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入宫门深似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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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明珠升为刑部尚书以来，明府便门庭若市，明珠本是个圆滑之人，自然游刃有余，却苦了纳兰成德，纳兰其实也是个有报复之人，但是他本性刚直，并不适合朝堂，更看不惯朝堂的尔虞我诈、虚与委蛇，但是偏偏他的词很好，又广招饱学之士，很多人在明珠那里没有门路，便明面上找纳兰切磋诗词，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巴结明珠。纳兰一开始也很是欢迎，他并没想过那些人的目的，只是一心地认为赋诗填词，但是那些人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及明珠，时间久了，纳兰自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懒得应付，直接躲了起来。
这天纳兰出去，在茶馆遇到一人，但看那人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粗布长衫，儒雅非常，看上去却弱了很多，明显是一名弱书生，若不听那人所说之事，到有种谪仙之感，然而那人说出的话则异常犀利，抨击朝政，怒斥鳌拜圈地，惨无人道，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京中虽说八旗子弟众多，但也不乏一些小老百姓，自是深受其害，故而很多人低声附和，私下交头接耳，但又顾忌鳌拜的势力，不敢公然表示愤慨，只表示同情。
说的正起劲，却感到外面一阵杂乱，纳兰的小厮低声说着情况，纳兰听后，神情一凛，立即走过去，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看那书生眼中闪过慌乱和愤慨，却也任由纳兰拉着离开。
“多谢公子相救，伍次友感激不尽。”到了僻静之地，纳兰松开伍次友，伍次友立即躬身行礼，态度诚恳却又不卑躬屈膝。
“原来是伍先生，纳兰性德这厢有礼。”纳兰自然听说最近京城中鳌拜正在抓伍次友，只是屡次让其逃脱，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敢在茶馆历数鳌拜恶迹，听他在茶馆所说，倒是真的有些真才实学，纳兰立即心生结交之意。
“原来是纳兰公子。”伍次友自然也听说过纳兰的名字，只是知道纳兰词填得好，本以为是个纨绔子弟，没曾想却是这般人物，长相自不必说，为人谦卑，温文尔雅，谈吐非凡。
“不知伍先生现在居于何处？如今京中到处都是鳌拜的耳目，先生可还安全，若是……”纳兰沉吟，本来想请伍次友到明府，又怕自己造次。
“伍某随遇而安，之前在恒源客栈，只是鳌拜查得紧，伍某便经常变换地方。”伍次友并没有因为境遇不好而有所尴尬。
“不如伍先生暂居在下的别院，不瞒伍先生，容若久仰先生大名，想请教一二。”纳兰知道眼前这人不会平白无故接受他人恩惠，这是书生的傲气，相信伍次友这么聪明之人，是书生中的翘楚，更是不遑多让，而且傲气应该更重，是以才说要向其请教。
“次友不想麻烦公子，如今鳌拜势大，伍次友会连累公子。”伍次友躬身推辞。
“先生，学生是真心求教，如今能有缘结识，便是缘分，还请先生莫要推辞。”纳兰躬身行礼，这次更加真实诚恳。
伍次友沉吟良久，如今他确实举步维艰，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经常露宿街头，如今纳兰这般诚恳，再推脱倒显得自己太过矜持，索性便答应了。
纳兰引领伍次友到了别院，院子不大，却胜在清静幽雅，四周翠竹环绕，自有一番风韵，如今又是初春时节，院中奇花斗艳，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倒是读书人理想的去处。
第二日，纳兰带了两人前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年纪，自是风华绝代，器宇轩昂，在门前一站，所有景色为之一暗，虽是家常衣服，那人穿来却另有一番气势，仿佛世间所有皆应臣服于其脚下。另一个只有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却也不乏英气，言行举止得当，进退有度，但一直站在前面那人后面，神态恭敬。
“先生，这位是龙儿，这个是曹寅。”纳兰向伍次友介绍康熙之时恭敬万分，介绍曹寅时，则抚摸着曹寅的头，像个慈爱的兄长。
“伍次友见过龙公子、曹公子。”伍次友不卑不亢。
康熙眼中闪过精光，果如纳兰所说，但从这两句话中，那不卑不亢的态度，便知是个人物。
“伍先生。”康熙拱手，若是让他躬身确实不能，不过胜在态度诚恳。
