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深处》舒景夜

4、第三章

　　【同样的岁月，我们其中的一个人转了个身，就此相隔千里。】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第二天，乐诗微带着一张可睡的小脸走出房门时，秦雨萌正将煎好的鸡蛋盛入温书怀的餐盘，父子俩坐在餐桌前，一人拿着一张报纸浏览。温白手里正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阳光洒在餐桌上，给食物都镶上了一层金边，一顿早餐瞬时色香味俱全。

　　但乐诗微却没有一点食欲。这并不是因为她本身带有怎样的情绪，而是任何一个没睡饱就要去上学的高中生对早餐都不会有什么兴趣。她们宁愿上天赐予她们一些魔法，做出点神奇的事来。比如说：世界钟表都坏掉，老师集体都迟到，书桌都变席梦思，所有科目是睡觉。

　　当然，学生和老师以及学校制度斗争了这么多年，斗争到一届届委屈屈地毕业，甚至还有一些在几年后自己也成为了老师，成为了反斗争的一份子，这些梦想都始终停留在随便想想的层面。

　　乐诗微单肩挎着书包就往大门走去，经过饭桌的时，阻力明显大于了动力，她不得不回头瞪了温白一眼。

　　“我要迟到了，放手。”

　　“不吃早餐会扼杀数学天才，刚才妈跟我说了，你的数学不是很好，再不吃早餐就彻底没救了。”

　　一个刚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同自己一样称自己的母亲为妈。

　　乐诗微的脑袋里正飞速思考着她应该有一个怎样的表情。

　　“不要想太多，尤其是没用的东西。”温白强行夺来她的书包，丢了袋东西进去。“早自习结束记得吃。”

　　乐诗微瞪着圆滚滚地眼睛看着他，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难道，他拥有洞察别人心思的能力吗？

　　“最起码我没有可以瞬移的能力。所以快走吧，不然你真的会迟到。”温白一边把书包递给她，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揉她的头发。

　　他只嘴角微微带着一点弧度，十分的熟悉……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想逃离他的深不可测和这过分的亲近。

　　挣脱过魔掌，她迅速地跑到门口，换好鞋，狂奔而去。

　　“你们不一起走吗？”秦雨萌疑惑地问道，毕竟两个人看起来，唔，该怎么形容，处地不错？

　　“是啊，都在一个学校，你送送她多好，顺便增进感情。”温书怀也附和道。

　　温白今天的心情实在太好，没有立即收回笑容，恢复他与人冷淡的常态。

　　“教师上班的时间比学生上学要晚，而且她不会喜欢我现在就跟着她的。”

　　就像雪地里，那只明明奄奄一息，却还是因为陌生人的靠近而露出利爪的幼狐。抓在他手腕上，只剩微小的力气，留下轻轻的一道红印。

　　可这就是她呀，他太了解也太熟悉了。

　　所以他知道，所有步骤都是要循序渐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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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知道乐诗微多么感激温白没有跟过来。

　　她跑下楼，绕过社区花坛，再到大门，一步也没有停歇。转了个弯，见到街口拐角处单肩挎着书包、推着单车的顾煜骋，她更是加快了速度。直到拍到他的肩膀，她已经喘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跑成这样，时间来得及。”顾煜骋忙拍着乐诗微的背，总觉得这丫头每天都在变瘦。

　　如果她说有饿狼盯肉一样的人在后面，他会相信吗？

　　“我怕你着急，听门声你早就下楼了。”

　　“你可以……算了，上车吧。”

　　顾煜骋一直不懂，其实他们完全不必这么避讳，青梅竹马许多年，对他而言这个妹妹就是亲的了，一起上学实在不算什么。只是她一直坚持，毕竟女孩子的心思是男生永远的未解之谜，而他又宠她宠出了习惯，只要不伤大雅，即便他不知原因，一切都可以随她的意思。

