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集》濯墨

1、告白纠结之女生角度

　　201X年7月1日邻近中午：
　　对于学生来说，每年的7月1日都是非常美好的。那意味着长达两个月的暑假的开端——尽管暑假作业每年如期而至——但这并不能影响些什么。
　　然而，某个小小的图书馆借阅室内，一个清秀的女孩了无生机的趴在原木桌上。她的手臂下露出一本同学录，旁边放着一只黑色的手机。
　　那只手机黑的相当彻底，和它漆黑的屏幕融为一体，好像在讽刺着什么。
　　女孩无表情的脸一半被手肘遮住，露出的上半张脸上一双没什么精神的眼睛看着同学录上的一个名字。
　　是，是，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自己不温柔、不可爱、嗓门比较大，有时候还对男生凶，所以他是会不喜欢她的。这种事情，打两年前就知道了。
　　两年前，那个时候她高一。那个时候的她曾以为，他喜欢她的。
　　他嘴有点小贱，总是用一些奇奇怪怪的绰号喊她，又常常说她笨说她傻，没事路过吐槽她两句也好。
　　但是当她真的去问他搞不懂的理科题目时，他也耐心的教她到懂为止，虽然中间会时不时说她笨。
　　他也曾在一次吐槽后对她说：“你很有意思！”
　　他也曾在她某次迟到的那天放学对她说：“你明天早点，别那么晚了。”
　　她还以为，她是特别的。
　　那时，他的位子，在她后面的后面。
　　后来，位子换了。他和她隔了两个纵排，前后也差了三个位子。
　　然后，她发现，她所谓的那些特别都不见了。位子远了，他与她的关系，也断了。
　　她不好意思去找他，而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他的后座是一个从前就喜欢与他争论理科题目的女孩，她常常可以看到他们两人和旁边另一个男生一块讨论题目。
　　她很羡慕那个女孩。她羡慕女孩与他争辩时的勇气，也羡慕她和他坐的如此之近。他们似乎总是笑语不断，远远说着一些她听不清楚，或者听见了也不明白的东西。这让她悲哀的发现，她和他其实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她有时还会和他小吵一下，但是次数已经少的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有时，走廊上他看见她迎面走来也只是漠然而过——也许这不能怪他，她不好意思打招呼，可能在他看来也是冷漠吧。
　　而最后打醒她的，是一张同学录。
　　高一末分班，她给全班女生发完同学录后，也给了座位附近的几个男生，以他们做掩护，让坐在他旁边的她的好友给他也递了一张。
　　他来还同学录的时候什么也没讲，只是将纸往桌上一放就离开了。她拿起一看，原来满心的紧张都结成了石块。
　　可以说，他的那张同学录相当的极品。除了名字和喜欢的颜色，几乎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
　　爱好？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生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手机？110。
　　剩下的留言板除了各种吐槽还是各种吐槽，以及一句“无话可说了！”她知道那是吐槽，但是就算知道还是会难过。
　　可最让她凉心的，是他不愿意写手机和生日。
　　她也乐观的想过可能他给女生写同学录就是惯常不写这两项的。尽管这并不现实，但她还是这么想了，并且想强迫自己去相信。
　　但是第二天她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她的好友也给他写了同学录，尽管留言还是吐槽。但是他写了生日和手机，似乎，爱好也写了。
　　是的，她介意，她介意死了。虽然在□□上她知道了他的生日，高一开学也因为要建立联络网而有了他的手机号。他不想告诉她的信息，她都知道。
　　但是她介意这些信息没有一个是他亲自告知她的。
　　手机号是当时别的男生代写的，之后去询问，他甚至不愿意告诉她那个号码是否是真的——后来她在群里看见他自己报的手机号，她手中的是真的。而生日，从□□资料上得来同学不愿告知的信息。她想，也许她的行为在他看来和偷差不多。
　　她耿耿于怀了几日，终是没有憋住在□□上向死党说了这件事。
　　死党回到：“我听你这么叙述，他好像有点讨厌你啊……”
　　她当时心里一愣，但手中却不知为何飞快的回了死党一句：“大概吧。”
　　她在高中总被朋友说是迟钝，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她其实是一个非常细腻敏感的人。可是这件事情上，她不得不承认她迟钝了。
　　他的行为已经非常明白的表现了他的想法，可她没有察觉到，一点点都没有，她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会讨厌她这种事。
　　但死党一针见血的指出，她却只是一愣就接受了。其实她也许早就明白了的吧？只是她不愿认清这个事实，那么只好等着别人来揭开她自己没有勇气面对的伤痕。
　　现在已经高考结束的她依然记得，那时候的她最后苦笑着庆幸换了位子后自己没有总去招他烦。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对自己说：如果高三毕业还喜欢着他的话，等毕业典礼结束，他再也看不见她的时候，就发一条短信告诉他，她喜欢他。
　　那时候，她很笃定。而现在，她依旧笃定。
　　因为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他都不可能会有她的手机号。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会知道那个突然给他发告白短信的人是她——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从别的同学处查出那是她的手机号，可那又怎样？反正都不会再见面了，省去了那些难堪的尴尬。
