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女圣君》庚黄

9、刨根问底

　　“露公主……”刚刚走出房门，阿德里亚尔又迫不及待地开了腔。
　　露辛达一点也不掩饰地皱皱眉头，他到底还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
　　“虽然我知道刚才无休止的提问令您不悦……”
　　废话，明明知道就不要问啊。
　　“但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您来到这里时十三岁的年纪，究竟怎会懂得如此多的历史知识？”
　　“我跟国王说过，我们那个国家的妈妈都会拿真实的历史当睡前故事讲给孩子听。”
　　“可是，国王说您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阿德里亚尔先生！”露辛达厉声说道，“您今天要见我，目的就是要找出我话里的全部矛盾和破绽吗？那么我告诉您，虽然具体的事情不记得，但隐约有个印象难道不可以吗？事情或许很容易忘，但知识一旦进入脑海就不容易被排除，这个回答您是否满意？”
　　“露公主，在您的国度里您一共生活了十三年，除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学习到这类学问的前三年，您只用十年就积累了那么多的历史知识？更何况，对知识的独到理解，对历史的分析以及就此推断出当下行动有何可借鉴之处的判断能力，怎会是十几岁的孩子就能轻易掌握的？”虽然明明就是在拆穿她的谎言，但阿德里亚尔声音里却未附带一点感情，甚至就算露辛达已经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他也未受半点影响。
　　“那么您到底在怀疑什么？我实际上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故意伪装出一副年轻小女孩的样子吗？或者您认为我是个隐藏了真实身份的魔法师？不过，就算是魔法师，仅仅规定不能用魔法影响战争结果，只是献计献策难道也违反了哪门子见鬼的协定？”露辛达生气得甚至说了些不合身份的粗话，但或许也是因为被阿德里亚尔戳到了痛处。
　　“不，露公主，如果只是这世间的普通魔法师，也不一定能拥有与你同等的智慧。我只得怀疑，您其实并非此世间之人……”
　　露辛达此刻真的泄了气，终于被他一语中的，原来她被他全部看穿了，再掩饰辩驳也没有任何效果。
　　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过了好一会儿露辛达开口：“好吧，我承认，你又想怎么样？”
　　“告诉我一切。”
　　仅仅是这样？看他这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还以为会要挟她，提出何等过分的要求呢。

