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玉儿》妖钰

9、第九章

　　血煞窟内，腥风扑面。
　　杨玉儿指尖燃起一缕血焰，照亮蜿蜒向下的甬道。岩壁上凝结着暗红色血晶，脚下不时踩到不知名生物的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越往里走，杀戮之气越浓，心口处的戮仙枪兴奋地震颤着，枪身上的符文明灭不定。

　　"看来找对地方了。"她轻抚枪身，眼中血色流转。

　　转过一道弯，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映入眼帘，中央是百丈见方的血池，粘稠的血液不断翻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血池周围立着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钉着一具干尸，形态各异，有人有妖，甚至还有一具背生双翼的奇异骸骨。

　　"恭候多时了，小友。"

　　沙哑的声音从血池对面传来。血煞老祖盘坐在一方石台上，脸色苍白如纸，右臂齐肩而断，伤口处缠绕着黑气。与上次相见相比，他气息衰弱了许多，但眼中的贪婪与恶毒丝毫未减。

　　"就你一个？"杨玉儿神识扫过整个洞窟，确认没有埋伏，"你的徒子徒孙呢？"

　　血煞老祖阴笑："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拍了拍手，血池突然沸腾，九具干尸同时睁开空洞的眼睛，"这不都是么？"

　　杨玉儿握紧戮仙枪。那九具干尸散发出的气息，最弱的也有金丹后期，最强的背生双翼者更是达到了元婴初期。更麻烦的是，它们身上缠绕的怨气与血池相连，恐怕能无限再生。

　　"本座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血煞老祖缓缓起身，"交出戮仙枪，我传你《血神经》全本，共参长生大道。"

　　杨玉儿嗤笑："断了一条胳膊还不长记性？"

　　"牙尖嘴利！"老祖暴怒，袖袍一挥，"杀了她！"

　　九具干尸同时挣脱石柱，嘶吼着扑来。杨玉儿枪出如龙，血色枪芒横扫，将最先冲到的三具干尸拦腰斩断。但正如她所料，干尸残肢落入血池后立刻再生，转眼又恢复如初。

　　"没用的，小贱人！"血煞老祖狂笑，"在这血煞窟内，本座就是天！"

　　杨玉儿不慌不忙，一边与干尸周旋，一边观察洞窟布局。九根石柱的位置看似杂乱，实则暗合某种阵法。血池是力量源泉，而老祖所在石台则是阵眼。

　　"得先破阵..."

　　她突然变招，戮仙枪化作一道血虹直刺血池。枪尖触及血面的刹那，池中血液突然形成一只巨手，牢牢抓住枪身。

　　"蠢货！"血煞老祖掐诀厉喝，"血炼大法！"

　　血池中的血液顺着枪身蔓延而上，眨眼间就将杨玉儿整条右臂包裹。钻心剧痛传来，她能感觉到血液在侵蚀皮肉，甚至试图钻入经脉。

　　"你以为本座真看得上你这点修为？"老祖得意道，"我要的是你的杀伐道体！有了它，才能完全驾驭戮仙枪！"

　　杨玉儿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是吗？"

　　她心念一动，戮仙枪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枪身上所有符文同时亮起。更惊人的是，那些侵蚀她手臂的血浆竟被枪身反向吸收，成了滋养枪灵的补品！

　　"什么？！"血煞老祖大惊，"你怎么能..."

　　"很奇怪吗？"杨玉儿甩去枪上残血，"你以为只有你知道戮仙枪的秘密？"

　　她其实在虚张声势。刚才的反转纯属侥幸——戮仙枪感应到血池中蕴含的庞大血气，本能地开始吞噬。但这一举动无疑打乱了血煞老祖的计划。

　　"好好好！"老祖怒极反笑，"本想留你个全尸，现在...血神祭！"

　　他猛地咬断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落入池中，整个血池瞬间沸腾到极点。九具干尸同时爆裂，化为九道血光射向杨玉儿。

　　杨玉儿早有准备，身形一晃化作血影，以毫厘之差避开八道血光，却被第九道擦中左肩。刹那间，一股阴寒至极的怨气侵入体内，左臂顿时失去知觉。

　　"滋味如何？"血煞老祖狞笑，"这血池中凝聚了本座千年杀戮积累的怨气，任你修为通天也扛不住！"

　　杨玉儿单膝跪地，额头渗出冷汗。怨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冻结。更糟的是，这股外力刺激了戮仙枪的反噬，心口处的血色纹路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

　　"结束了。"老祖缓步走来，枯瘦的手掌抓向她天灵盖，"你的身体，本座收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玉儿体内炎阳晶石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一股温暖而磅礴的力量席卷全身，所过之处怨气冰消雪融。她左臂恢复知觉的瞬间，戮仙枪已如毒蛇吐信，直刺老祖咽喉。

　　"噗！"

　　枪尖穿透干瘪的脖颈，却无半点鲜血流出。血煞老祖诡异地笑了："你以为...本座真身会这么容易被杀？"

