确不乏味了，就剩她劳心劳力，累个半死。瞧她不爽的把嘴翘得半天高，孔言沐叹口气，转到她身后按压她僵硬的肩膀。
“老大……”
“嘘，别出声。”他轻柔又不失力道的揉捻掌下纤细的肌肤，她的辛苦他知道，小妮子善良又爱操心，事事尽力而为，总希望大伙儿能够皆大欢喜，所以人人习惯了依赖，忘记给予她应有的怜惜。
鄢知福舒服的闭上眼睛，老大的手好大好暖哦，真想一直靠着他，占有他难得一现的温柔……如果有一天这种温柔将被人夺走，她恐怕会伤心难过很久，很久。
“阿福？”他低头看，“睡了吗？”
这丫头，真是累惨了。孔言沐笑起来，轻手轻脚扶她躺下，又进房拿了被子给她盖上，掖被角的时候晃过她长发披散的小脸，一块巴掌大的地儿，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均秀气精致，双颊白皙中透着粉粉的红润，引他慢慢蹲下身，凝目痴望。
此刻酣睡的少女娇嫩非常，连呼出的气息都尤为香甜，诱人不已，孔言沐心头一动，撑着沙发俯下脑袋，着魔了般一点一点向着朝思暮想的红唇逼近……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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