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Target.54 西瓜与笨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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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神安拉的名义起誓，我决心不杀你了，你的故事让我感动。我将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永远保存。』
被黑水女巫蛊惑而厌恶女性的山努亚国王在听了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之后如是说道，于是千千万万的女子获救，同时也有了《一千零一夜》这本书。
——这也是鲁修留给我的生日礼物。
“原来是这样。”他说。
在凌晨看不见一丝光亮的海边仓库里，没有开灯，他靠坐在轮胎窗子边，我坐在吊床上，只有指引航船的灯塔偶尔扫射过来，光束缓慢而悠长，从我的角度，再到鲁修的角度，我能看到他的表情，他也能看到我的。
“是的，我喜欢狱寺隼人。”我这样告诉他。然后我看到他笑了。
“所以这就是你一开始极力避免我和他见面的理由，还有，在佛罗伦萨那一次被你识破的真正谜底，终于揭开了。是这样啊……”他说着，笑容越来越放大，“这可真是太好了……”
海风掀起他的头发，在窗口肆意飞扬，紫色的眼眸在夜色里明亮灼人，倏尔细细眯起，再弯成一双异常柔软的弧度：“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跳下窗框，然后走到我的吊床前，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吻，之后唇角擦过耳际，我听到他如同蛊惑般轻柔低哑的说话：
“阿叶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哦，否则……我会回来杀了狱寺隼人。你知道我做得到。”
他这样说着，将一册泛黄的精装本《一千零一夜》轻轻放到我的枕边。
“至于我给你的时间期限，就是这本书里剩下的故事数目哦……”
这只是他的一时妥协。
在期限内，我可以继续自己的做法，但他显然也没有放弃的打算。说完这些之后，他便动身前往远东，他的力量更多集中在那里，甚至或许还有我所无法触及的部分，他会回来。而这一点让我觉得非常的安心，他是这样一个人，手段冷酷同时冷静，步步为营。我想前代RAY所期望看到的东西已经成型，现在的这个人毫无疑问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站在一个组织的角度，在现在这种时期和立场，显然把权杖交给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此举却很明显是默认了我的任性。并且做好了补救的准备。
我想，所谓哥哥的存在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吧。
小到一本童话书，大到一整个组织，他都愿意放手交到那个被称为妹妹的人手中。大几岁的年龄，所以懂得妹妹的心思，所以愿意成为共犯；与此同时，也因着那个年龄差，而总带了些长辈的目光去看，担心着，她不小心摔了伤了，然后没好气的去敲一下脑袋，收拾烂摊子……可我能给他的，也不过一个拥抱。
就像这样，这世上的感情终究难以对等，亲情尤甚。
而那之后就是道别。
还有，96个故事，96天。
而此刻，我在位于巴勒莫西郊的33层公寓顶层将夹在第905个故事扉页里的加密信丢进了碎纸机，倒数计时，正式开始。
今天，是7月23日。我的生日。
围绕着鲁修的事件以他的离开宣告一个段落，而作为这件事源起的加百罗涅-莫斯卡交易也随着迪诺先生和艾尔·卡莫先生的正式接触而进入合作日程。我独力促成的这场交易就此宣告达成。
而我也在这一天，回归了位于狱寺隔壁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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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未归，将家里上上下下大扫除完毕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检查冰箱，储备和离开前没有两样，只是近期或许被镜先生的厨艺惯坏，看着那些食材时只感觉无法抑制的嫌弃，而冲动驱使下的采购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用推车将东西从超市搬运出来之后，我对着那些完全超出我运输能力范围的大袋小袋彻底傻了眼。
当然……有出租车可以求救，但是想到回家之后要把它们搬上33楼我便心一横按下了那个特殊的SOS讯号，虽然有失灵可能，但是，嘛……
好吧，我故意的。
