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归时》不二蓝调

1、第一章

　　《南雁归时》
　　不二蓝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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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忽起，狂乱地拍打着道岸的枯枝，萧瑟声此起彼伏。残叶被无情地卷起，似断了魂般的魑魅，在肃杀的寒夜里漫无目的地飘泊，不知欲归往何处。
　　暗夜里，灯火俱息的古道上，沉重的马蹄声渐近，一匹战马驮着一血衣裹身，虚乏残喘的男子艰难向前奔着。忽而马身一个踉跄，背上的男子跌落道旁的草堆上，早已力竭的战马瘫倒在他的身旁，一股鲜红的液体自马腹淌出，腹背上数十只利箭在月色下闪烁着狡黠的银色光芒。
　　沂桑咬牙翻了个身，背靠在潮湿的草堆上，胸前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遍身的伤痕在昏暗的月光下竟清晰可见。
　　那些已经结疤的旧伤，在岁月流淌中渐渐磨平，融合在他滚烫的血液里——那是他长年的征战获下的勋章——璧玥王朝的不败将军。
　　无独有偶，几道狰狞的血痕同时也蜿蜒覆盖其上，甚至尚未结痂。

　　沂桑凝视着天边黯淡的上弦月，干涸、失了血色的唇泛起一丝苦笑，双眸布满了难以言喻的苦痛。
　　初秋的天气，扑面而来的明明的凉爽的清风，沂桑此刻却觉得彻骨般寒冷。
　　跟随了他一生的战马此时便瘫倒在他身旁，他却不敢去看。

　　曾经，他金戈铁马征战四方，铁蹄踏遍了浮玑大陆，璧玥周边的国家对他的军队闻风丧胆，在战场上即刻溃不成军。
　　他将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他的国家，最后得到的确是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是功高震主？还是……奸人得势？
　　在牢狱中的数月，他尝遍了种种开国以来极其严酷的刑罚，体无完肤。
　　听闻当时的狱卒说，沂将军在酷刑下从未求过绕，他始终重复着一句话，那句却连残死之际口中还呢喃着的话：
　　——让我见见她，哪怕是……她的尸首。

　　他的部下不忍他因此而丧命，策谋之下，半夜劫狱。
　　他们似乎是成功了。
　　沂桑出来了，而数百名璧玥国最杰出的战士，那支曾经威震四海的不败之师，无一生还。

　　***
　　与此同时，沉瑜国境内，连城玦负手立于窗前，听着暗卫禀报刚刚带回的消息。
　　“沂桑的部下为了掩人耳目，只带去的数百名精卫。不料璧玥的摄政王暗中得到消息，将计就计，布下死阵，现下那几百名精卫，已中埋伏，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么，那沂桑呢？”
　　他的身形一半隐在暗夜下，声线低沉却显得妖魅。
　　“沂桑……不知所踪。”
　　男子陷入沉思，暗卫未得到命令，只能无措跪着，他身侧另一随立的男子却淡道，“他不会活。”
　　“墨孡，他是沂桑。”
　　“不，沂桑已经死了，”连城玦看着那名叫墨孡男子，他的眼中却分明闪过一丝促狭。
　　“他亲眼看着罗蕖怎么死的……怎么可能还会苟活？”
　　就算沂桑的部下将他救出，他身上的伤不会要了他的命，也只能是一个活死人了。
　　何况是……那个心都已经死了的沂桑呢。

　　***
　　他们拼死将他护在中央，替他挡下不断袭来的利刃。他就这样亲眼看着曾经一同浴血奋战的将士一个个在他身旁倒下，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天际，迷了他的眼。
　　最终，当他的战马也冲进杀场，驮着他突出重围的时候，他看见他最后一个弟兄倒下了，唇边泛着安逸满足的笑……
　　沂桑不敢再想，他怯了，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心死了，躯壳自然也没了存在的必要。

　　梦里，一袭月白的身影在漫天飞扬的樱花树下飞转，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在整片樱花林。她笑着，“阿桑，阿桑，你看这里这么美，你怎么还是一副苦瓜脸呀？快过来啊！”
　　她踮着脚尖在花树下快乐得忘乎所以，忘记了深宫的束缚，忘记了她高贵的身份应持的礼教，忘记了她即将面临的政治联姻，忘记了等待她的，未知的罹难……
　　她回过头来，笑靥如花。
　　“阿桑，阿桑……”耳旁是谁的呼唤？
　　忽然，一支利剑从她胸前穿过，沂桑挣扎着想要去挡，却发现双腿如铅般沉重，竟迈不开步伐。
　　倒下之前，是她因痛苦而扭曲了的面庞。她如断了翅的蝶般，飘飘然倒在血泊之中，樱花林不见了，地上也突然多出了数不清的残肢断臂，他的弟兄们，倒在那纷乱的战火中，脸上挂着纯粹满足的笑容……

　　“罗蕖——”沂桑蓦地惊醒，苍白的脸庞布满了汗湿。
　　他喃喃自语，仿佛梦呓一般，“罗蕖……罗蕖，已经死了啊”
　　罗蕖已经死了，是他亲手，将她害死了……

作者有话说

　　一半一半的倒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