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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江南小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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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车外已经没有动静,温暖才小心地推开窗子。
车子外面倒了一地的人,这些人手持砍刀和斧子,身着样式差不多的蓝底纹蛇的粗布劲装,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条刀疤,有的是纵横整个面部,有的则只是在脸颊侧面划了一道。
温暖用的都是迷药,发射的箭支也都是普通木箭,所以除了有几个敌人运气不是很好,被木箭射中了要害,出血过多之外,其余的人只是伤的伤,晕的晕而已。
温暖不是不知道,这个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是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现代人,更作为一个曾经的执法者,她没有办法接受人以任何借口夺取他人的生命。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年代是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年代,战争离乱、江湖恩仇……若非是达官显贵,没有人会在意死的人是谁,若非事关亲朋,也没有人会施舍奢侈的同情心。当然,心地善良的人另当别论。
但无论如何,即使她没有能力改变别人的想法,她自己也最起码不会去夺取另一个人的生命。
“四哥,我能下来看看吗?”温暖向正在检查敌人装备的张松溪问道,同时解释道,“这是迷梦第一次使用,我想记录一些数据。”
张松溪试探了几个晕倒在地的人,发现他们确实没有反抗能力,这才点了点头答应,同时说道,“别把玉儿留在车里,我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嗯,好。”温暖附议道,她用特质的背包,把裹在暖暖的斗篷里的小包子背在后背上,不管温玉能不能听懂,仍旧轻轻地对他说,“宝宝等一下不要害怕哦,他们是坏人,而且被妈咪迷晕了。”
温暖拿出一个小本本,在查看晕倒的人的同时,用炭笔记录下各种数据和资料,她完全沉浸在填充笔记的乐趣之中,不断比对着不同体型的人的用药后特征,然后在无意识间用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同时用笔尖轻轻刮着右边脸颊——这是她沉浸在思考中时的怪癖。
张松溪正查看着从领头的人怀中搜出的一封信,信上面写着一段话,但很明显,用了暗语,不同的汉字以及特殊的符号以一种特定的规律排列着,这种排列有着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可能性,如果没有更多的参照物,想要解出密码来,难如登天。
张松溪面色有些凝重,他抬起头,不经意间瞟过温暖,突然间忍俊不禁,只见她的右脸上被炭笔的尾巴涂得黑呼呼的,而她仍旧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在脸上画圈,看起来像一只小花猫一样。
温暖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张松溪不断震颤的胸腔,听着他温和愉悦的笑声。印象中张松溪的笑永远是君子般儒雅淡然的浅笑,而且他通常很“善解人意”,即使取笑别人,略微勾起唇角,已经很给面子了,如此“肆意”地笑声,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怎么啦?有什么好笑的?”她检查了一下自己,衣着得体,举止大方……没什么不妥呀?为什么他一直笑个不停?温暖莫名地有些恼怒。
“没有什么。”张松溪一脸淡然,儒雅得体地解释,“只是突然间想到高兴的事罢了。”
“是哦?”温暖半信半疑地接受了他的解释,低下头来继续工作。
张松溪继续搜查的工作,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瞟向温暖的眼神。
她看似柔弱的五官,此时此刻流露出来的是严肃与专业;她水光朦胧的眼睛,此时此刻流露出来的是坚定与认真;她惹人生怜的纤细身段,此时正游移在一个个满脸刀疤的凶残杀手之间,淡定地记录着数据……
张松溪心中一动,目光变得深邃,他的看着温暖,唇角略微勾起,转而低下头继续检查敌人身上的物件。
在张松溪的心里,疑惑于宋萍身上发生的事,也疑惑于宋萍为什么会变成温暖,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个原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产女人走出家门,又是什么原因让温暖取代了宋萍?
