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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娶我 ...

  •   邺城的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喧阗。
      胭脂摊边,娇俏的姑娘驻足流连,比换着珠簪耳玦;小吃摊上,吃客不耐地催促着包子馄饨;布庄的老板边送走客人,紧张兮兮的伺候着身怀六甲的妻子;行色匆匆的白面书生,口里念叨着论孟经史,脚步飞蹬去雇主家授课;路边的乞丐端着个裂碗,给赏他一文钱的大爷大谢磕头……
      陌生的人,陌生的空气,陌生的世界,华影走着走着,突然就没有了方向。
      生命中总要有某个人某个地,使得身心有所皈依,使得即使面对死亡,心中也也会有所耿耿难释。对华影来讲,以前那个人是小英,后来是梅落,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没有所谓的牵挂,也就没了所谓的动力。
      “小二,再来一壶曲汾。”
      两壶杜松子三壶女儿红,华影却仍未觉有醉意。
      小二很是麻溜的将酒端上,华影接酒的手腕被人扼住。
      “别喝了。”
      穆秣陵胳开酒壶,语气清浅,似在叹息。
      两个时辰以前,穆秣陵得知东方烨和寒浞在仁福酒店相聚,他深知他们并不会有什么密议,所以本想搞个有缘巧遇,谁承想会遇见这个女人,谁又曾想,自己竟会和那两个男人一样,一心二用,把两女人的谈话听了个真切。看到这个女人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游移,穆秣陵,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一直默默地跟随在她身后。
      “是你,穆秣陵……二皇子……”华影呵呵的笑,抢过酒壶,“正好,来,陪我喝酒……”
      “你醉了。”穆秣陵的声音一其仍旧的沉幽醇美,犹如空气中弥散的醪糟酒的酒香,沉醉迷人。
      华影眯起眼睛看他,晃晃素指:“我没醉!大家出来混,就得要能喝!能忍!能狠!是男人,就坐下来喝酒!”
      穆秣陵微怔,又一次做了自己想不到的事,坐下,为自己斟了一盅酒,仰首喝掉,本是豪迈烈状的行止,在他身上却体现出另一种美,介于落拓不羁和优雅沉静之间的相得益彰的和谐。这样的男人,冷峻如面,笃定幽城,泛滥耀眼的光环却遮掩弥散,让人感到一种隐忍中的神秘蛊惑,这种吸引力,不明显却足以致命。
      华影有一瞬的晃神,而后咧嘴大笑:“哈哈!果然没看错你!”举杯,不和穆秣陵碰杯就自顾自的喝掉,喝必杯空,空必满杯。
      不需要推杯换盏,伪笑相劝,口中的黄汤苦涩辛辣,却填不满皮囊之内的虚无与空洞。
      穆秣陵坐在对面看她,静默如渊,偶尔端杯轻啜几口,始终不置一词。
      有些东西即使千金也难以买到,譬如真心,譬如感情,而有些东西,不消多金就能买到,譬如微笑,譬如醉酒。华影脸上渐渐染上绯晕,意识不再清晰。
      “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他的价值与意义,或为国利民……造福百姓,或是惠泽亲人朋友……而我,却不知道活在这世上,究竟是为哪般……国不是我的国,家也不是我的家……”
      穆秣陵眉微皱:“你不是大穆人?”
      “呵呵……大穆?当然不是,我是,中国人,中国人……我的家……”华影心下一阵阵绞痛,眼角不自觉的开始湿润,哽在喉间的悲戚渐渐地成为一声声的呜咽,“……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弟弟小英……他现在,还盼着我这个姐姐回去呢……”
      “我,我又何尝不想回去……可我知道,是真的回不去了……”
      “梅落姐也要结婚了,和你那个太子大哥,我劝不住她……”
      “我真的希望她能幸福,可是在进了你们皇家,她就不可能会幸福了……”
      “现在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么……”
      ……
      穆秣陵感到胸腔内那颗多年来被仇恨淬的坚韧如铁的心,此时因这个买醉的女人在隐隐的疼。夺过华影手里的酒杯,声音柔润隐隐沙哑:“梅落她,会幸福的,你也不会是一个人,相信我……”
      华影恍若未闻,依旧讷讷的道:“你如何能保证?就算是上天也决定不了别人的幸福与否……”
      上天能够决定你的幸与不幸,却不能左右你的快乐幸福与否。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也是穆秣陵一贯的信仰。
      华影双侠染满酡晕,对穆秣陵无知无觉的笑:“我现在是茕然一身毫无方向了,不如你娶我,给我活下去的理由,对你也是功德一件,好不好?”
