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10 ...
-
尉迟怜一个人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聆听着房间里安倍晴那说得上老道的小提琴声，曼妙的音符此时像虚无的风萦绕在耳畔久久无法消散，他趴在阳台的扶手上，静静地俯视着楼下花园里正在聊天的女佣们。那个洒满阳光，偶尔会传来的鸟鸣的庭院里，佣人们在休息时间嬉戏闲聊着，虽然他不晓得她们都在谈论着什么，但每个人脸上都露着甘露般动人的微笑，使他也不自觉的感到欣慰。
“少爷！！！”
佣人中最小的小爱注意到了楼上的尉迟怜，忙不迭的挥手笑着。那单纯天真的笑颜突然使他感到晕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对了，以前这种情况也曾经出现过，但不一样的是当时感到为难的是夏紫而不是他。那时候她被佣人们邀请去庭院一起聊天玩耍，可面对大家的热情她居然不知所措，很为难的垂下头，仿佛很不自在似的。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家相处……”
记得之后问她时，她也是那样低着头不安地扭着手指回答着的，眼中好像还泛着泪。
一直以来，她在这个家里十分的孤单，不擅长交际的她在几次打退堂鼓后就注定了要被忽视，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怜或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与自己相似的地方，他开始试着与她交谈，试着让自己的世界接受她，试着体会她的痛苦。最后，她渐渐敞开了心扉，面对自己也可以安心的笑起来，不再拘束不安。
原本以为是自己来解救她的，可最后才知道，是她解救了自己，在彼此生命里交错的一刹那，她让自己冰封无光的世界有了短暂的快乐与幸福。
之后，就此擦身而过……
“少爷！少爷！！”
楼下的女佣仍旧不停的挥舞着手，笑颜如花。直到其他女佣似乎认为她们的少爷对于小爱的卤莽在生气了，才急忙上来说了两句，制止了小爱接下来的吆喝。
望着小爱被理骂后失落的神情，尉迟怜怔了怔，有些自责。
他并没有生气的，反到感到一阵温馨，只是不晓得该如何表达才好，似乎这个家不像是自己的家，更像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那个时候夏紫的感觉，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
望着小爱一脸的失望，尉迟怜的脑袋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若先前招呼他的是叶霜，那现在又是怎样的局面呢？
如果是叶霜的话，她或许会装出很生气的模样，扬着头，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不满的说：“要是你再不下来，我就真的要生气了哦！”。又或者是在得到自己沉默的答案后就一股作气的跑上来，拉住自己的手，说：“你也应该多和大家相处相处，不然会老得很快的！”
不论是哪种方式，都让他打心底里想微笑。
“在想什么呢？”游梦走过来，很优雅的倚在阳台栏杆上。
“没什么。”尉迟怜转过身，淡淡的问，“他们还在练习？”
点点头，游梦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虽然你叫他们休息一下，但大家好像不想辜负你的指导，都在很努力的练习呢……”毕竟，学生会可是大家的啊。
“是吗，真是辛苦他们了。”尉迟怜不由得想，明天的表演结束后得好好感谢他们。
而游梦见他一副沉吟状，便不再说什么，反正这样的他她早就习惯了。
接着，便是片刻的静默，温柔的风带着点凉意迎面而来，拂过两人的额头。然后很突兀的，游梦问了个问题，“你不打算告诉叶霜吗？”
尉迟怜愣了愣，“……你是说夏紫的事？”
微微颔首，游梦望向他的目光多了一丝无奈，“迟早她会知道的，自己与夏紫有着一样的容貌。”话到这里时，她却又笑了起来，“难道你迟迟不说是在害怕？怕她误解你之所以与她接近是因为你把她当成夏紫的替身？”
“你说呢？”
“当然不是。”游梦一口否定，“我和你也算是青梅竹马，自然清楚你对夏紫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我理解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会理解……”
尉迟怜微微叹了口气，嗓音低哑，“我会告诉她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的他有太多要面对的，首当其中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尉迟森。
“怜……不要再这样封闭自己了，夏紫见到你这样一定会伤心的……”因为她是个温柔的人，所以也一定希望尉迟怜能得到幸福，那个看起来遥远，而现在却近在咫尺的东西。
然而尽管游梦这样想，但对方却不这么认为。
“你并不了解的。”尉迟怜垂下眼睑，深邃如夜的眼睛浮上自责与懊恼，如明珠蒙尘，叫人哀叹，“那时，只有我离她最近，只有我听到了她心底里的声音。”是他，是他的自以为是毁了她永远的幸福，也毁掉了他生命里唯一感受过的温暖。
——怜，你不是也答应过我，要给我永远的自由吗……？
