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Target.57 爱别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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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7日。西西里岛。墨西拿市。
我随迪诺一起来到位于这个港口城市东北片的私人海域。
斯蒂拉齐家族无愧于传说中的“黑金级黑手党“家族名号，借着地理位置的天然优越，他们聚敛财富的手段可谓得天独厚——墨西拿作为欧洲大陆进入西西里岛的关隘，仅走|私一项就足以带给这个家族难以望其项背的财富来源，更何况，他们还暗中掌握着这个著名的“花卉之城”最重要的一条鲜花产业链条。
而直接激起我“仇/富”心态的原因，则在于到达婚礼现场的第一道关卡。
我们的私家车被拦下，告知要通过花车进入婚礼现场，这本无可厚非。不如说，能坐在开敞别致的花车里驶过一望无际的花田这个选项反而更让人求之不得，可是，摆在面前又一道选择题出现，部下和首领必须分渠道行进，当然，对方摆出了相应的安全保障条件，这种情况下，对于各个家族首领来说就是考验器量和胆量的时候了，基本上等于骑虎难下——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都不愿被贴上“胆小鬼”的标签。
而于我门而言，最大的问题反而不在此。只要驾车的罗马里奥还在，迪诺先生那个究极的“BOSS”体质大概就不会发作，他犯难的关键，是我。
——我是以迪诺部下的身份出行的。
“作为RAY组织保密性和安全性的考虑，我不能作为您的女伴出行——”这是借口之一，迪诺但笑不语，我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说实话：“我有在意的事情要调查。”
事实证明，只要拿出工作问题，这些男人们总会格外通情达理。而作为放他鸽子的代价，坚持随行保护（实际上或许是觊觎着传说中的“鲜花宴”）的C.C则临时成为了迪诺的女伴。虽然好像有点对不起吃货姑娘，毕竟盛装打扮后就很难放开手脚去享受美食了，但这个决定也是我经过认真考虑才决定的：黑西装一穿，黑手党大抵都差不多，人多场面乱，事情就好办很多，我甚至想过，即使是和狱寺一起出席，大概也是这种构成。
我也的确对这种台面上的仪式之类敬谢不敏。
而最大的原因，是无法说出口的。
和狱寺练习跳舞的成果应付这场舞会还是做得到的，不如说我更该担心他的脚在跳舞的时候会不会条件反射地疼，这些都不重要，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在跳完舞满身虚汗回到家躺在床上那一刻，心里满满的，身体轻得像是要飘起来，同时有一件事变得非常清楚，那就是——
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的我大概是无法和狱寺以外的人跳舞的。
于是就是这么回事。
既然是我自己的选择，便也不得不冒这个险，稍微有点头脑的陷阱都总该有点前戏，对方总不至于从一开始就放炸弹——而迪诺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虽然还有担忧，他还是帮着我劝说了想要一起留下的C.C。所幸随行的加百罗涅成员都是相当好相处的人，虽然……有些面目太黑手党了点，但拍疼了我肩膀让我放心的笑脸还是给了我足够的强心针。
以至于……这个花车行整整持续了近一个半小时都没有让我感到无聊。
嗯，一个半小时……
好不容易下了车，我的鼻子已经彻底适应了空气里无处不在的花香味道。大概由于事先迪诺先生打过招呼，下了车之后，加百罗涅的各位交给我一个隐形通讯器之后便各自散了，我开始了独立行动。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双脚踏到实地徜徉在花海里的感觉还是让我慢慢舒展了神经。沿着花园外围的小径，在对方家族告知可接近的范围内转悠着，我一边找着接近核心区域的通路，一边欣赏四周的花圃，不期然，一片柔软的雪白色在满目的鲜艳色彩中突兀地扑入眼帘。
细看来，是叫不出名字的白色花朵。细碎的，小小的，如雪如雾，满满的一大片铺就起来，像是刚下过一场雪，初霁之后尚无人迹侵袭。
我忍不住蹲下身去细嗅，却几乎没有味道，再靠近一些，扑入鼻腔的，却是与前番甜蜜花香截然不同的，带着些苦味，让人鼻尖为之一酸。
“你也喜欢它吗？”
冷不防头顶落下人声，我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却是一个灰色头发的青年，是典型的白皮肤欧洲人，五官深邃分明，但并不给人距离感，我猜原因一定是他那双鸽子灰的眼睛，它们看着那大片的白色，里头柔软、珍惜、眷恋……还有悲伤，盛得满满当当。
是与这里，这一日的主题相当不符的表情。
