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 ...
-
我很好，健康而平静。
距那次在海边看日出已经又过了一段时日。
悲伤，怨恨的……怎么说呢？一个人的情绪是无法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持续很久的。不可能毫无理由一直哭个不停，也不可能从此不能笑出来。事实上，感觉自己到达一个极限以后，所有的情绪就爆发然后戛然而止了。
我好象站在传说中的哭墙前面，对着太阳不停地掉眼泪，毫不相关的各种各样的悲伤的事因为某种联系彼此勾连出来。离开家的悲伤，瞬间失去所有人的痛苦，这两年来踽踽独行的寂寞，自以为是的欺骗自己，那些看着好用实际上半点帮助也没有的能力，连那些在别人面前不值一提习念上的小小挫折，手指上的淡淡疤痕，我都悲戚得有如巨大伤害。自制，骄傲，倔强，一层一层的被太阳融化掉，我像一个毫无建树贪婪无度的初生婴儿，蜷缩着抱紧自己任性的一直哭：欠我的，欠我的，全部全部都是欠了我的。
历数完所有人的罪状，世界对我的亏欠，泪水就慢慢止住了。感觉呆呆的，我看着天空，天地间就剩下我和太阳太阳和我了。抽掉所有溢满的悲伤，重新变得空荡荡的部分获得了平静。
有些东西变得不那么清楚了，伤疤好了，人就记不清原先的痛楚。那些东西失去了原本的实质上的内容，抽象成了一段记忆中的符号。而始终鲜明的重播的景象却是另外一种和我哭泣的完全相反的东西。
我只记得李斯特耐心的指导。我只记得贪婪岛上辛苦却愉快的生活。我只记得云古一次两次的劝说。我只记得雷欧力固执的不用猎人证。我只记得揍敌客一家的家族之爱。我只记得酷拉皮卡舍不得小杰奇牙。我只记得旅团的纤细有强韧如同蛛丝般的关系。
实际上，我只记得飞坦了。
飞坦在对战中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给我留下看似严重却可以不留后遗症的伤。
飞坦带我参加慈善拍卖会。
飞坦讨厌我说谎。
飞坦送给我的贝里刀。
飞坦在流星街暗中指点我实战。
飞坦救过我。
飞坦拿走了我感兴趣正想要看的书，他拿去看了。
飞坦陪我喝茶聊天。
飞坦听我说话。
飞坦在雨中与我擦肩而过，然后他为我准备了热水，买了替换的衣服。
……
我悲伤只因为我喜欢飞坦不止一点点。
夜色尚且凝重，盘腿坐在船的最前面，我等待着破晓得那一刻。
“葛楚小姐自那天起似乎就迷上日出了。”船舱里面有人也爬上了甲板。
我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视旁人，但是这不代表旁人不存在。出于某些原因，那个旁人恰好就是旅团团长的库洛洛•鲁西鲁先生。
我和库洛洛的海上旅行到今天也是第三天了。负责领航的是我，操纵船只的是她。我才不知道什么精度纬度，我只能辨认星空下的准确位置，信我也好不信也好，他只能由得我慢慢指路。
“只有晚上才能领航啊，顺便看个日出而已。”我伸了个懒腰，“一旦太阳出来了，能做的事也就只有窝回去睡觉了。”
库洛洛用手搭在额前，微微眯起了眼睛：“话虽如此，你身上却突然有了奇怪的地方。”
“……”我知道他说的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那天的后来，我表现的就像一朵向日葵。直到伊耳谜丢了件衣服严严实实的罩在我头上：“还看得见吗？”
“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呢？衣服的下摆微微透进一线光。”
“看见了。颜色看得出来。衣服是红色的……是伊耳谜你的衣服。”
“眼前有固定位置亮斑或是看不见的区域吗？”
“没有，视野里很清楚。”
“眼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啊。”
伊耳谜拿走衣服以后，喃喃自语般用疑惑的语气问我：“这个方面应该不是锻炼就能锻炼得出来的吧？”
什么特别的事也没有发生过，只不过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凝视太阳了。别人做不到，人类做不到，生物便做不到，我违反了生物生理上关于光学信号的转换中化学物质变化的原则。
这种奇怪太渺小了，简直不屑一顾。再怎么看太阳，也和以前匆匆瞥向天空中的那一眼一样，太阳并没有被我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明亮依旧明亮，温暖依旧温暖，只是我不用本能的躲开光线的强烈刺激了。
“大概是现在或是以后新多了一个看太阳的能力吧。”我不以为然的回答库洛洛。
“看太阳的能力？”库洛洛几乎是要轻笑出声了，我听得出他压抑过的声音，“葛楚小姐好像全部是些奇怪的能力。”
“没错没错，净是些奇怪的能力。”身为强化系，能力有两……目前来说有三项。然而全部都是诡异的能力。我不像小杰或是奇牙，或者是其他厉害的念能力者那样，慎重而仔细的选择培养自己的能力。我所拥有的那些东西，几乎可以说是“一蹴而就”。我连选择的意识都还没有，它们就已经存在了。
云古的说法是，因为我强化的是人与人之间气息感应的方面。所以我的气对自己潜在的心意非常敏感。于是现在，终于敏感到了想看太阳就能培养看太阳的能力的地步了？所剩无几的天赋——如果我有这种东西——我正在挥霍它。连库洛洛似乎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其实我悟得还算早，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做合格的念能力者的料了。什么“记忆体内存”，我根本意识不到，也无计划地任由心意把气塑造成各种形态的念。西索说我只会长成史前巨大的蕨类的时候，我就隐约知道以他的眼光来看，我差不多算是毁了。青苹果，成熟的苹果，烂苹果，我什么都不是。