但他心里也已经渐渐接受温暖,好吧,他这样说保守了些,比起之间只有责任的宋萍,他承认对于温暖他是心动了。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基本上已经猜想到是宋萍遭遇了什么不测,才让温暖借尸还魂,而且他不觉得温暖是那些邪恶的夺舍女鬼,只是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查出事情的真相,尽到责任,不能让宋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
还有今天来的这些杀手,很明显是冲着取他俩的性命而来……虽然也可以解释为他或她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但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张松溪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扑朔迷离。
搜查工作完成后,他们上了马车继续赶路,他们把毒龙帮众留在原地,因为中了迷梦的缘故,所以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都会沉浸在黄粱美梦中,丧失战斗力,一个月后迷梦才会自动解除。
“这些人应该是当地毒龙帮的人,这个帮派以打家劫舍、收取保护费和接取杀手任务维生,在当地名声不是很好,不过毒龙帮在长江下游的势力范围和很大,不容小觑,毒龙帮的人也都有一身好水性。”张松溪驾着马车,向坐在车后的温暖解释道,“看来是有人悬赏了任务,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你我,或是武当,亦或是屠龙宝刀。”
“屠龙刀不是在金毛狮王谢逊手上吗?”温暖恰到好处地问道,她当然知道倚天的剧情,但是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角色,只是个医生罢了,说得好听点是一个神医,但即使患者有江湖人士,很多事她理应也是不知道的。
“对,但是和他一起失踪的却是五弟,他是武当的人,江湖上自然就认为屠龙刀与武当派有关。”张松溪淡然地说,“这就是江湖中人,他们并不在乎事情是否属实,只要事关武功秘籍或是神兵利器,都要掺上一脚。”
“追逐利益本身并没有对错,只是太多的人让利益控制了自己,麻木地让追逐代替了生活本身。”温暖宽慰道,她不知怎地从张松溪淡然飘尘的语气中听出了些黯淡,心中也略微有些感叹,即使是再怎么飘然若仙智计无双的人,一入江湖,也身不由己。
“你说的很透彻,这的确是客观存在,而且不为人所控制的事。”张松溪沉思道,“是松溪太过拘泥了,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在追逐利益,只是幸好,我们还能控制自己的内心。”
“我比较在意一点,刚才他们提到了我的名字,我并不记得我有得罪什么人?”温暖皱眉说道,她虽然不担心安全问题,毕竟有张松溪的保护,她自己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是之前前身发生的事还没有查清楚,现在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人盯上,她总觉不太安心。
“悬赏杀人通常是寻仇,但是也可能正是因为你救了什么人,挡住了别人的路,所以才引来追杀。”张松溪解释道,他略微停顿,继而认真地说道,“温暖,我希望你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定会护你周全。”
他话如同一颗投入水中的小圆石,在温暖的心湖中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温暖忽然间觉得心中的所有不安与担忧都随风消散。这个坐在马车前驾车的男子,儒雅,温润,淡然出尘……看似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佳公子,但正是这个人,却给了温暖如磐石一般沉稳而坚定的安全感。
温暖拿出手帕,想用炉子上热的水帮玉儿擦擦脸,看着水中的倒影,她忽然间知道了张松溪为什么笑的那么开怀。
她一阵黑线,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人怎么那么腹黑,就知道取笑她。
掌灯时分,万家灯火。
南屏镇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小镇,小桥流水,温婉富硕。
一辆蓝布覆盖着的再普通不过的马车,踏上了小镇中湿润的青石板路,只是这普通的马车,却吸引了街上老老少少的注目。
端坐在马车前的青衣男子俊逸儒雅,淡然若仙,他理应端坐在马车中喝着清茶,或潇洒地驾着高大的白马,但他此时却一脸微笑满足地担当着车夫。
马车在小镇中唯一的一间客栈前停下。
青衣男子潇洒地跃下马车,打开车门。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车门后。
原来是一位温婉柔弱的少妇,她的面容温和,乍看上去并不亮眼,似乎转身就会忘记,但她的眼神坚定沉稳,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青衣男子淡笑着接过少妇手上的襁褓,轻松地拎起看起来有些沉重的木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居家的男人。
少妇则拎起另一个稍小一些的木箱,动作矫健地跃下马车,她娴熟干脆的动作,驱散了她五官柔弱的感觉,她的动作优雅大方,也与江湖侠女的鲁莽粗野大相径庭。
众人会心一笑,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家三口。
“老板,请帮忙开两间上房,送些洗澡水,再送些清淡的小菜到房间里。”张松溪温和地同老板说道,怀中的婴儿,让他沾染了一些烟火之气,却不觉突兀。
“实在是抱歉,今天小店只剩下一间房了。”老板一脸歉意地说道,“不过小店的上房十分宽敞,床铺被褥也比照两人的比例,你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绝对不会觉得拥挤的。您看……”
“那就一间房吧。”张松溪点头,然后掏出钱袋付钱。
跟着小二,来到二楼客房,客房果然如老板所说,床铺、客厅和沐浴的区域都用屏风隔开来,比临安城中同样价钱的上方,大了不少。
等小二退了出去,准备饭菜和洗澡水的时候,张松溪转过身解释道。
“温暖,既然如此我们便假扮夫妻,你们安心住下,晚上我会在客厅警戒,我怕还会有杀手找上来,离得近些也好保护你们。”
“嗯,好的,四哥。”温暖没有太过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反正扮作兄妹也是扮,扮作一家三口看起来还更加合理,对温暖来说,张松溪的人品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她想看过倚天的人,都不太会担心武当派的人的人品。当然,宋青书就另当别论,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现在,宋青书应该也只是个小婴儿吧。
温暖一边回答着眼神却已经被屏风后的桧木浴桶所吸引,虽然现在天气比较冷,也不怎么会出汗,但是两天没洗澡,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呵呵,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大概半个时辰后会回来。”张松溪很贴心地说道,他看着两眼放光盯着浴桶的温暖有些好笑,觉得这个小女人怎么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