　　他的身体突然干瘪下去，化作一张人皮飘落。与此同时，血池中央升起一道身影——这才是真正的血煞老祖！他全身浸泡在血液中，只露出头颅，气息比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

　　"能逼本座现出真身，你足以自傲了。"老祖的声音变得浑厚低沉，"现在，游戏该结束了。"

　　整个洞窟开始震动，血池中的血液升腾而起，在半空凝聚成一张巨大鬼脸。鬼脸张开大嘴，发出无声尖啸，杨玉儿只觉神魂剧震，七窍渗出鲜血。

　　"血魂啸！能死在这招下，是你的荣幸！"

　　杨玉儿强忍剧痛，将全部灵力注入戮仙枪。枪身符文尽数亮起，在她周围形成血色屏障，勉强挡住音波攻击。但鬼脸持续不断地尖啸，屏障开始出现裂痕。

　　"撑不住了吧？"老祖狂笑，"放心，本座会好好'使用'你的身体！"

　　生死关头，杨玉儿脑海中突然闪过《戮神诀》中的一句话："杀心一起，万法皆空"。她一直以为这是强调杀戮至上的意思，此刻却福至心灵，有了新的理解。

　　"原来如此..."

　　她突然撤去屏障，任由音波冲击身体。在血煞老祖错愕的目光中，杨玉儿闭上眼，手中戮仙枪缓缓划出一个完美圆弧。

　　"戮神第一式——无回！"

　　枪出无回，一往无前。
　　血色枪芒如星河倒卷，所过之处空间扭曲。鬼脸尖啸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余势不减地斩向血池中央的血煞老祖。

　　"不！这不可能！"老祖惊恐大叫，"你怎么会戮神..."

　　话音未落，枪芒已至。血池被一分为二，老祖真身暴露在空气中。杨玉儿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身形如电，第二枪紧随而至。

　　"戮神第二式——无生！"

　　枪尖一点寒芒亮如星辰，精准刺入老祖眉心。没有华丽的爆炸，没有剧烈的冲击，只有一道细微的血线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血煞老祖的表情凝固了，眼中光芒迅速暗淡。

　　"原来...你得到了..."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身体如瓷器般龟裂，最终化为齑粉。

　　随着老祖陨落，血池迅速干涸，露出池底景象——那里赫然堆放着无数骸骨，最上方是九具新鲜尸体，穿着血煞宗服饰，应该就是老祖口中的"徒子徒孙"。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杨玉儿冷笑，"原来是用作血祭。"

　　她没时间感慨，因为戮仙枪突然剧烈震动，挣脱她的手飞向池底。枪尖刺入某处，地面开始龟裂，露出一块血色晶石——第三块戮仙碎片，而且是主体部分！

　　"难怪老祖盘踞在此..."杨玉儿恍然大悟，"他早就发现了碎片，却无法收服。"

　　戮仙枪自动与碎片融合，枪身延长至七尺，通体暗红如凝固的血液，枪尖寒芒吞吐不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戮气息。杨玉儿握住枪杆的瞬间，一股浩瀚信息流涌入脑海——

　　洪荒时期，神魔大战，一柄凶枪屠戮万千生灵...枪名戮仙，曾弑神诛仙！而杀戮神君，正是它最后一任主人！

　　"杀戮神君..."杨玉儿喃喃自语，眼前浮现一张兽皮地图，上面标注的位置与她从老祖储物袋中得到的地图完全一致。

　　没有犹豫，她收起戮仙枪，搜刮了血煞窟内的宝物后，立刻启程前往地图标示的位置——洪荒古战场核心区域，杀戮神君传承之地！

　　一月后，洪荒古战场深处。
　　杨玉儿站在一座孤峰之巅，俯瞰下方盆地。那里寸草不生，地面呈诡异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戮之气。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黑色金字塔，塔尖直指苍穹，仿佛要刺破天穹。

　　"就是那里..."

　　她轻抚胸口，血色纹路已蔓延至全身，形成复杂而美丽的图案。融合第三块碎片后，修为直接突破至元婴中期，对戮仙枪的掌控也更加得心应手。但代价是，反噬来得更加猛烈，炎阳晶石的效果越来越弱。

　　深吸一口气，杨玉儿纵身跃下山峰。落地时，她突然感到一丝异样——这里的杀戮之气与外界不同，更加古老纯粹，甚至带着某种...韵律？

　　"杀境九重天，一重一造化。"

　　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杨玉儿猛地转身，却见一名麻衣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三丈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仿佛能看透人心。

　　"前辈是..."