　　乐诗微跳上单车后座，双手环抱着顾煜骋的腰，侧头靠着他的背。

　　单车平稳向前行驶，面前的景物开始向后退去。灰色的住宅、成排的路灯、路旁的汽车、整齐的道牙，都是她最熟悉的街景。单车行至下坡，顾煜骋不再施力，轻微地捏着手刹，车速仍比刚才快上许多。乐诗微的头发被风吹乱，路旁重重树影印在她校服的百褶裙上，太阳忽隐忽现，她伸出手，影子就在掌心飞速地流转，握不到也留不住，一如过去的好时光。

　　离学校还有一条街，顾煜骋尚未将车停稳，乐诗微便利落地跳了下来，又开始往学校狂奔。看着她一手往后拖着自己沉重的书包，另一只手还忙着冲背后的他挥手，顾煜骋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充满了笑意。

　　“看什么呢，一大早的停着干吗？”同样的肩膀，被一熊掌拍下，顾煜骋还是没能忍住地咧了下嘴。不用回头也知道这熊掌必然源自郝鹏，他的同学兼哥们。于是心中不断感慨着男女之别。

　　“没什么，刚才车掉了下链子，走吧。”顾煜骋下了车，推着和郝鹏一起往学校走去。

　　“你就不能换头驴？这破车哪天不给你掉链子。”

　　“快毕业了，也没必要换了。”更何况换车肯定就是换了那种不能带人的山地或者公赛。

　　入了教学楼就不能随便说话了。天知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整栋建筑如同被死灰覆盖的庙宇，而学生都成了被清规戒律严加限制的苦行僧。所以趁直到顾煜骋到车棚停车，郝鹏一直都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八卦，像是要把一天的话都提前预付出来似的。而这种时候，顾煜骋的话往往非常的少，思绪也不知道被扯去了哪里。

　　“听说老妖婆子回家生娃去了，不知道这回谁教咱班语文。”

　　“恩。”

　　“千万不要再来个黑寡妇了，我在家已经被我那更年期的老妈念叨死了！”

　　“恩。”

　　“……顾煜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知道你头上有条虫吗？它又那么大那么大那么大！”

　　“恩。”

　　“顾煜骋，你神游到哪去了？快回来！”

　　“恩。”

　　“顾煜骋，你是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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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煜骋单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操场上正在上着体育课的班级。

　　集体右转后，大部队开始跑圈，有几个女孩子自动退出了队伍，男生们的羡慕不言而喻。谁让只有女人才会在一个月里有那么几天不方便，他们也好像不方便一下哦~

　　接着，就看见某人地身影掉在队伍之后懒洋洋地移着步子，与早上风风火火的状态天差地别。半圈后，另有几个女生也渐渐退出了队伍，手拉着手在后面跟着。她还是一个人，走在最后面，直到大部队跑回原地，她还有大半圈的路程要走完。前面的几个女生索性按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横跨操场，小跑几步意思了一下，就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调皮地冲老师吐了吐舌头。老师也没有怎么为难她们，简单地说了几句就让体委领着大家做热身操。

　　乐诗微还沿着跑道继续着自己的长征。直到大家的热身操也几近尾声时，她终于走回了原位。大家都伸着胳膊抬着腿，她是插不到队伍里的，只能站在队伍跟前。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师已经无奈到没有力气再与她辩论了。她倒是一脸无辜，干脆站在一边从第一节热身操开始做起。终于，老师让大家解散了，选择将她忽略掉。偌大的操场就剩她站在中间继续弯腰、伸腿……

　　“唉。”顾煜骋又在叹气了。

　　但仿佛知道他一定会叹气一样，乐诗微抬起头冲高三教学楼的某个窗口眨了眨眼。

　　其实顾煜骋也不能将她的表情看得那么清楚，毕竟他在三楼，而她在操场中央。但他就是感觉得到，她现在的表情就是平时对某些错误明知故犯了后，又一脸天真无辜地眨着眼睛。

　　就在他完全没注意到笑意已经爬上自己的嘴角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点到了自己的名字，让他不得不把注意力移回自己的教室。

　　“下面考察一下大家背诵。顾煜骋同学，请你来背诵一下。”

　　后面郝鹏小声提醒道：“六——国——论。”

　　他正了正神，缓缓地站起身来，对上一对清冷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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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些错字。。。稍微有一点点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