　　等她把这条信息发出，她也就正式对自己宣告了必须要彻底死心。
　　她为了这条短信已经纠结许久，为了不让爸妈看出异样，她这个懒人还专门跑出家门到图书馆去纠结。
　　“……”她叹了口气，拿起一边的手机，手摸到音量键正要把屏幕按亮。但她还没按下去，屏幕突然自己亮了。
　　她一点也不惊讶的继续给手机解锁。她的手机曾经掉到过肥皂水里，后来虽然修好大半，但是照相功能从此废了。兼之还时不时的抽一个风，她早就习以为常。
　　解锁后，她一愣，应该是主页的屏幕此刻已经进入了短信软件。并且在他的短信版面下居然有一条短信：
　　呐，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她又是一呆，是她想要发给他的东西……天哪，难道刚刚她在纠结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发出去了？
　　……那她现在在这里纠结那么久是为了什么……发都发出去了……决定好了的吧……
　　她好容易抬起的头又磕了下去，唇间磕磕绊绊挤出几个字：“我真是……白痴……”
　　手机又抽风的亮了起来，她一皱眉，伸手拿过手机打算关机。却发现短信版面下又多了一条信息：
　　唉……真是智商为负的家伙。我也觉得你非常白痴，白痴到让我放不下心。
　　“诶？！”她一惊整个人都直了，“这……这……这难道……不是我发过去的吗……？”
　　她反复看了好几次短信面板的从属人，确实是他。第二条短信的第一句话也确实是他欠抽的风格。
　　但是，这根本就不现实！？他怎么可能跟她告白！？
　　手不自觉的手一松，手机掉到地上，而她只是喃喃道：“……恶作剧？……真心话大冒险……？”她难过的没有表情，整个人看上去越发萎靡。
　　等她回过神弯腰去捡手机时，却发现手机不见了。来不及惊讶，她眼前又多了一双甚为眼熟的鞋，并感到头上有东西一点。
　　“你在干什么啊，笨蛋！手机掉了都不知道要捡起来嘛？你的智商我真是无话可说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样貌，生生把她怔在当场。
　　“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为什么会发短线？你…… 太多太多的问题哽在她的喉咙口，她却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他微微皱着漂亮的眉毛，开口想说什么，却被管理员打断：“你们两个快点，中午要闭馆了。”
　　“好。”他应着，拉着她出了借阅室。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带出了图书馆。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当意识到她与他正牵着手的瞬间，她当场就“腾”的闹了一个大红脸。手微微一颤想要退却，他没有回头，什么也没说，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让她不能抽离。
　　“额……那个……去哪里？”
　　他拉她走了很长一段路却什么也不讲，她越来越紧张，觉得气氛非常尴尬。不得已，她只好开口询问一个对现在的她而言其实无关紧要的问题。
　　“去吃饭，已经十二点了啊。你都不感觉饿吗？”他终于回过头看她，她却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他了。
　　不过被他那么一说，她也发现自己胃有点抽痛。她早上就吃了一点饼干，其实早该饿了。但是她纠结的太入神，把基本的生理活动都给忘了。
　　她摸摸自己的胃，点了点头：“嗯，我饿死了……”
　　“不过，在那之前……”被牵着的那只手的手腕突然被扣住，她眼前一花，就感到背后抵在一堵墙上，身前则环绕着他的气味。
　　他将她围在他与墙之间，她与他离得极近，只要她一动就能碰到他。他呼出的空气打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她觉得她的脸几乎能红的滴出血来。
　　“什……什么……”他只是低头看着她什么也不说，炙热的目光看得她心跳快的不像话。她撇过头，用低的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问他。
　　“我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你的答复呢，小笨蛋？”暧昧的话从他的唇中溢出。打在她耳垂与颈项间的热气，激的她颤了颤身体。
　　“我……”她确实有些糊涂了，但是还在介意耿耿于怀了两年的事情。
　　“你……讨厌我么？”他慢慢低下头，语气中透着一些哀伤。
　　“不，我没有，我……”她一急，凑上前去想解释。但凑近后看见他弯着的嘴角和带着笑意的眼眸，她知道她又被他耍了。
　　“你！”她恼羞成怒，想要从夹缝间出去。却发现她刚刚这向前一凑，整个人都扑在他的怀里。他用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你耍我啊！”她察觉到现状又是一窘，不好意思对着他充满笑意的眼睛，只能假装生气地吼他。
　　“那么，你的答案呢？”他执着的追问着。
　　她知道这次非回答不可了，但是过快的心跳让她总是将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
　　她被他的目光看得恼火：“烦死了啦！”她说着，张开双臂环住他的颈整个人再一次扑到他的怀里。
　　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她听见他快速的心跳，心中偷偷的想：原来你也很紧张啊！
　　他加大的手臂的力道，紧紧的拥住她：“我喜欢你，小笨蛋！”
　　她也更用力的抱紧他：哼……我会告诉你我也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