而意料之中的，当银发的青年将车在我面前停稳抬眼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鄙视，但终究，他还是开门下车帮我把那些一样一样搬运起来数量更显可怕的采购放进后备箱，而这个过程中，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看到第三个圆圆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终于爆发。
将手中那东西往后备箱按下去，他抱臂靠了车门看向我，挑眉勾唇：
“你是准备回去之后以西瓜为生吧。”陈述句。
我望天。“夏天都快过去一半了，我还没吃过一次西瓜……”
“所以？……你准备一次全部吃回来？”
“诶？”我看他，然后低头看自己选的那三只大大圆圆的西瓜，这个量……“可以储存嘛！”无理只好嘴硬，“放冰箱就好了，我喜欢吃冰西瓜！”
“你确定你的冰箱装下这些东西后还有地方放你的西瓜？”
“……不是还有你家冰箱吗？”
“……”
嘴上赢了的后果，是一路狂飙。我大气也不敢出，只死死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壮大的交警队伍，心想着这个人到底准备怎么办，结果车子七绕八拐，几条小巷过后，身后的尾巴竟一个都不见了，而身边那人的脸色终于变得好了一些，只是直到到家将东西搬运完毕，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一路神色淡淡，眉眼间也看不出有事的样子，不如说看起来……有种格外安然的感觉。尤其是，一切忙完我们上到顶楼，他看着满目飘扬的床单布帘，回眼看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眼中混合着惊讶的一抹温软一闪而过。
虽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可这世界上总没有人会不喜欢家的感觉。我希望我做到了。
——虽然方方面面都还明显的不及格。
晚餐自告奋勇做出来的东西大多难以下咽，虽然我之前有特意留意过镜先生做菜的手段，可真正轮到自己，香油酱料的用量，起锅的时机，火候的控制，甚至是切菜的刀工，全都乱七八糟。这些事并不是没有学过，在原来的世界，从妈妈到小姨然后还包括同事，连番指导都败下阵去——我总是对细致的东西没有办法——我一直都在拿这样的理由搪塞别人还有宽容自己，而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发自心底的不甘心。
喜欢一个人，想为他作出好吃的东西，想得到夸奖，想看到他的笑容。
可是做不到……
『所以，你总得快点喜欢上一个人才好。』有死党曾经跟我这么说过。
喜欢上一个人，希望为他变得更好，很多事都变的能够做到。爱情就是这么神奇的事情。
只是——
就目前的状态看来，我只能跟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我喜欢的人大眼瞪小眼，忍受着他嘲讽眼神的凌迟，最后勉勉强强把晚餐对付了，至于不够的份……
我在餐后收拾完毕便抱着大西瓜毫不犹豫的奔去了隔壁。
狱寺似乎刚刚洗完澡，正在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枝笔在一份文件上圈圈画画，看到我抱着西瓜的样子眉毛一抽嘴角一歪，重又低下头去……被无视了。
但即使这样，当我把西瓜一切两半拿出厨房的时候，青年虽然象征性的给了个鄙视眼神，但还是接过了我递过去的勺子——不管怎么说，这样吃西瓜才是王道。而接下来……
我看着他继续一边看着文件，偶尔伸勺子挖一口西瓜吃的样子，虽然也很有趣，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盯着那个工作中的侧脸看了半晌，我开始无聊的四处打量，然后视线在客厅正中的嵌入式电视墙上停下……
三分钟一个来回，我未喘匀气便扑到电视机前，电源，机顶盒，播放机，全部到位。我按下了开关键。然后打开播放机——
“你在做什么？”
“电影。”我头也不回，将手中的光碟朝上晃了一下，接着放入光驱，归位，ON。
“……回去看。”
在我正座等待画面出现的间隙，头顶上落下来的声音完全没超越脑子里的预想，冷淡又让人火大，末了补一句：“我要工作。”
“您答应我的。”我转头看他，挑眉：“我的生日礼物。”
说完低头继续拿了遥控研究着数据调控，是说电视屏幕怎么还没显示，“狱寺先生，你的电视机是不是坏了？”
抬头看去，面前的人一脸火气无处发的样子，我耸耸肩，他突然嘴角一松，扯起个似笑非笑：“你的要求就是这个？”
“要鄙视我没品位就直说咯，我可以收回改要求，但是您别后悔。”
脸色僵硬一瞬。视线扫过我再到电视屏幕，脚步开始动，“那是我的台词……还有，”他在电视机前站定，回头：“我要提醒你，这东西至少半年没用了。”
“……”
指望一个工作狂每天看看八点档纯粹就是妄想，我只是不知道他连晨间新闻之类的也不屑看，还是没时间看，总之没必要吐槽，我也从地上起身走到他旁边，他已经前后上下检查，还是没反应……还是要靠我这个电器的朋友。
想当初家里电器坏了，都是被我给修，不……是拍好的。
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在电视上转一圈，瞄准了机顶偏左的位置，虽然说瞎蒙，但是显像管之类的蒙尘受潮才会导致无法显示，所以拍拍其实也是有科学依据的。
我拍了下去。身后一声轻哼袭来——半途停止。
视线余光里有白光出现在屏幕上。我转头朝向面色复杂的青年昂起下巴，不说话。
无声鄙视，全都还给你！
