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不美丽（原名繁花）》风弥

3、第三章

　　好不容易顺利搞定一个出色的专访，获得领导的表扬，路华薇这几日的兵荒马乱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午休时挂了个电话给正在旅游的养母，听她介绍了旅途中的趣闻，烦躁的心这才平和了许多。
　　她出生时便被生父母抛弃，机缘巧合被华家收养。因为养父母离婚，她才发现自己被领养的事实。之后养父母离婚，她的监护权判给养母，名字也冠上养母的姓氏，更名为路华薇。
　　养母本来因为离婚患了抑郁症，之后结识了一个叫“穷游世界”网友，这才从旅游中慢慢地恢复了过来。穷游世界的那位网友是一位丧偶的大叔，与路母年纪相当，这些年两人虽然成了情侣，但双方都没有结婚的打算。路华薇作为晚辈，自然不好过问，能做的就是隔段时间打电话问候，并且往路母的账户里打钱。
　　路母离婚后分得了一些财产，且在旅途中也一边工作，故而并不缺钱。对于女儿的孝敬，也并没有矫情。旅游时看到适合女儿的东西，都会买下寄回来。至于养父那边已经再婚，且她自小不得华家诸位喜爱，故而养父母离婚后她便没再回去过。毕业后，也留在了H市，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周五还未到下班时间，可可的电话就过来了，说是今日蒋子恒做东，地点是城中新开的私家菜坊。因明日休息，她没理由推脱，只好硬着头皮前往。只是想到会碰到沈存，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落座的时候，蒋子恒就坐在她旁边。今日他做东，表现得也颇为殷勤，劳心劳力，亲自动手为她夹菜。
　　沈存今天同样没有单着，这次的女伴长发飘飘。两人正好坐在路华薇对面，她觉得有几分眼熟，吃了好半会才想起来这位貌似就是娱乐圈里以温婉著称的女星田以菲。韩可可曾在田以菲担纲的剧里演女二号，因长相艳丽且人设是妖艳贱货，故而被人身攻击很多年。两人曾私下不对付，路华薇和她重逢后，两人有次在她家里看电视正好瞅到田以菲主演的某剧，就听韩可可吐槽过这人面善心黑。
　　能和自己讨厌的人这么和谐地坐在一张桌上吃饭，路华薇还是有些佩服韩可可的。正想着，就听到韩可可貌似漫不经心地提了句：“上次见你抱个小朋友，挺可爱的，谁家的啊？”
　　路华薇当初没找到房子的时候被张雨菲收留，因而对张恒小朋友的感情很深。此时听人提起他心情自然好，抿了口红酒，眉眼颇为得意，打趣道：“可爱吧，要不你也生一个来玩玩。”
　　饭后大家去了蒋子恒的私人会所消遣，男人们屋里盖长城，可可觉得无趣便拖了路华薇去享受皮肤护理。期间，可可试探性地问她：“你和沈少曾经认识？”她心里咯噔一下，本不愿多谈自己的私事，但这些日子见韩可可在她面前无话不谈，便没否认：“嗯，有过一点牵扯。”
　　可可见她不想细说，也不勉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重逢是意外，但是后来每次约你见面，其实是我动机不纯。”
　　听她这样说，路华薇虽然吃惊，但是情绪上反而没有大变化，反而看着可可，平淡地说：“我知道。”
　　这下换韩可可吃惊了：“你知道？”
　　“当然，毕业后我们虽然没有联系，但毕竟都在同一个城市。”言下之意是，如果真的只是因为大学时候的情谊，要熟悉也早该熟悉了。
　　韩可可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干脆把话说明白了：“是林世成让我和你多联系的，你可能不了解他这个人，但我是很清楚的，他对你没有意思却让我和你多接触，除了因为沈少不会有第二人，毕竟，从前我们的聚会沈少虽然也过来，但并没有向现在这样逢邀必赴的。”
　　路华薇自然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也不隐瞒，说：“五年前，我和他有过一夜。”
　　有过一夜？待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韩可可只觉得耳边一声惊雷，神情十分敬佩地向路华薇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牛！”她的朋友，居然是睡过沈存沈大少爷的人。毕竟，沈存虽然身边女伴不断，但能爬上他床的却是几乎没有。
　　但震惊归震惊，韩可可其实还是个很有分寸的人，想到自己的处境，不免有些感同身受地劝她：“沈少估计是对你有几分意思，但你最好也要慎重。毕竟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哪里受得起这些公子哥，你别看我和林世成现在甜甜蜜蜜的，那是因为他爱我的身体，我爱他的财，各取所需罢了。”
　　路华薇对可可的推心置腹心存感动，问：“那你爱他么？”
　　可可苦笑着看向身边的好友，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般：“自然是爱的，他虽不是顶好的人，但是也不坏。我爱他，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可以满足我在尘世间一切的幻想。我迟早是会老的，色衰则爱弛，我现在和他在一起，靠的是青春和一点点侥幸，哪天他腻烦了我，我也就只能和之前的女人一样，优雅地退场，潇洒地转身，不哭不闹。”
