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枯荷听雨声》桃蹊_Christle

4、第四章

　　难得晴天，京都熙熙囔囔的热闹不少。苏玉轩缓缓摇着一把纸扇，扇面是泼墨的山水，扇坠随着他的动作一荡一荡。
　　“你叫我出门做什么？”苏玉轩侧头打量跟在一旁的秦少崖。
　　秦少崖笑笑，“你当真想一辈子窝在那楼里不出来啊？”
　　“我每月初五会出来卖字画换银子，顺便购置物什，并没有一直窝着。”苏玉轩认真道。
　　“哎呀，之前下了几天雨，你再不出来转转就发霉了。”秦少崖一手搭在苏玉轩的肩上，将他往一座茶楼里推。
　　苏玉轩却轻轻笑了，“怎么？你不是想去江南么？烟雨江南，那江南的雨天可比京都多，你不怕发霉？”
　　秦少崖推着苏玉轩上了二楼，选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又要了二两桃花酿，几个下酒的小菜。
　　“只要有酒，就不怕发霉。”秦少崖仰头对着苏玉轩一笑，不等对方开口又道，“贤弟的字画都妙绝，愚兄觊觎很久了，送我一副如何？”说到这里，秦少崖顿了顿，不知怎的想起来那日看戏，一把油纸伞在许仙和白素贞之间辗转“嗯……就画一副伞面吧。”
　　苏玉轩闻言，眉毛挑了挑，嘴角抽了抽：“人家都要扇面屏风之类的，还从没听说过要伞面的，秦兄的喜好实在特别。”说罢拿起桌上的粗瓷小杯看了看，又抬起头来，眼神很是踟蹰，“你还是很平常一样好好说话吧，觊觎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吧。”
　　秦少崖咳了一声，举杯干了一杯酒：“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江南多雨，伞总是有用的，时常要带在身边的是不是？我不像那些文人公子整天摇着什么破扇子装风流，画了扇面也没用。”话将将说完，只见对面的人摇着折扇的手一僵，抬眼一看，苏玉轩果然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啊咳咳！我说的是那些斯文败类！贤弟本来就生的一表人才，加上这一把折扇更加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了啊哈哈。喝酒！喝酒！”秦少崖赶紧端起酒杯掩面。
　　苏玉轩鼻子哼了一声，抬眼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这下轮到秦少崖踟蹰了，巴巴望着苏玉轩半晌，那人只是气定神闲的看着窗外，偶尔小酌一杯，仿佛这茶馆里的喧闹皆与他无关，而窗外也不俗世而是世外桃源一般。
　　秦少崖叹了口气，自顾自喝着酒，二两酒就这么见了底，正打算叫小二添酒，那小二却端着一壶好酒来了，外加几个小菜，乐滋滋地往他们的桌上放。
　　“诶！”秦少崖拦住小二，很是莫名，“这不是我们叫的。”
　　“是那边那位姑娘请两位公子的。”小二笑的见牙不见眼，手指向对面。
　　秦少崖转头看去，确是一位小姐，生得楚楚动人，见秦少崖望来，羞得低下头去。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看苏玉轩，正巧苏玉轩转过头来，那女子刚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两颊嫣红。
　　苏玉轩怔了怔，转头看向秦少崖，却见他偏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店小二最会看人脸色，对着苏玉轩道，“这位公子，那位小姐是福康钱庄李老板的千金，及笄之年，尚未婚配。虽然时常就家中偷跑出来玩，但是本性纯真善良。”顿了顿，又道，“公子是否婚配？若是没有，那……”
　　“及笄之年是多少岁？”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秦少崖收回神，又举起了杯子，才想起已经空了，便低头转着手中的杯子，又道，“我是莽夫，不懂这些文言。”
　　苏玉轩瞥了一眼秦少崖，转头对小二说道，“帮我谢谢李小姐的酒菜，但无功不受禄，这些酒菜，包括李小姐今日的消费都由在下来付。萍水相逢的缘分转瞬即逝，这个人情今日不还就要永远欠下了，今后恐怕也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小二一愣，明白过来，陪着笑又招呼了苏玉轩和秦少崖几句，便转头走向李小姐，不一会儿，只见那李小姐又看向这边，似含了泪，转头跑下楼出了茶馆。那小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去招呼新进门的客去了。
　　秦少崖又转了一会儿杯子，见苏玉轩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道：“那李小姐的模样很标致，家世背景也不错。你就这么急着拒绝了，伤人家的心啊？”
　　苏玉轩抬起那双丹凤眼，眼波流转，在秦少崖面上扫了一圈，“哦。”简洁的一个单字，算是回答。
　　秦少崖一愣，酒杯差点脱手而去，连忙把酒杯放定在桌上，道：“你就真没想过婚配？很多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当爹了。”
　　“你不是也一样么？”顿了顿又道，“圣上赐婚都敢拒绝，你是不是更加……”苏玉轩停下来思考了一阵改用什么词，“更加需要多操点心。”
　　“我是品德高尚，常年要上战场的人，万一回不来了，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秦少崖很是镇定。
　　“高尚？我看你只是不敢罢了。”苏玉轩眉尖一挑，嘴角一勾，笑的十分戏谑，“你还要在这里窝多久？辜负了这大好的晴天。走吧。”说罢叫来小二结账，那小二似乎有些为李小姐不平，算账的时候特地将李小姐的账单报得很是响亮。
　　秦少崖跟着苏玉轩，那人还是一副温润的样子，波澜不惊。结完帐，他起身下楼，衣袖翩翩，逆光走向门外，初夏的日光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层清清淡淡的光中，谪仙般的人物。
　　“没错，的确是不敢。”秦少崖摸摸鼻尖。
　　“你说什么？”苏玉轩回过身望向走在自己身后的人。
　　那人快步走了两步，堪堪与苏玉轩并肩。“没什么，你不是答应要送我一把伞么？我们去买材料吧。”
　　“我记得我只答应了画伞面。”苏玉轩慢悠悠摇着自己的折扇。
　　“这么多年情分了你就不能买一送一？替我做了罢，反正你平常闲着也没事。”秦少崖讨好的拍拍自家师弟的肩膀。
　　苏玉轩啪一声将折扇合上，“秦将军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哪里哪里，”秦少崖谦虚地挠挠头，“比城墙还是差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