　　在庭院里找到处安静所在，露辛达讲起了自己的全部遭遇，包括她的真实年纪，包括她被有妇之夫骚扰，然后那泼妇把她扔下海，接着就让一个漩涡带到了这个世界。
　　阿德里亚尔静静倾听，只是偶尔提些奇怪的问题，比如“什么是游轮”、“杂志编辑是什么”，原本这些词在这个国家的语言里就不存在，她只好照搬英语的说法，对他们来讲，这就更是闻所未闻的奇怪词汇了吧。虽然有点难度，但露辛达还是试着耐心解答。
　　当露辛达全部讲完，阿德里亚尔似乎长出一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您以为什么？”这次换露辛达好奇了。
　　“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以为你是从天上降临凡间的……”
　　“您当我是神？”露辛达笑了出来，要是他看到她当初来这儿时，那副满身湿泥巴的狼狈相，就绝不会这样想了。
　　“是天使……”阿德里亚尔认真地纠正她，“我还在想我怎会不知道……”
　　“您为什么应该知道？”这下处境完全逆转了，变成露辛达不停在追问。
　　“没什么，只是奇怪完全没有感觉到……”
　　这可算不上个令人满意的回答，露辛达想要依样效仿，对他穷追不舍，不过另外一个问题让她更加好奇：“您认为真的有天国、天神或者天使？”
　　“当然！”阿德里亚尔说得斩钉截铁，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在你那个世界里，难道并不相信神的存在吗？”
　　“可以……这么说吧，这个世界魔法大发展，但我们那个世界发展的是科学，差不多每一件人们可以眼见的事情都可以用无神的观点解释清楚，而且人们生活非常便利舒适，但代价就是信仰的缺失，人们大都不相信神。当然有一部分人是某些宗教的教徒，特别是基督教几乎可以算是世界性的宗教，但即便如此，我仍然感觉真正能虔诚笃信的并不多。”
　　“你那个世界或许我不能确定，但在这个世界里是真的有神的存在。”这一次，阿德里亚尔的语气终于带了点感情，那是不容辩驳的坚定与笃信。
　　“那么，在这么多国家不同的传说中，您认为究竟哪个才是对的？”露辛达的好奇心当真不输于阿德里亚尔。
　　“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泛神论与一神论也是如此，只要存在虔诚敬仰之心，无论有没有供奉，无论向谁祈祷，都会受到福佑。”
　　“不过，就算真是如此我也没看到什么区别，虽然有神存在，虽然在这里蓬勃发展的是魔法，但和科学世界并无二致，人类的自私和杀戮照样存在。”露辛达说得多少有些尖刻。
　　“神……其实是不能过多干预世间事务的，这也是一种约束，如果真的能随时降下奇迹，那么神最有可能做的事就是将人类全部灭绝，重新创造笃信虔诚的人类。相比起来，让人们在不断的失去中最终自行明白一些道理，究竟哪个更为仁慈？更何况，神也并非万能的，他们无力彻底改造人心，或许，只相当于一些更强大的魔法师，更高级别一些的存在，不过如此。”
　　“那您刚才还说怀疑我从天上降临……”
　　“那是天使，和天神不同，是连接天界和人间的纽带，来到人间时一般只是以人类看不见的精神形态。不过，偶尔也会为了完成某些使命以人类的身份出现。”
　　露辛达忽然忍不住笑了：“这都是您的猜测吧？说得言之凿凿，好像真知道得多么清楚。”
　　阿德里亚尔不置可否：“当然，关于神，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解读。即便如你，并不信神，亦不敬奉，但心怀善意，造福于民，自然也不会为神所摒弃。”
　　露辛达此时听阿德里亚尔的话，已觉得顺耳了许多。但她还有些事想问，因为这个阿德里亚尔看起来知道那么多东西，至少是有不少独到的理解：“这个世界和我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因为某些时刻某个重大事件有了不同，所以就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吗？”
　　“或许并不完全如此……”阿德里亚尔若有所思，仿佛是想着措辞，“我想这个世界只是你那个世界的一个小支流。这两个世界的地形恐怕有着巨大差异，在这里你只是听说希腊罗马，可曾见到有任何一幅地图标出，就算希腊罗马如今不复存在，究竟它们曾在何处？我相信，应该是在几百年，或上千年前，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发生了重大的灾难，人们甚至对于能否活下去都产生了重大的怀疑。这时出现了某个空间的裂缝，人们发现穿过这道裂缝就能来到这个全新的世界，虽是一片蛮荒，但至少无生命之虞，更何况，魔法的威力在这里更加容易实现。于是，很多人选择穿过裂缝来到这里，也有很多人选择留守。所以这两个世界看似有同一个开端，从你说的基督教盛行的情况来看，或许是那些有明确宗教信仰的人更愿意选择留下，因为他们相信神会拯救世界。而更多的是非信徒来到这里，他们都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敬畏但并不笃信，这也许就是基督教，甚至其他任何一种明确的宗教在此处都难得发展壮大的原因。”
　　露辛达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接下来就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问题了：“那么我是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的？您认为？”
　　“想来当初那个通道也是这两个世界各自的缝隙恰巧连接在了一起，而且出现的规模巨大，时间也持久。但此后或许这样的纽带也会偶然出现，不过规模很小，时间也短，而你恰巧碰到了那个漩涡。”
　　“可是我变年轻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这次的连接在时间和空间都有巨大的扭曲，你的身体瞬间跨越了巨大时空，没有变回成婴儿状态，或者干脆消失不见，或许该算是极其幸运的事。”
　　“那么……我还能回去吗？”说到这个问题，才是露辛达最为关心的，虽然想想离开伊赛铎国王也多少让她有些不舍，但另一个世界的，毕竟是骨血相连的亲人。
　　阿德里亚尔却并没有刻意安慰她：“说实话，你认为人一生碰到两次这样机会的可能有多大？而且，这一次是时光倒流，下一次就变成时间迅速推进，你的身体要瞬间衰老，是还会像这样只是十几岁正好变回你来时的年龄，还是干脆变得白发苍苍行将就木？更何况，就算是两个世界纽带重现，如何保证恰好回到你离开的那个年代？”
　　露辛达不再出声，心情低落了好一阵。最后她恢复了平静，这些不是她早就已经接受的事实么？只是再一次被如此睿智的阿德里亚尔指出，更确实了些，其实，事情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无论如何，一切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
　　不过，还有件事必须说明：“关于我的身世，也请您不要跟别人提起，我可不想每天被人缠着问东问西……”
　　“我知道，这个秘密到我这里为止。”阿德里亚尔信誓旦旦。

作者有话说

　　强迫症又发，又开始冗长地介绍这个世界，还是那样，不说清楚自己也过不去。
必须强调一点，我对基督教绝无恶意。所说“虔诚笃信的并不多”只是此中人物观点，主要不过是在说如今的信仰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