夏紫最后所说的话，直到现在也依旧清晰在耳，那是对自己永远的控诉。
错误的开端导致了最后悲剧的结尾，摧毁的，是许多人的幸福。那时的夏紫一直不停的哭泣着，一直，而时间就这样过了一年。
……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夏紫停止了哭泣，那孤独的房间是一阵安静。
乘父亲出国的那段时间，尉迟怜常常在房间陪伴她，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可依旧是很幸福的了……
“为什么你总喜欢开着窗户睡觉呢？”
坐在地板上，尉迟怜单手放在床沿上撑着头，好奇的问。
而夏紫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躺在床上的窗户旁，深邃地凝视着窗外明媚的夜空。她脸上是静谧的专注，那冷静内敛的眼神，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深蓝的夜空，繁星闪烁，宛如天幕里的水晶，有些还显得异常的亮。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风一阵又一阵的刮过后，才天真的笑了起来，笑得美丽而恍惚。
“因为这样可以看到星星啊……”
流水般温柔的音符从虚弱的笑里绽放，夏紫瞳孔里漆黑一片，似乎像是没有底线的深井。
“一直到我睡着的时候，都可以看着它，而它也可以这样一直注视着我……”
专注而虔诚的仰望着漫天星斗，她声音轻得像停止流动的水，“因为我知道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他，我们的守护神。”
她一直都知道的。
“他，无时无刻都有在看着我们……”
……
心一阵刀割般的痛，往年的记忆又回窜在眼前。
——为什么你总喜欢开着窗户睡觉呢？
——因为这样可以看到星星啊……一直到我睡着的时候，都可以看着它，而它也可以这样一直注视着我……因为我知道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他，我们的守护神。他，无时无刻都有在看着我们……
他看着我们吗？
尉迟怜很清楚，没有任何东西在看着他们。
或许夏紫认为有守护神在默默守护着她，但他却知道，能在背后默默守护自己的只有夏紫了，可最后，她却依旧选择了离开自己。
于是，剩下的人生又是他孤单一个人……
忽然想了好多好多，尉迟怜觉得内心越来越压抑。
“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有些东西，他明明是想遗忘的。
“……抱歉。”游梦知道自己先前的话不小心又扯开了对方心里的伤口，但有些伤痛不去面对就永远不会有愈合的一天。
而尉迟怜的手机这时突然大响，及时打破了这里紧绷而悲愁的气氛。
游梦好奇的瞅着仔细看着信息的人，她认为有什么人找他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居然不是直接打来电话而是发短信。
也不知道上面到底说了什么，她只看见明明是一脸受伤的尉迟怜却在此刻笑了起来。
他的双眸在那一瞬间溢满流光，微微扬起的嘴角牵起了温柔的笑靥，带有点孩子般的单纯与无暇，像初春盛开的绯红樱花，有种噬人的魔力。仿佛，现在的他不在是之前的他了。
“谁的信息啊？”她很想知道能让尉迟怜露出这样的神情的人是谁，虽然认为对方多半不会回答她。
“……是叶霜。”
——我刚刚睡醒了，听小葵说学长把学生会的大家都叫去了，我好无聊哦：（不过，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加油哦，但也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再万能的人也是需要休息的：P对了，消失的这两天没有给你发信息，莫生气，莫生气哦：P
叶霜……
对于这个答案游梦并不感到惊奇，或者是在她问出口的同时也猜到了。
她真的很佩服叶霜，毕竟能够瞬间将尉迟怜解救的人她还是第一个，那是夏紫所做不到的。将来，她也一定会慢慢改变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吧，让他回到最初。
小时候的尉迟怜虽然对人也不能说得上是十分热情，但偶尔的还是会关心身边熟悉的人，与大家接触然后融合成一片。但自从五年前，他十五岁的那年夏紫离开后，整个人就变了，他变得与世隔绝，用自己丰硕的羽翼斩断了所有连接着他人的丝线，那厚厚的防御壁在拒绝一切想要接近他的人，透露着疏远的信息。
不过，一切已经在渐渐结束了。
因为他的生命里开始融入了他人，那个模样神似夏紫，但实质却完全不同的少女。也只有她，能融化他冰封的内心，让他学会笑，感受幸福。
这些东西，是她这个身为朋友的她所无法给予的。
在夏紫离开之后的时间里，她也尝试过去改变尉迟怜，她花了五年的时间，可每次都功败垂成，反到叫自己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而叶霜，只花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让一切都悄然改变了。
但，这个改变，能是永久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CHAPTER.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