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Target.10 谈判席（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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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德·莫雷。那是一位野心家。
回到家后来不及搭理饥肠辘辘的肠胃，我翻出黑盒子就开始倒腾前代RAY的资料，只是，直到我将所有一级二级特级机密都翻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我失望的同时也只好安慰自己——这至少从另一个侧面透露出作为“RAY”的安全保密是没有问题的不是吗。
至于另一位——蒙德·莫雷，我也特别调查了他的资料。和其他关键负责人不同，他似乎享有仅次于RAY的安全保护等级。就仅有的资料来看，他是一位忠心且稳重的辅佐，为人温文尔雅，行事密不透风，记录显示，他仅在前代RAY身边，都有近十年的履历——虽然就会面印象看，那个外貌实在显得过于年轻了。
关键是——我想相信他。非常想。
但是不能。
毋庸置疑这次会面给了我很大的信心，但它同时也带来了鸭梨山大。回程的途中我才意识到，蒙德几乎是不着痕迹的任我偷换了概念，也就是说实际上我依旧是跟着他的思路在走——原本就我个人而言，只是为了帮助狱寺而接近彭格列，但这次会面后，毫无疑问，我的身上被加诸了组织的立场，而我一旦表现出背离这个立场的任何痕迹，我就必得偿还那个随时可以让我万劫不复的所谓代价。
谈话时隐隐的不安总算在离开他的领域后有了清晰的概念，但我现在，也不得不依仗他。
只能静观其变了。
把条理彻底理清楚，已经入夜。从轮胎窗子灌进来的夜风并不算冷，但吹到身上我还是打了个冷战，而感官一恢复，胃里的绞痛就一阵一阵袭来。费力抓紧桌角勉强站起来，可是挪到冰箱门口才意识到补充的干粮都都还寄存在酒店，我绝望的闭了闭眼，略考虑了一下让人将东西送上来的危险性，我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下去拿。
趴在床上缓冲了大概一刻钟，我才慢吞吞披上衣服出了门，脚步虚浮地下到一楼，我险些在酒店大堂里当场扑地，而之所以没有——我抬头歉意的朝一旁伸出援手的人笑了一下，对方只是抬手抓了抓头顶稀疏的红发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小心的将我扶到了一旁的会客沙发上。
“艾瑞卡小姐，您回来的可真晚。”他说。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我在酒店登记的名字。
“抱歉，卢卡。”我发现自己对长者总是没有办法，“遇到一点急事。”
“急事？”他诧异的看着我。
“哦……我——”
话出口的瞬间我便感觉到了违和感。如果没记错，眼前这个人此前在避谈自己事情的同时也从不过问我的事，那么现在？我不由凝了神不着痕迹得观察起面前的人，但一接触到他的眼神，我瞬间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无法抑制的悲哀。
——只一天之间，我竟然已经小心翼翼到连眼前这个满脸毫不掩饰担忧的长者都要怀疑的程度了。
“我去了一下乐器行。”
低下头我小声回答他，虽然还是有所保留，那也是为了他考虑，能说的也只尽于此了。
他也没有再多问。帮我把零食从前台取回来，他再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看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在确认我的确不需要他帮忙将东西拿上去之后，便微笑着跟我道了别。
用上吃奶的力气将干粮运进房间，我趴在地毯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仔细想想这几天真的马不停蹄我根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体力下降成这样也是活该，只是接下来，大概得在游戏数值加持上注意武力的提升了——边将零食分类往冰箱里塞我一边这么想着，该隐想要的东西原本就和猜想八九不离十，为了尽快结束他的事情我甚至准备了两套解决方案，选一套明天找个时间传给他就行，至于狱寺那边，我还要等蒙德回去协商之后的结果。所以现在剩下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睡觉！！！
……才怪。
我还没把刚加热的蔬菜汤喝完，黑盒子里便跳出一个提示框来，我看着那封署名【蒙德】的加密邮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一边腹诽着他的神效率，我的神经跟着条件反射般紧张起来，这样一来，剩下的汤再也喝不下去，我长叹口气，将桌上的零食推开然后去给自己泡了一壶咖啡——这是来到这里后第几个不眠夜了呢？
不算也罢。
将邮件点开解码，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忐忑的，但幸好，就结果而言，蒙德的协商看起来非常成功。但是……仔细看下去，我才发现情况一点都不容乐观。
线下负责人的“圆桌会议”似乎开得相当激烈，最后总算是险险达成了共识，决定以半年为期限作为观察期试行我的思路。我盯着那个“暂时”两字半晌说不出话，想来蒙德之所以这么详细告诉我协商的具体情况，也是一种警告，也就是说，我依旧没有喘息的时间，如果我不尽快成长起来的话。
另外，关于狱寺要求的第三单生意——火炎武器的样本搜集，他们原本就有做这方面的武器流动监控——毕竟是新兴的威胁武器品类——但他们并不打算交出所有的监测结果，这也无可厚非，即使抛开对我的质疑心态，作为军火商的自保考虑，这样留底也并不奇怪。
综合这些考量，送到我面前的交易结果已经非常明晰：