我朝他摇摇头，微扯了嘴角苦笑：“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花……抱歉。”
最后一句，总觉得，下意识就那么说出口了。
青年怔了一下，然后雕刻般的脸上微微一笑，也蹲下身来，看着我的眼睛：“但您喜欢它对吗？您喜欢它。”他说的肯定，而我也没有否定的必要，仔细去想的话，这种花的确是我喜好的类型，我朝他点点头，后者像是赌赢了什么似地眼角弯了弯，接着，便是用轻缓温柔如情人细语的语调开始介绍，花的名字是——薄雪草。
然后，它的花语是：念念不忘。
青年的讲述说实话，有点长，从花的习性到栽培要点都一一细数，我不算怎么有耐心的人，而且也记不住，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打断他。然后终于……
“如果不介意的话，”他的样子显得有些犹豫，但眼神坚定：“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忍不住苦笑，朝他扬起嘴角磨了磨牙：“听你讲了这么久，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他失笑，然后脸上露出欣喜又悲伤的表情，基于西方人的礼仪他似乎想要拥抱我，但是下一秒好像意识到什么似地收了手，只略显紧张的看我一眼：“您稍等。”
他的手法熟练，很快抽剪出一束非常漂亮的“薄雪草”花束，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装束，一身白色制服，边角还带着微微的泥土，我惊讶看他：“你是……园丁？”
“没错。”他手上一边忙着一边抬头看我，唇角微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是这里的园艺师，从今年四月开始在这里实习工作。”
“……”我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个人，他真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只是这样想着，一束包扎好的花束递到了我的手中，我看到他眼神恳切，却像是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般看着我的眼睛：“我希望您能帮我把这束花送给今天的……新娘。”
我的心跳“咚”一声跌下去。
这该是多俗套的发展啊，心爱的人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虽然现在不能断言新娘的真实心意，但即使没有这场婚礼，黑手党的女儿和一名园艺师的爱情，能走多远呢？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骨子里是根本无法相信黑手党会有圆满爱情的。在这里的四个月，已经将这一点深刻刻印在我的认知里。而我所倚仗坚持的，不过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的无法善终。啊啊这种时候还是别想这些没用的事，我看向青年忍不住开口问：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必须确认这一点，才能真正确定自己是否要帮他，无谓的牺牲必须避免，不管是我，还是他。但是很遗憾，我看到青年的唇角凄然一笑，但很快又向上弯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说，“但是我喜欢这里，我喜欢这些花，”那声音虚幻，他突然看向头顶高远的天空，叹息般的话语跟着飘落下来：“我爱凯莉·斯蒂拉齐。”
他刻意带出了那个姓氏，觉悟已经很明显，我再没有什么好说。气氛一时有些悲伤，我犹豫一下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扯嘴角：“伙计，我还有问题——”
他怔然望向我，看到我笑，他的脸上终于变得柔和一些，“您说。”
“我并不是这个家族的人，所以，我也许见不到那位新娘。”我指指自己身上的制服，“还有我很好奇，你这么相信我一个外人真的没关系吗？”
他哑然一笑，“我相信爱花的人，”顿一顿，他朝我伸出手，“如果您信任我的话——”
我随着他站起身，转过小径来到一座小小的花房样子的建筑，走进里面，他递过来一件和他身上的制服别无二致的衣服过来：“这是帮忙的西利弗的备用工作服，您穿上这个，应该就不会有人会阻拦您了，会场的布置还需要鲜花，西利弗就是去那边帮忙了。”
感觉有些复杂，原因不只是他给的理由，只是好像突然被上了圈套无处逃的预感突然跳出来，当真骑虎难下了。不过，能这么畅通无阻进内院倒也合算，我硬着头皮将那件于我来说有些偏大的白色制服套上，然后不放心又在脑袋上盖上一顶园丁帽，确认了这样就算狱寺大概也难认出我，我向青年道了别，临走出几步，却被叫住，回头看过去，我看到青年手按在心口的位置看着我，那眼神神情的让我瞬间一凛，但我很清楚，那不是看我。