“也不能这么说，有一个能力至少还是很有趣的。”库洛洛靠到了扶手上。。
“你是说上次用来找到你的那个能力？”
“很实用。比如说找人的时候。”
“以后要当私家侦探的专门调查外遇的话……的确很实用。”
“何必妄自菲薄。强化系的辅助性人员……能力很少见啊。”库洛洛排排坐的坐到我旁边，“要不要考虑加入旅团。本来是没机会的，不过现在团员一下子就少了三个，人手不足啊。”
“不管怎么说现任的旅团团长还是你。团长当然有权利同邀请别人入团。但是，说不定我刚说声‘好’，你就会马上挂掉。”
你该不会忘记了锁链一直在你心上吧。= =
库洛洛一只手握拳举到唇边，嘿嘿的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死掉。会这么随便邀请是因为，我觉得你无论如何都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
“要是你的反应真的超出我的预料也不错哩。”
“你想死么？”
“那倒不是。只是说明不可能会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发现有这样的事应该挺让人兴奋的。”
你是人生处于倦怠期的老头子么？能力被禁用，感觉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我不会加入旅团的。”
“哦。”
“因为…因为志向不和。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话听说过。但是互惠互利的话，也不是不能共达成共识吧。”
“怎么互惠互利呢？最基本的东西就不兼容。”
“那个，比如说你喜欢飞坦的事，以及飞坦就是蜘蛛的事。”库洛洛微笑，“看起来就不是什么不兼容的。”
我才刚刚确认的事，库洛洛却意外得清楚。这种感觉真讨厌。
“库洛洛的喜好是抓着别人的弱点就不放手吗？”
“葛楚小姐的喜好是自欺欺人么？”
“……我讨厌你。”
“嗯，原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更讨厌了。”
“话说葛楚小姐，以前对我似乎很畏惧，但是自从我被封念……”库洛洛斟酌词句的顿了下，“这是欺软怕硬吧。”
“没错。”
“但是我现在杀你也绰绰有余，颇有余力啊。”
“……我要去睡觉了。”太阳已经出来了，看完日出习惯性的就很困，“要杀就在我睡觉的时候杀吧。”
我从甲板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绕过库洛洛准备进入船舱睡觉，于是听到了库洛洛说的那句很小声的话。
“可我不是那么仁慈的人。”
他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强迫症的神经病！
夜晚行进，白天则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会像这样和库洛洛聊天。害怕那种情绪似乎也随着上次嚎啕大哭的泪水一并消失了。也可能是对方念力不能使用的关系，他的脸上还带着被酷拉皮卡狠狠揍过的痕迹不曾消退。库洛洛在我眼里变得像一个稍微不普通的病人了。他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也会故作高深用疑问的助词。生活安定，睡的时间长了一些，我原本以为烙印一样永远不会消退的眼睛下面的青色痕迹就逐日淡化了。
然后这几天胡渣便明显起来了。伊耳谜很快为我们准备了这艘船——我知道库洛洛大概付了不少钱——但是匆忙之间漏掉刮胡刀了。
库洛洛一脸苦恼，我就把贝里刀拿了出来，于是他看起来更加苦恼了。
“我说过贝里刀只能用来杀人。”
“但是我不信啊。”
“葛楚小姐真是唯心主义。”
再过了一天，可以看见贪婪岛的轮廓了。再过了几个小时船侵入了伊妲的警戒线。我想上岸的时候一定有人欢迎。
由于岛的外围有暗礁，最后只能游泳登陆。区区几百米，上去后果然看见利尔沙笑眯眯的等着。
“谢谢你将我们家孩子送回来。真是辛苦你了。但是这样登录游戏是违规的。”利尔沙从口袋里掏出了卡片晃了晃，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不好意思让你白来一趟了。”
“啧，终于被葛楚小姐摆了一道。”
“我没有骗你。这个岛上有你想要找的人。只不过请你换个好一点的方法来找他。”说着，我快速的退开10米左右。
10米还在库洛洛的掌握范围之内所以他还不以为意，但是意义已经完全不同了。
利尔沙举牌高喊：“排除。”白光一闪，库洛洛就消失了。
“我真担心你也被赶出去。”利尔沙把卡片收了回去。
“怎么可能忘记。卡片的咒语只在使用者半径20米的范围里有效。这个，李斯特怕我只能这么非法登录的回来时，强调着说了好几遍。”
我离利尔沙不过30米左右。
“是啊。”利尔沙走过来勾我的肩，“家规不能废，但是可以做做样子。真的把你也轰出去了，李斯特不会饶我呀。”
“我好想你们。”
“啊呀。”利尔沙抓了抓脸，“那个泡沫在岩石后面。你先回去见你师傅吧。”
一个呼哨，泡沫小马跑了过来。鼻尖亲昵的在我的掌心里蹭了蹭。
贪婪岛，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第6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