原本，地下专注于研究以指环为催动力的匣兵器的科学家以肯尼希、伊诺千提以及威尔帝为代表，包括诸多大大小小的研究室以及相关的研究人员，也算小有规模——但是，以某个时期为分界线，这种小规模的“百家兴”研究模式被人为强行分流，这一点不用明说连我都能明白——这毫无疑问说的是白兰。毕竟，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事实是，彩虹之子之一的威尔帝，已经落在白兰手上。只是以那两人的性格，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组合形式，合作或者胁迫都不稀奇，但远水解不了近火我也不可能去白兰嘴巴里抢食，所以这一点现在对我还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拒绝与白兰合作的肯尼希和伊诺千提流派在地下的流亡研究环境毫无疑问非常恶劣，这直接导致匣子出品以及流动都变得更加混乱，而更糟糕的是，不久前……的确是不久前，伊诺千提被杀，这让地下的形势变得更加岌岌可危，研究者们人心惶惶，虽然这倒的确是给了我们这些军火贩子可乘之机，于是我这次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急于将手上的东西转手以避风头，这表示我甚至可以得到他们压箱底的研究样品但同时另一件事情摆在了我面前让我进退维谷——
蒙德在邮件里明确写着：
【虽然表示过拒绝，但对方坚持要求“RAY”亲自出面才愿意交易。】
惊弓之鸟……吗？我想我也许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只是……我抓着鼠标的手心还是在一瞬间渗出了冷汗。
可以的话，我当然想早日独当一面，但遗憾的是目前的我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尤其是在被狱寺判定不合格之后的现在，我不得不严肃审视自己出面的可行性。
我满头包的往下看，结果满头包彻底变成满脸血——蒙德说在这半年里，他会部署将主要力量集中到我这边提供支持……末尾的鼓励温文有礼，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恐怕那些支持之下，更多的是一双双黑夜里磨得雪亮的眼睛吧。并且，套用教父里一句名台词来说的话——这根本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邮件看完后，我趴在桌子上想了很久。基本上我也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对方坚持要求RAY出面而狱寺那边形势也不容拖延，我终究也是不去不可。至于半年的期限——现在是四月初，到结束也到了十月，只要在这段期间将要做的事情做完，我倒是一点也不留恋这份苦逼的工作。只是——
关于最后一条——我想我也得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一点也不想被这样压着欺负啊混蛋！！
咳咳……
【首先，谢谢您的大力支持，同样，请替我向大家转达我的谢意。……关于主力向我这里倾斜的事情，我的意见是——为了不在彭格列打草惊蛇，不建议线下过多介入，但如果能够待命我会很高兴。至于其他的军火单子，该接的还要接，将水搅得越浑越好，一方面是掩护，另一方面，我希望加强军火流通的监控，以便时刻掌握先机……我期待大家的表现。】
努力改了很多遍，感觉措辞终于变得有点13的感觉了，我才把邮件回复过去。
也许是事情得到解决的原因，我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扑腾着爬到床上，我趴在轮胎窗子上望着外面如钩银月下苍蓝色的大海，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参杂着不安，兴奋，还有一丝丝想哭的莫名矫情，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可是却没有一点睡意……恶作剧的心思反倒一股脑涌上来。我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一跃坐上了窗子抱起膝盖。
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唇角不自觉就勾了起来，我一边想象着狱寺被吵醒后的黑脸一边将手机拿离了耳朵一些，再想想他大概不会像某巴利亚剑士一样大嗓门，我又把手机拿近了一点，可是等到我将手机再次放回耳边的时候，才愕然发现屏幕已经暗下去——被，被挂断了？！
我抽了下嘴角，一边腹诽着着这个人起床气的严重，一边没劲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跳下窗子，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我听着那个特设的旋律，一惊之下险些从窗子掉下去。慌慌张张拉回手机，我听到那边吐字清晰的低沉男声：“有头绪了吗？”
他问。
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开口便是工作。我愣了一下，“……你，你没睡吗？！”
“没有。……你有什么事吗？”
“啊，我，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些样品已经落实到位了，需要跟你确认一下交易时间……”
“……这之前，都是你决定的。”他顿了顿，“这一次，为什么要跟我确认？”
“这个嘛……”我不自觉抬手挠了挠脸颊，刚才语无伦次就把交易的事情说出来了，还能怎么解释？“因为狱寺先生看起来很在意这一单的样子？”
“……为什么是问句？”
愣了一下，我抱着手机靠在轮胎窗子上，脖子搁在已经有些年代的橡胶皮上懒懒的竟有些倦了，一时间也懒得再去找什么理由，我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
那边略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便再度响起，没理会我莫名其奇妙的回答，他将话题带回了工作：“那么明天晚上吧，具体交易时间和地点你来定。”
我抽了抽嘴角，“好的。”
又是沉默。