      虽知道是醉话,但穆秣陵仍是有片刻的怔忪,心底那根从未颤动过的弦,因为她的这句话,在毫无章法的狠狠地动荡。
      我会娶你,不过不是现在。
      穆秣陵抱起华影上楼,却在楼道拐角处被人拦住。
      东方烨的嘴角是一贯的弧度,眼神却犀利淡漠:“太子后日便要大婚,二殿下应该有更多的事要忙,我知道她的房间,把她交给我就行。”
      穆秣陵微眯着双眼,眼锋在东方烨的脸上盘桓良久。
      当穆秣陵亲手把不省人事的华影送到东方烨的臂弯间时,似乎有脉蚕丝缠紧心脏,让他不愿抽回臂弯。
      东方烨夺抱过华影:“不送。”转身,笑意敛去。
      上楼,开门。东方烨将华影放在床上,掖好被角。轻柔的将她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却不愿就这样离开。
      华影凝脂玉肤上,此时晕着淡淡的粉色,柳眉若黛,此时正微微的蹙着,樱巧的朱唇,泛着诱人的水光,皓齿嫣唇,正悠悠吐纳着碎玉酒香。
      这个女人,很美……曾无数次的让他心动,现在,他,想吻她,虽知道这么做有违他一贯的原则,可内心滂湃叫嚣的渴望,让他不自禁的倾身向前。
      只差一点,东方烨就可以一尝觊觎已久的双唇。华影却无意的将头撇开,抬臂挠弄着额头,似乎在伊伊呐语。
      东方烨无奈的笑,虽然有点不甘,但还是起身离开,可是手腕却被女人抓住。
      “别走……”华影迷迷蒙蒙的想要抓紧身边的东西,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
      东方烨僵在原地,幽昧不明的眸子,紧紧地绞着女人紧抓着自己的手。
      室内残灯如豆,整个屋内漪着暗淡的黄晕。女人的手,白骨玉指,指甲圆润晶莹,在这片黄晕中泛着剔透的粉晕。
      试图抽出手来,却被抓的更紧。东方烨嘴角弯起,眸中闪翼星光:“别后悔……”
      ……
      清晨的微熹掠过房栊,明媚煌煌,预示着美好的一天。
      华影只觉头痛欲裂,按按太阳穴,睁开眼睛,闭上,又睁开。而后一声超分贝的尖嗷——
      “啊……!臭痞子!大色狼!你……”
      眼前这个男人,满脸惬意,一手支颐,眼角揶揄……光着上身!自己外衣不见,只着白织襟衣。华影骂人的辞都惊得穷了。
      东方烨满脸的促狭:“大清早的,你这样嚎叫,是在练嗓子?”
      “你你……”华影嘴角止不住哆嗦。
      东方烨觉得这女人的摸样甚是好笑,慵懒的倾身上前,贴着她的耳郭轻笑:“你忘了,昨晚可是你死死抓着我,不让我走的?”
      “我……?”华影悲催了。
      “嗯。”东方烨回答的一本正经,犹带点委屈。
      华影咽了口唾沫,讪讪的道:“那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瞧着女人小心翼翼的摸样,东方烨笑意溶溶,揶道:“你说呢……”
      东方烨裸露在晨光下的肌肤荧白如玉,皙透莹韧,不见丝毫瑕疵。华影虽然已是打了霜的茄子,仍旧暗自腹诽:这痞子的皮是怎么保养的?怎么这么的水嫩?让我们女人情何以堪啊?难道昨晚自己真的色性大发,把他给强了?
      华影顿时扪虱搔首,又气又脑,又悔又衰。酒精害人,真TMD匪浅啊……
      华影来不及为自己已逝的贞操哀悼,蹬蹬瞪的跑到妆镜柜边,一阵翻箱倒柜。
      东方烨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她忙。昨晚这女人将他的身上吐得一塌糊涂,自己的身上却没沾半点污秽,还真是……
      华影一把捉住东方烨的手,“哗啦”一声将钱袋里的银子都倒在他手里。
      东方烨脸色一黯:“什么意思?”
      华影有点尴尬:“现在只有这点了,都给你。”
      东方烨眯着眼睨她,吝声。
      这男人沉默的时候,有种不可忽视的强势威慑,华影急道:“昨晚就当我嫖了你一夜,等回了临城,我一定将剩下的钱补给你……咱就算银货两讫了,以后就该干嘛干嘛。”
      东方烨目光黑沉,怒火压城:“华影!”
      华影心下一恫,认识者这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可自己的名字只有梅姐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半晌,东方烨叹了口气:“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华影愣了愣,而后长舒了口气,只觉迷霾散尽雨过天晴,一把抢过银子,吼道:“靠!吓人也不带这样的啊!”华影心情好,也就起了调笑的心思:“没想到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嘛,像我这样的如花美人主动送怀,竟然能把持不乱。难道是心里有了喜欢的姑娘,想要为她守身如玉?”
      东方烨嘴角搦了搦,捡起地上的一堆衣物,直接抛给她:“一个时辰内洗完熨干,我在这里等你吃朝饭。”
      华影只觉一阵刺鼻的酒臭扑面,心下已了然是自己的杰作,不过碍于面子,仍一脸嫌弃的道:“不能喝就别逞强嘛,看你吐得,真是恶心死了,让你就这样光着身子出去吧,估计会被女人馋涎溺死,男人拳棍殴死,哎,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洗下吧。”
      看着施施然离去的女人,东方烨只觉心肌梗塞了。
      最终华影将那脏衣丢进了废物堆,在成衣店给东方烨重买了一件白色直缀,蓝色修边。本是在普通不过的款式,被东方烨活生生穿出了温润谪仙之感。华影愣是呆了两秒。
      整个早上华影都浑浑噩噩的,可能酒精的麻醉还没全退。餐桌上是一碟小笼包,一杯豆浆。小笼包汁多肉浓,香而不腻,豆浆清淡微甜,华影却食不甘味。
      昨晚好像遇见了穆秣陵,还一起喝了酒,然后还说了话,自己都说了什么呢?华影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华影猛地想到,好像貌似大概可能也许,自己说了“你娶我好不好?”
      华影又悲催了,顿感羞愧难当,恨不能掴自己几嘴巴,自己竟然向一个古代男子“求婚了?他他一定以为自己是个轻浮□□不知羞耻的女人了吧。
      华影越想越懊,越想越悔,越想越觉得向他澄清一下。酒后之言,不能当真啊。
      于是华影回房换了女装,可又觉得不妥,又换回了男装,精心画了个淡妆,向陵王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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