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枯荷听雨声》桃蹊_Christle

6、第六章

　　秦少崖是被一股香味勾得醒了过来，今天一天只喝了几杯茶，几两小酒，此刻早已是饥肠辘辘，他从案上撑起身子，还意犹未尽的伸了个懒腰。窗外，已是月上柳梢头。
　　苏玉轩慢悠悠走到案前点起一盏油灯，挑眉看了看秦少崖：“醒了？自己到厨房去找点吃的。”
　　秦少崖摸摸鼻子笑了笑：“不好意思？都怪你这里太舒服，让人想一睡不醒。”
　　苏玉轩偏偏过头去并不搭理，随手拿起一本书，就着昏黄的灯光看了起来。
　　秦少崖偏头瞄了一眼苏玉轩手中的书，却是一本佛经，笑道：“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说着，拿起案上的火折子，将三盏油灯悉数点亮，屋里亮了不少。
　　“看佛经不一定信佛，君子修身养性，并不拘泥于一派书文。”苏玉轩道。
　　“也是！“秦少崖拍拍自己的头，“我下去吃点东西。”起手走出几步又折回来，对着苏玉轩道，“你吃过了吧？”
　　见苏玉轩颔首，他才安心走下楼。踏进厨房，灶火还燃着，灶上一口大锅，盖了锅盖，正冒着蒸汽。掀开锅盖，一碗素面，一碗炖肉。秦少崖随手拿了一块毛巾垫了手掌，伸手端起那碗面，就着肉吃起来，方才他就是被这炖肉的香味勾得醒了过来。风卷残云地吃完，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又踏上楼去，苏玉轩还是翻着那本佛经。
　　“佛家讲究清心寡欲断绝情爱，是么？我看你每日就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这么多年没见过你对哪个姑娘动过情，怕不是要出家？”秦少崖又坐到苏玉轩对面，道。
　　“我出不出家，与你何干？”苏玉轩抬眼望他，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咳咳！关心下兄弟。”秦少崖连忙坐正，又偏头想了想，“这么多年，你心里就没个人？”
　　苏玉轩怔了怔，抬眼看向秦少崖，如墨般的眼眸似乎翻了几转，晌久，才道：“你今日里格外话多”
　　“或许是睡糊涂了，睡糊涂了。”秦少崖摸摸鼻尖，又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罢起身下楼，走到院里，听得苏玉轩在小楼上问他
　　“我们什么时候去灵若寺？”他回头看见苏玉轩站在窗前，银白的月华下一张如玉的容颜，静静看着自己，“我不知道路。”
　　“过几日得空，我带你去。”秦少崖笑了，直到那人坐回案边，又将那一个侧影望了许久，方才转身离去。

　　这几日京城又下了几场雨，难得的，除了赶赴边关上战场，这是秦少崖第一次这么久了还不到这小楼里来。苏玉轩一边思量一边削伞骨，一不留神用力大了些，手中的竹条断做两段。这已经是今天削断的第五根竹条了。望着脚边断掉的竹条，苏玉轩心想，“想是许久没动手了，生疏了，忘记力道了。”
　　起身拿了钱袋，又戴上那把折扇，难得的出了门。断了那么多根，剩下的竹条怕是做不了一把伞的，需再买些才行。
　　堪堪走到城内，就见着一队军士，行向军营方向。苏玉轩站到路边等这支队伍走过，然而就这一会儿工夫就下起了小雨。苏玉轩快步走到一家茶馆避雨，却听到身后几个大汉在讨论些什么。
　　“你们听说没？就要打仗了。”
　　“我看也是，这几天城里的军队多了不少，周围城镇的军都给调到了京城。”
　　“你们可知为什么打仗？”说话的汉子笑得很狡黠，神情带了一点神秘。
　　“哦？这是怎么回事？说起来也奇怪，近些年，边关的战事不是消停了些么？许久没有战事，最近也没听说出了什么乱子啊，怎的忽然要打仗？”
　　那挑起话头的汉子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得意，“我有亲戚在官府当差，消息不会错。当今圣上久病不起，怕是大限已至，但是太子之位却是空缺。可朝中一方支持立长子也就是大皇子为太子，而另一方却主张立年轻有为的渝王，于是圣上亲自做了决定，谁能收复边关被占去的十座城池，就立谁为储君。这不，各方势力都开始行动了，出了一点差池身家性命可能就要不保。”
　　“难怪，”另外一个人叹了口气，“每每新君登位，一边是鸡犬升天，一边是清算洗底，难怪最近鸡犬不宁……”
　　话还未说完，掌柜的急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拱手作揖，“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小店本小利微，经不起大事件。”
　　苏玉轩站在檐下，抬头看了看天，与似乎小了些，迈步走到雨中，到泼墨阁买了一些上好的竹，便回了小楼。

　　中途特地饶了远路，从一处府邸经过，他站在门外看了看，那匾额上的“秦府”二字游若惊龙，看着让人胸闷，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