曹寅则崛起了小嘴，偏头躲开纳兰的手，小声嘀咕：“不要摸我的头。”声音细小，却能被四人听个清楚，再配上那委屈地样子，显得分外可爱。
三人听后哈哈大笑，弄的曹寅羞红了脸，愤恨地瞪了眼纳兰，扭头不再说话。
伍次友虽然不知纳兰带来的是什么人，但也知道不是一般人，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本来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但经过一番交谈，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名叫龙儿的人。此人胸怀大志，对朝政亦是了如指掌，而且痛恨鳌拜，虽然见解还有些欠缺，不过能在十四五岁做到这种地步的也没有几人。
几人相谈甚欢，康熙受益匪浅，直到傍晚，纳兰怕康熙出事，才告辞离去。
“纳兰说的这人的确是个人物，可谓是布衣天子，博古通今，难怪鳌拜花费那么大的力气。你们说，朕拜为帝师如何？”回宫的路上，康熙热血沸腾，能遇到这样一个人物，自然高兴。
“皇上不如先不表露身份，奴才怕他知道皇上的身份之后，便有所顾忌，不敢……更何况想，现在鳌拜还在寻找他，若是被鳌拜发现了，恐怕……”
“倒也是，是朕心急了。鳌拜——”最后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自此之后，康熙便经常去纳兰的小院，身边自然跟随着纳兰和曹寅。
鳌拜以为皇上玩心重，不过是为了游玩，自是乐意看到这种状况。
纳兰早出晚归的行为，急坏了沁蕊。自上次被纳兰说教，伤心离开之后，本以为自家表兄会来安慰她，没想到自那以后，表兄似乎很忙，忙的整天不见人影，加上明珠荣升刑部尚书，沁蕊更加见不到纳兰，转眼便是三个月，眼看选秀就要到来，沁蕊开始担心了，她是真的不想进宫，不想当妃子，她所求的不过是和表哥长相厮守。她亦是满腹经纶，也能填词赋诗，算得上是满人中的翘楚，是个才女，性格倒是和纳兰很像，想必是受纳兰的影响，不惜奢华，偏爱安静，于感情上虽知道“一生一代一双人”是奢求，却仍旧禁不住向往。如今，离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见不到纳兰，自然心中焦急，她知道如今只有表哥能够帮他，她也坚信表哥会帮他，至于明珠，沁蕊知道，明珠功利心强，自是巴不得她进宫为他增加筹码。
纳兰每天回来都已月上柳梢，沁蕊自然不能前去打扰，为今之计，只能在纳兰离开时截住他。沁蕊是个行动派，想到了就做，于是在第二天成功“巧遇”正要出门的表哥。
“表兄——”沁蕊低声喊道。
纳兰驻足，看着沁蕊，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眼前的女子了，如今沁蕊又长高了不少，一身粉红色的旗装，梳着两把发髻，眉间似蹙非蹙，柳叶细眉，纤腰不盈一握，增添了不少少女的风韵，纳兰暗叹一声，柔声道：“蕊儿——”
“不知表兄能否借一步说话？”沁蕊低下头，死死咬着下唇，声音细弱蚊蝇。
纳兰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先前的不愉快，也没来得及劝慰，如今表妹前来，想必也是鼓足了勇气，纳兰觉得有点愧疚：“既如此，蕊儿随我来吧。”
两人回到纳兰的书房，沁蕊急急抓住纳兰的衣袖，恳求道：“表兄，蕊儿不想进宫……”话未说完就开始哽咽，眼泪在眼中打转，却生生忍住，没有让其掉下。
“蕊儿，这是规矩……”纳兰无奈，他自然知道沁蕊对荣华富贵视如草芥，自是不愿意进宫，自己视沁蕊如亲生妹子，自然也不想委屈了她，只是这种事又岂是他能做的了主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规矩，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表兄，我真的不想进宫。”沁蕊匆忙打断纳兰的话，双眼已经变红，泪水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最后一句话说得落寞，令人心碎，仿佛冬季里苦苦寻求火源而不得，反而身陷冰窟，周身冰冷，忽又想到什么，急切地道，“皇上不是很看重表兄吗？那么表兄提个小小的要求，皇上难道不能答应么？”
“蕊儿，我——唉！我试试吧。”
“真的？”沁蕊精细地抬头，脸上泪痕未干，双眼通红，如今眼中闪过的是喜悦的光芒。
“是——”纳兰看着破涕为笑的表妹，顿觉好笑，伸手在沁蕊额头上敲了个爆栗，“你这丫头——”声音中半是无奈半是宠溺。
“蕊儿知道表兄对蕊儿最好了，谢谢表兄。”沁蕊说完，也不顾那个爆栗打在头上的疼痛，就蹦蹦跳跳地离开，完全没有来时的阴郁，高兴的竟然连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
纳兰看着瞬间变得快乐的表妹，无声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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