我纠结的扯了扯垂到眼前的头发，我打电话可不是为了讲工作的！……嘛，虽然工作也的确需要交代一下，不过，诶？我原本……是想说什么来着？除了工作以外，我打电话的目的是……
心脏突然擂鼓一般节点逐渐密集高昂起来。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
我正捂着狂跳的胸口发呆，那边的声音却率先传了过来，我一惊之下紧紧握住手机慌慌张张的打断他，“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这次交易，我也要去。”我握紧了手机，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这不还是在谈工作么我摔！！
“告诉我理由。”狱寺沉默了几秒后沉声问过来，我一下子就泄了气。果然……
“这次交易方希望我能亲自出面。”我没好气的说，手指抠着窗子的橡胶痕，我沮丧的发现自己的担心彻底应验了——狱寺并不会轻易松口带我同去。
他不信任我，这是最大的问题。
“……”沉默煎熬着我的耐心，心跳却莫名其妙变得更快，就在我快抓狂之际，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你在考虑些什么，我并不建议你一起去——没有可以替行的方法吗？”
——我抓狂的表情瞬间木然。
手心冒出的汗似乎一下子被海风吹凉，冷意沁入皮肤，直直蔓延到心脏，我扯了一下嘴角，再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虽然不知道您在考虑些什么，我不去的话，您不要后悔。”我顿了顿，那边并没有动静，我便继续，“我等下会把具体交易的信息发给您。那么就这样——”
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的那滴汗终于到了唇边，凉薄又酸涩，我一把抹掉，将拳头恨恨捶在了窗台上，却只换来钝重反弹的闷疼。
然后我突然就知道了自己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啊。
在非常非常用力特别特别努力之后，想听听你的声音给自己一个奖励——这是所有输给感情的人都逃脱不了的窠臼。这多么矫情，可就是这样矫情。
忍不住苦笑，我懊恼的将假发扯下来，理了理依旧短短的菇头黑发。也许是在假发的覆盖下残留着温度的缘故，短短的头发摸起来温润顺滑，比什么都真实。我扁了扁嘴，将视线移到了房屋中间的黑盒子身上，叹了口气，我认命的爬下了窗子。
路漫漫，我还是继续苦逼吧……
将该隐需要的讯息传送给他，想了想，我补上了一条要求，然后咬牙切齿把狱寺那边的交易细则拟好发到G平台，我才拖着身体把自己搬上了床。
·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当我被一阵怪异的铃声惊醒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手机，我在交易细则里标注狱寺来接我的时间已经过去，他显然没来。我怔了半晌，而耳边那个诡异声音依旧锲而不舍的响动着，我有气无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拍打了一下双颊站起身走向入口。
这声音是给该隐的最后联络方式的特定铃声，我要的东西在昨晚把讯息发给他的同时要求他今天送到，要在晚上之前，送到酒店的前台之后跟我发讯息。之所以这么着急，所为也不过就是这个万一——狱寺不来，但对方有要求我还是不得不去……就算是为了这两天的辛苦也要去！
我一边跺着脚摧残地毯一边跟毛线球球找出了房子里的高精度防弹衣换上，之后变装完毕，我去了前台拿到我要的东西——想了想，我又回了房间一趟，将房间切换到战斗模式，才小心翼翼打开了那个盒子。
暗红天鹅绒的盒子里，一枚镶着蓝色宝石的指环出现在眼前，通透的蓝色诡异的流动在宝石之中——这就是“失乐之霹雳。”
未来六道骸所拥有的两枚地狱指环之一。也是我预备这次交易里给自己加开的外挂。
在确定自己是雾属性以后，我考虑了短期内提高战斗力的方式，虽然有些冒险，但是阿彻说我们作为游戏玩家，身体的数据构成经过优化，对地狱指环也有相应的承受力，我便再没有犹豫的开始搜寻这些指环，调查中意外发现这一枚竟然还未到达六道骸手上，甚至——经过调查，我发现在岛上的地狱指环目前还不止这一枚！
谋求地狱指环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这也正是我选择该隐的原因——身为半绮的他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并且，不找他要这么重要的东西作为报酬，他的试探毫无疑问会持续下去，那会是无法可想的麻烦。
只是，我似乎也忘了一件事——
我拿出那枚指环，然后闭上眼睛，一道诡异的力量在身体里窜动着，然后，指间传来微凉的感触，我睁开眼睛，然后，在一瞬间明白了点燃的那一瞬间身体的颤抖来自哪里：
透蓝的宝石中，窜出的，是黑红色的火焰——有火药的味道隐隐飘入鼻腔。
这枚指环，是假的。
——我竟然忘记了，在该隐对我造成威胁的同时……我也是他的威胁。他原本就是处刑人，做事又怎么会留下祸根？
那枚指环无论如何也脱不下去，我想那大概不只是我的手在不断颤抖的原因。这几天在处理各种军火交易的同时我也给自己普及了一些相关的武器常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但这个指环，大约是借由人体火炎流动引燃，而脱不下的理由？他要杀我怎么可能轻易让我摆脱这个高浓缩微型炸弹……
毛线球球在不断报警，我捏紧了它，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我能依靠的竟然只有它……我不明白，我明明已经那么小心，明明比任何时候都要努力……
可还是变成这样。
可你为什么不来？
【轰！！！！！！！！！！！！！！！！！！！！！！！】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Target.10 谈判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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