　　"守墓人。"老者淡淡道，"千年等一人，等的就是杀伐道体。"

　　杨玉儿心头一震："前辈知道我会来？"

　　"不是知道，是注定。"老者转身走向黑塔，"跟上。"

　　塔前有一方石碑，上书"杀境九重天"四个血色大字，笔锋凌厉如刀，看得久了竟让人眼睛刺痛。守墓人停在碑前，枯瘦的手指轻抚碑文。

　　"杀戮神君留下传承，设九重考验。通过者得其道统，失败者...化为杀境养料。"

　　"九重考验分别是什么？"杨玉儿问。

　　守墓人摇头："因人而异。但有一点不变——越往后，越考验本心。"他深深看了杨玉儿一眼，"你体内有戮仙枪，这是优势，也是最大危险。"

　　不等杨玉儿追问，老者大袖一挥，黑塔底部的石门轰然开启。

　　"进去吧。活着出来，你就是新的杀戮神君。"

　　杨玉儿深吸一口气，握紧戮仙枪迈入石门。身后传来守墓人最后的忠告："记住，真正的杀戮之道，不在杀，而在...掌控。"

　　石门关闭，黑暗笼罩一切。

　　第一重天，刀山地狱。
　　杨玉儿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刀山上，脚下利刃割破靴底，鲜血直流。每走一步都痛彻心扉，但停下脚步就会被凭空出现的刀雨刺穿。

　　她走了三天三夜，脚底血肉模糊，却始终紧咬牙关。当最后一步踏出刀山范围时，所有伤痛瞬间消失，一股精纯的杀戮之气涌入体内。

　　第二重天，血海沉浮。
　　她被投入无边血海，无数怨灵拉扯撕咬，试图将她拖入海底。杨玉儿没有挥枪杀戮，而是运转《玄天镇魔诀》超度亡魂。七日后，血海变清，怨灵解脱。

　　第三重天，幻境迷心。
　　她回到杨家村，看到母亲被妖兽撕裂的场景。这一次，她有能力救下母亲，却选择站在原地不动——因为认出这是幻象。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

　　一重重考验接踵而至，每一重都比前一重更加凶险。杨玉儿凭借坚韧意志和逐渐觉醒的杀戮真意，艰难闯过八重天，来到最后的第九重——杀境核心。

　　出乎意料，这里没有刀山火海，只有一间简陋草屋。推门而入，里面坐着一个人，赫然是她自己！

　　"终于来了。"另一个杨玉儿微笑，"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谁？"杨玉儿警惕地握紧戮仙枪。

　　"我是你，未来的你。"对方站起身，眼中血光流转，"确切地说，是完全被戮仙枪控制的你。"

　　随着这句话，周围景象突变。草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尸山血海。未来的杨玉儿立于血海之上，脚下浮尸万千。她手持完整的戮仙枪，眼中没有一丝人性，只有无尽的杀戮欲望。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未来。"未来的她狞笑，"杀尽诸天，屠灭万界，最终...连自己都杀！"

　　画面再变，杨玉儿看到自己亲手杀死玄霄子、屠灭玄天宗，甚至将周炎的坟墓都掘开鞭尸。最后，完全堕落的她站在洪荒废墟上，戮仙□□穿了自己的心脏！

　　"不！"杨玉儿踉跄后退，"这不是我..."

　　"这就是你！"未来的她厉喝，"杀伐道体加上戮仙枪，注定走向毁灭！现在，做出选择——接受命运获得力量，或者...反抗至死！"

　　杨玉儿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她渴望力量，但不愿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就在这时，周炎临终时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回响："无论发生什么，别让自己变成只知杀戮的兵器..."

　　"我...拒绝！"她猛然抬头，眼中血光褪去，"力量再强，若失去自我，又有何意义？"

　　未来的她暴怒："愚蠢！"戮仙枪直刺而来。

　　杨玉儿不闪不避，在枪尖及体的刹那，突然松开手中枪，双臂大张："如果这是我的命运，那么...我选择接受它，然后改变它！"

　　枪尖停在胸口一寸处，未来的她露出诡异笑容："有意思的选择。"

　　整个幻境如玻璃般破碎，杨玉儿发现自己站在黑塔顶层，面前悬浮着一卷血色玉简——《戮神诀》全本！

　　"恭喜你，通过了最后考验。"守墓人的声音在塔内回荡，"杀戮神君传承，归你了。"

　　玉简化作流光没入杨玉儿眉心，浩瀚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她终于明白杀戮真谛——不是无度屠戮，而是对生命的绝对掌控。杀与不杀，存乎一心。

　　盘坐在塔顶，杨玉儿开始参悟《戮神诀》全本。外界一日，塔中一年。当她再度睁眼时，修为已突破化神期，周身杀戮之气收放自如，再无反噬之忧。

　　更惊人的是，她感应到了洪荒大世界中其他戮仙碎片的位置——还有三块流落在外，全部集齐后，戮仙枪将重现洪荒时期的完整威能！

　　走出黑塔时，守墓人已不见踪影，唯有一枚玉符悬在空中，内藏一句话："以杀证道，以心驭杀。望君不忘初心。"

　　杨玉儿收起玉符，望向远方。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她不再迷茫。戮仙枪在手，她将开辟属于自己的道——一条平衡杀戮与守护的荆棘之路。

　　夕阳下，血色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