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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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相信我的世界可以有多完美
痛苦寂寞还有一些疲惫
不允许他人随意进入我的零度空间
宁愿孤独懒得再去想谁
两个人一起是否只是得到一种安慰
挣脱过去然后忘记一切
没想过有天我的结局忽然全部改变
谁会抓住我的无力双臂
怎么会哭
谁错谁对为谁抱歉
不会再哭
谁错谁对为谁憔悴
——柯有伦《零》
迎新会结束的那个晚上，夏尔岚做了个梦。
她梦到她住在一个园子里，园子里到处是白花花的杨絮,它们从来不往天上飞，薄薄的一层铺在地上,雾漫漫的。园子里还有许多女孩，她们总穿西洋红的霞影纱,上面是细绢的小衫,轻软得像杨絮一样,风一吹,胸口上用枸杞子洗得橙红橙红的印子就若隐若现。其中有个女孩长得异常漂亮，这让梦里住在园子里的夏尔岚想起了倾国倾城这个词。园子外总有人找各种借口来看那个女孩，每一个人都有一张不同的脸,尽管他们温和又谦逊,永远都伸着脖子在等待她，但她从来不予理会。直到有天，一个有着一双亮琥珀色的眼睛,典雅而高贵的陌生男子出现在门口，那个女孩伸长双臂像只百灵鸟般飞向那男子的怀抱。梦里的夏尔岚看着女孩和男子相携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异常的悲伤。她想追出去，但铺在地上的杨絮缠住了她的脚，令她动弹不得。她只能一直看着他们走出视线，然后眼里就像揉进了许多粗粝的沙子般疼涩得难受，她就一直揉眼睛，想把沙子揉出来，揉着揉着，她就醒了。
醒的时候窗外的天还漆黑如墨，漫天的黑就像梦里的雾蒙蒙的杨絮一般令夏尔岚呼吸困难。她抚摸着背上的烫伤，凹凸不平的褶皱早已不再像最初烫到时那样灼热疼痛，但那触感令她有一种想要毁灭的绝望。
夜还很长，寂静的命运之轮毫不停歇地在运转着。
躲了舒怀笑两天的夏尔岚刚从自习教室出来就被她拉着去了校外的一家餐厅。
路上，舒怀笑一直埋怨这两天看不到她人而错过了和她表哥见面。夏尔岚解释说，刚开学，有许多功课要准备，粗线条的单纯女孩并没怀疑她在躲着她。
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夏尔岚在舒怀笑她们面前总觉得难以名状的卑微。她无法想象如此之类的事发生：一边是拖着大书包衣着简陋的自己,满脸油汗,因过长时间看书而目光迷离并且五官浮肿。一手是翠绿的硕大的矿泉水瓶子,一手是橘红的英文单词的提写纸,衣服上有自习室的尘土和中午趴在桌子上午睡的口水。而对面是精致的妆容,妩媚的五官,时尚的裙子和靴子,玲珑的身段和提包。
夏尔岚突然觉得，这个校园里是可怖的,每十个至少有一个这样的女孩环绕在你的四周,一个个就像幽灵,无时无刻不在教唆着你的虚荣和欲望。
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尽管明白她们对自己是善意的。所以这两天，她一直躲着舒怀笑，不愿去见她的表哥，不愿接触他们的那个世界。她还没学会从她们傲慢的迷人的微笑中,满脸贴着镇定和自信走过去。
而这些，仅仅是夏尔岚自我的揣测。她从一场充满绝望的梦中醒来，敏感的神经一下子被挑动起来，来自闭塞小村镇的自卑感侵袭了这个忧愁孤单的女孩，长久的自我退守封闭已习惯到令她看不到希望。
这世上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会有像夏尔岚的这一群人。他们生活在单薄的岌岌可危的自我城堡里，内心的灵敏触觉只要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就会筑起坚固的牢墙，将自己困守在那里从而避免伤害。
而这一类人，只要有一道阳光照射进来，带着暖人的芬芳，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投向这道阳光。
再次见到明阳的那一刻，夏尔岚确信，他就是拯救自己的那道光。
舒怀笑带夏尔岚去的餐厅并不大，但装修很精致，看上去人很多的样子，大厅基本都坐满了。夏尔岚尽管很少出来吃饭也知道，这个城市的餐厅，只要地段好，生意总不会差，口碑好点的店基本就得等号。