我只安静听他说：
“ Parteggio voi.Posso proteggerlo.（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
“——请帮我转告她。”他说。
我能做的只有点头。
之后的情形一如青年所言，披挂上白制服就像是拿了万事通绿卡般一路畅通无阻，再加上原本就熟记的现场地形图，我很快找到了新娘所在的化妆室。只是，听声音，里面情形似乎不大好……
远远就能听到里面东西跌落的沉重撞击和尖锐的玻璃碎裂声音，第一反应是出事了，可我后退的腿脚还没迈出一步，便听到里面略尖锐的女声，带一点点哭腔：
“别开玩笑了！让我在行礼的时候帮他们，帮他们……他们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小姐，凯莉小姐——”
对话将屋内的情形表达的清清楚楚，但还是不能轻举妄动，我躲在墙角听着里面的动静，又一轮摔东西的声音过后，女仆模样的几个身影逃难般从化妆室的门口匆匆忙忙退了出来，我心下讶然，一个躲闪不及，被朝这个方向而来的女仆直接撞上，下一秒，我的太阳穴上抵上一管枪/口，我看着那个瞬间变了脸色的女仆忍不住苦笑。
这里……还真是训练有素。
举了双手作投降状，我朝她摆出哭丧的一张脸：“我只是，只是来送花的！”
而对方也是看到我手中的花束时神色一变，脸上掠过一丝不忍，她垂下了手，我松了口气，同时听到她的低喃：“那是小姐最爱的花……”
当真是理所当然的设定。我看着她，半晌之后，她朝向化妆室望了一眼，然后看也不看我，便往那边带路：“跟我来吧。”
推开门，我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婚礼主角之一。的确是，非常美丽的人。更何况，她穿着婚纱，人不都说，每个女人穿上婚纱那一刻是最美的吗？
她刚刚歇斯底里，她此刻眼神冷漠冰锐，她看到我手中的花那一刻流下泪来。
这全都不影响她的美。
这的确是每个女人最美的时刻，幸与不幸都是如此。
她奔向我，然后抢夺般将那束花捧到了自己的手心里，抱在胸前，像是要揉进那身看起来就相当昂贵的婚纱。那上面缀满了水钻，闪闪发亮，但它们大概都及不上她此刻眼睛里接连滚下的泪珠明亮。
她哭了很久，哭到我手足无措。说实话我真的很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这种情况。
大概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她需要大哭一场，然后选择反抗，或者顺从。
生活总要继续。这一点对于黑手党也是同样。
而哭声终于停下的时候，她漂亮的眼睛已经红肿得像一双葡萄，但这并不影响什么，所有人都会理解，初为人妇那一刻，要抛却和接受的东西都太多。并不是随随便便能过去。
她看向我，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我想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勇气是不够的。
“他说：Parteggio voi.Posso proteggerlo.（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
我看到她的眼角又滑下泪来。
玉带林中挂，历来还泪的，也许并不只黛玉一人……于是我都在想什么啊，这里是意大利啊意大利。
婚礼真不是个好场合，总要胡思乱想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很想见到狱寺是怎么回事？
“你当我是谁！”
冷不防，声音突然居高临下砸过来，我惊讶抬头看过去，美丽的新娘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看向我，笑容骄傲，倾国倾城：“告诉他：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我会活下去，比谁都漂亮的活下去！啊啊还有——”她将手中的花束指向我：“我命令你，也给我活下去！”
啊啊……这是女王类型啊……
突然觉得伤感都是对这姑娘的不尊敬，我朝她笑笑，末了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只是区区一名园丁，马上收敛了表情站直身体，应了“是”，精神饱满。
等退出化妆室才意识到，我这是要再跑一趟？！
嘛……做这种传达心意的“特殊信使”感觉也不赖，更何况，刚刚，多少还是得到了些相关情报，我一边往来时的方向走，一边连通了和C.C的通讯：
“密切关注婚礼仪式上和新娘有所接触的，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Target.57 爱别离（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