　　路华薇若有所思地听着，张了张嘴，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团乱麻。可可虽然活得光鲜亮丽，但其实过得却不像旁人想得那般快活。现在的生活并不是我们曾经所憧憬的，能活得安稳，靠的不过是妥协二字。
　　而等她们休息好，收拾停当回去找他们汇合的时候，田以菲竟然不见了踪影。沈存提议送她回去，因是顺路，路华薇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坐上了他的车。可可的活法虽然有悖于她所坚持的理智生活，但至情至性，对路华薇来说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
　　这么多年了，她因为一场失败的恋爱，自怨自艾循规蹈矩至今，也许是时候让自己做出一些改变了。
　　因为喝了酒，沈存叫了司机过来，两人一起坐在后座。晚上的天气有些凉，车里打了暖气，和着淡淡的钢琴曲，竟有种催眠的味道。车子到小区门口，告别时沉默了许久的沈存忽然问：“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额……没有。”路华薇有些尴尬地回答道。临睡前不知怎么想起沈存当时问她时的表情，不解的同时，心里的不安似乎更强烈了些。幸好，可以让她睡到天昏地暗的双休到了。
　　周一代替加班的张雨菲去接张恒小朋友，结果却听得园长说已经被人接走了。她心里只觉得发慌，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张雨菲或者报警的之际，一转身就看到沈存正牵着张恒的手，对着她一大一小站着，那画面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温馨感觉来。
　　“妈咪。”小人一见她就欢喜地扑了过来，自然地将他抱起，路华薇表情略囧。张恒自小就和她很亲，她也顺势认了个干儿子，但是干妈叫着有点像某玻璃罐装食品的名字，她抗议了许久，终于让张恒改叫她妈咪。至于人家的正牌老妈，因为长期拼搏事业，造成了张小朋友早熟，每次都是直呼其名：张雨菲。久而久之，大家甚至都误以为张恒是她的儿子。她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今日在沈存的面前，她忽然觉得十分尴尬。
　　果然就见沈存皱起了眉，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声音低沉地和她讲：“上车吧。”然后径直接过张恒，抱着他放进后排的儿童座椅。她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车子最后在一家私人医院门口停了下来，她脑袋发懵地问：“你生病了吗？”
　　沈存却不回答，平日里算得上温润的公子哥，今天好像有些急不可耐。下车打开车门，她只好抱着张恒下车跟着他走。眼前的状况实在太过异常，她心中惴惴不安。反观张恒小朋友则像是发现了一个新世界般，求知欲极强，弄得她一问三不知。而当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亲子鉴定四个字终于让她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过往的记忆瞬间喷涌出来，懊恼地一把抱起张恒往外走，心里有种尖锐的屈辱感。
　　“你做什么？”他一把扯住她，眼里显然有种可怕的光芒。
　　她亦不示弱，像头发怒的母狮，极没风度地吼道：“我才要问你想做什么？”
　　沈存加大手上的力度，动作迅速地抢过张恒，一把递给旁边的医生。小朋友好像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害怕地哭了起来。
　　“你们把他还给我。”她甩开他的手，用尽全力扑过去却被沈存拦在怀里，然后见他转头责备医生：“愣在这做什么，怎么做还要让我教，还不去？”
　　医生把张恒抱进一间屋子里，路华薇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关上。虚脱地跌倒在地，心里有种被脱光衣服游街示众的羞辱。
　　小孩子很容易哄，就算受了惊吓，拿到喜欢的玩具后眼泪还没擦干就喜笑颜开，完全不知道大人们的世界有多么复杂。
　　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几天后，DNA检查的结果出来：张恒和沈存并无半点亲子关系。这让他的语气有些缓和，开始有了点人情味：“我只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对大家都好。”
　　路华薇忍住将桌上咖啡泼向他的冲动，似笑非笑地嘲讽：“沈总太高估我了，对我们这种保守的平常人家而言，绝对容不下一个父不详的小孩子。”
　　对保守二字，他不置可否。只是低低地说：“那最好，但是我总要让自己安心才行。”
　　再一次在心里暗示自己要忍住，路华薇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冷冽。她猜的果然不错，沈存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想知道答案，甚至省去所有拐弯抹角的侦查，直接用强迫的方式，原来是害怕自己会偷生一个孩子，图他的家财。
　　家贫遭疑，这简直是路华薇的痛脚。所以现下说起话来也不再留情面：“沈总，并不是每个人都跟您一样，是个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