可他的视线却始终盯着电视画面，神色不断变换，最后视线回到我脸上，继续似笑非笑。
我疑惑看他一眼，不自觉也将视线转移到电视画面上去——
下一秒，一声尖叫伴随着凄厉惨白的女子半边脸同时出现，尖锐的指甲似要穿出屏幕来……我手中的勺子应声落地！
下意识后退，结果没有两步，客厅的灯全数熄灭，我一惊之下抱住脑袋便蹲下去。
下一刻，身后传来一串格外愉悦的轻笑。
“这可真是不错的生日礼物，就我来说，真是不错。”我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抬头看过去，只见银发的青年随意坐下，单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看过来的脸上笑容彻底舒展开来，带着些恶作剧，看到我抬头，他的脸靠近了一些，唇角勾起恶质的弧度：
“生日快乐~RAY小姐。”
我说不出任何话来。
耳边的尖叫伴随着特效音响还是持续深入刺激着神经，可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恐怖片啊，明明是那么文艺意境的碟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大扫除的时候发现厚厚的蓝光碟收藏，所以刚才看到电视的时候突然想到，期待和狱寺一起去电影院有多不现实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所以就这么两个人在家看家庭影院其实也不错……这么想着的我已经够知足了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可一——点都没有居心不良而且我不能看鬼片啊啊！！！！！！！前不久看新上映的悬疑片时差点把同事手掐破之后连着一周都不敢关灯睡觉的事还要再来一次么！
“狱寺先生，开灯！”我瞪过去，却只看到一张侧脸。
与我不同，银发青年似乎对这片子颇感兴趣，闻声转头看我，幽蓝暗绿的眼眸和染上蓝光的银发瞬间侵入眼帘，我心里一惊，下意识便伸手毫不客气的拍上他的脸按回去，闭上眼睛咬紧嘴唇。
“你做什么啊！”手被抓住，扯下来，我闭上眼睛也能听到对面人声音里的恶意嘲笑：
“这可是您要看的哦，RAY小姐，这样抗拒我的生日礼物不觉得很失礼吗？而且——”他语调一转，“不用脑子都能明白这些是假的吧！真正的UMA怎么会是这种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他是认真，我想。未知生物与不解之谜。我竟然把这一点给忘记了……
看来我别想回去换碟了。
无力睁眼，我看向他，视线依旧不敢看屏幕，勉强扯出笑：“但是麻烦您先开灯好吗？”
“为什么，这种片子不就是要这种氛围吗？而且，你先把手从我的衣角上拿开再说话。”
被一双幽蓝的眼眸挑衅着，我下意识就松了手，然后另一只手却突然触到一块凉凉的东西，于是刚松开的手便重新抓了过去，无意识间手臂的触感在手心里格外清晰，温热让我稍微镇静了一些，睁开眼看到青年一张无力的脸，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刚触到的东西在原地转着圈，同样泛着蓝光……但毫无疑问，是我的半边西瓜。
“……真的这么害怕？”
似乎斟酌了很久，他终于开口，看见我点头，眼睛里好笑和无奈浮现出来，接着单手撑地，起身——“先放开我。”
不放。
“我去开灯，还有，你的勺子刚掉地上了，我去拿新的。”
摇头。
我到底在惊慌什么呢？突然就觉得好笑，看着他疑惑与不耐烦掺半的脸，重又坐下来，像这样和这个人相处的机会，又有多少次？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啊看吧，又不耐烦了……
“就这样。”
我松开他的手臂坐正，看向电视屏幕，而视线转过去的瞬间又被突然漂移过来的火光吓到马上转头，手重新抓住他的衣角。
“就这样就行了。”
就这样就行了。如果可以，我多想告诉我亲爱的朋友们，我现在的感觉。或许会被嘲笑吧，只是这样坐在一起，看着我根本不敢看的鬼片，没有勇气牵手更不好意思趁机扑上去，而只是抓着一片衣角就已经高兴得像是要飞起来。
当然，也很害怕。心跳的鼓动不止一种节奏。我想我喜欢这个人。
我非常，非常的喜欢他。
而之后的观影里我大部分时间还是盯着狱寺的侧脸不敢看画面，而他从一开始的嘲笑到中途的不耐烦，到后来实在被盯得受不了，干脆拿了遥控一格一格暂停，对着那些恐怖画面毫不客气的分解，从化妆到道具再到音乐，全部批评一遍，结论是根本没有真正的死亡效果还有，编剧明显在侮辱观众尤其是他的智商。
被这么一说，哭笑不得之下反而没有那么可怕，只是按照我自己以往的经验，那些画面还是会锲而不舍得在脑海里盘旋良久不断升级，自己把自己吓到睡不着。
而这次似乎并不需要这个顾虑。
因为我在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一抹银白色。
青年的呼吸非常的安静，睡姿不怎么好看，大概就是看到后来就这么睡着了。而我的身上盖着深灰色的薄被，与他的距离不足半尺。
旁边的地面上，两半西瓜遥相呼应。
呼之欲出一个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Target.54 西瓜与笨蛋（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