服务小姐问她们：“小姐几位？有预约吗？”
舒怀笑说：“两位，我表哥定的有包厢，他姓明。”
“是您呀，舒小姐，明先生他已经到了”，服务员的态度热情了很多，“两位这边请。”
真是特权阶级啊，吃个饭也有便利。夏尔岚看着门口一堆等号的人，觉得有点惭愧。
进入包厢，夏尔岚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红木靠椅里翻着杂志的明阳。他穿了一件英伦暗格衬衫，芥末色长裤，已经惹得服务人员偷偷看了他好几次了。
舒怀笑冲向前去给了明阳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拉过夏尔岚介绍道；“表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岚岚，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最崇拜的表哥。”
明阳看到夏尔岚有些惊讶，但很快释然。伸出手，手指修长，“你好。”
“你好。”夏尔岚才知道舒怀笑的表哥竟是明阳，她的手微凉，两只手一触即分。
他拉开椅子，让她们坐下。他在国外读过书，家庭好像也不错，做派总是很绅士。“今天这边就是人多了点，不过菜色还不错。”
夏尔岚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舒怀笑凑近她，耳语道：“我表哥很帅吧？”
“小丫头，说我什么坏话呢？”语气清淡，含着丝丝宠溺，他把菜单递给她们，“看看，喜欢吃什么？”
菜单在她们手里，夏尔岚只会看着，舒怀笑说一句，她应一句。到最后就是舒怀笑在点了。
“凉菜就洞庭酱板鸭，脆萝卜皮。”
“然后丝瓜炒滑鸡，白辣椒炒肉，茄子煲，水煮回头鱼，冰糖湘莲，小炒豆干……”
都是夏尔岚从未吃过的菜。这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差距，之前的那些只能算是臆想。
一顿饭吃下来，夏尔岚很少说话，都是舒怀笑询问到她，她才“是吗”“哦”“好”地应一声。舒怀笑和明阳相处得很是自然，她活泼聪明，长得又乖巧可爱，总有本事逗得明阳频频露出微笑。
吃得差不多，明阳对舒怀笑说：“对了，表哥有礼物给你们。不是什麽好东西。还有，妈妈让你有空常到家里玩。你好好念书，别让你爸妈担心。”
“谢谢姨妈，谢谢表哥！”舒怀笑连连道谢。
礼物是一个包装很是精致的小盒子。舒怀笑迫不及待地打开，是一条水晶手链，淡蓝色的小碎水晶串联起来，阳光照射在上面，熠熠生辉。一看就是名品，虽样式简单，但上面的粒粒水晶价值不菲。
她欢喜地马上戴上，不断询问“好不好看？好不好看？”，又怂恿夏尔岚也拆开，她的也是一串手链，打磨光滑透亮的两根流水型合金，连接处有一颗淡紫的水晶，带有梦幻的色彩。
夏尔岚没有马上戴上，她沉默着把手链推给明阳：“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然后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舒怀笑拉住了她，明阳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隐含宽慰：“这只是些小玩意，作为你们考上N大的升学礼物。”
明阳的宽慰并没安抚夏尔岚，但她还是坐下来。仅作为一种礼貌。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抠弄中指。
看出对面女孩的心不在焉，明阳心里涌上些许不忍。他突然对这个只见过一次的女孩有了丝丝怜惜，先前做事时的沉静，刚才吃饭时的局促默言，到此刻的恍惚，显得那么真实，却又虚幻得让他想要了解她。这是不曾有过的事，他从未对哪个女孩有过想要了解的冲动。这冲动是陌生的，对习惯掌控的他来说是不允许的，他决定抛开它。
饭后，明阳把两个女孩送回学校。
在校门口，夏尔岚听到有人叫她：“夏尔岚？”
她回头，是个面前充满阳光的俊朗男生，她没见过。转头望向舒怀笑，她也摇头，应该不是班里的男生。
见她忘了自己，男生露出挫败的表情，那里面似乎有一些无奈：“我是刘子明啊，我们坐同一辆车来的学校，我们还是同一所高中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