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文集）天青色等烟雨》梨花尽落烟水里

3、浮世花妖（孙策，莲（大乔））

　　【壹】
　　我常年徘徊在浮华盛世的边缘，提起朱红的裙摆舞步翩跹。一曲清歌却不知迷了谁的流年，又磋砣了谁的刹那芳华？
　　我银字小篆轻握，却在青史的丹书里无法走笔游龙。我对镜慵懒梳妆，点在眉心的血色丹砂是我心上的一道浅显的伤疤。留下，总觉得分外难过，剜去，痛却难以言说。
　　我站在山巅之上俯瞰芸芸众生，佛祖说一切随缘而起随缘而灭。我想，你便是佛要我参悟的一叶菩提。只是，你也是我在浮华盛世中恣意放肆中落下的一道伤疤…
　　有人说，桃花过处，片点不留。我是浮世中的花妖，不过寻求一种温暖，却动了执着的贪念。
　　记得那年桃花未老，开得绯花烂漫，你轻袍缓带月白色的一袭迷了我的眼，失了我的魂，让我的目光从此追逐你的左右。
　　看你运筹帷握，我手托香腮，媚眼如丝。
　　凤凰火铺就天涯，只为许你一世繁华。我红衣墨发，三千青丝在忘川之畔彼岸之南的那里与你三生石上的名姓纠缠，纠缠。
　　我是靡靡浮华中衍生的花妖，是文人骚客笔下淡淡勾勒的一叶浮萍。在盛世华年中最庆幸与你相遇，又失落于你的离开。
　　我惟愿化作你手中的三尺青锋，笑啖渴饮你仇敌的血肉，穷尽此生也只愿做了你的青锋，为你展开夺命的红绫…
　　只是时光未老，你却早已垂垂老矣白发苍苍，我身着荆钗布裙盈盈微笑站在你的面前。不敢落泪，只能微勾唇角望着你，看着你苍老的容颜枯缟的长发默然相对。不能落泪，你粗糙的已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抚上那触手温润清冷的紫玉长萧，呜呜咽咽几个单调的音符已经勾勒满地伤心。
　　时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而你，之余那段破落的不被外人得知的故事，终于在落雨的江南，敲碎万千步履蹒跚的青石小路上失去了痕迹。而我，是鉴证这段传说的女子，又是真正负了你的女子。
　　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摘一朵正绚烂的绯色桃夭别在如墨的青丝一侧，仰望这已经长满碧绿蕊芽的坟冢。
　　看着冥钱漫天飞舞，蓦然想起，佛说我们此生有缘无份。

　　【贰】
　　我是浮华盛世中的花妖，醉倒在写书人笔下那破败的桃花坞里。看青史的香墨慢慢晕染，勾勒出一片极致的盛世繁华。
　　我出现在古色古香的古老小镇，那故事里人居住的世外桃源。我是来卖酒的，酒的名字叫做醉生梦死。
　　我的醉生梦死，可以忘却人世间一切喜悲。有人说生亦何欢，我轻笑：客官不妨醉生梦死。
　　多年以前，我也曾醉生梦死。你知道，妖的生命太过慢长。爱过的人，早已记不清记忆的清俊容颜。
　　佛说，这是孽缘，忘却是最好的救赎。
　　我微笑，禅心入定，轻道忘却是最好的救赎。
　　只是，我是浮华彼岸茶靡衍生的浮世花妖，情之一字，说出去有怎么容易随手拈来？
　　漫步在古老神秘废缺的古城，我红色的裙摆雪色的流苏随着一阵山风肆意飞扬。青丝，随风摆动，我在盛世浮华中流浪。
　　我忘了我是谁，只能抱着氤氲酒香的坛子摆摊在巷口。冷眼看万千浮华褪尽，看万千在我梦绕迷香的故事里醉生梦死…
　　一座古城，湮灭了誓言与昨日种种，我抬手轻触滑腻的脸颊，冰凉，带着凉薄的潮湿…
　　青石子铺就得蜿蜒曲径带走了千年不曾改变的一诺，我是盛世浮华边缘诞生的花妖。我媚眼如丝含笑站在你的彼岸，那遥不可触及的山巅之上。
　　那一曲玄冰破，舞尽了不尽的玉楼尘嚣，我还记得那曲半城烟沙，你那年一首迷了我的心，失了我的魂。
　　我从不曾忘记，只是，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如今惟愿为你袖手折梅，倾乱这天下，只是心已冷了，不再为你血染梨花…

　　【叁】
　　我在历史里面默然长忆，缓提丹笔却无法勾勒你说过的江山如画。
　　你说斜阳草外，芳草无情。我垂首默然，只是那如同尘沙的思绪早已翩飞而起，随风舞动。
　　我还记得我曾在三途川上做的那个凄迷的梦，我记得我是个女子，倔强却又脆弱的女子。我红衣翩跹是扑火的蝴蝶，我舞步轻点，一步人间一念黄泉…
　　你不曾想我也曾鲜衣怒马，肆意张扬挥霍着大好芳华；你不曾想我也曾玉扇倾城，纵情山水只为弦歌天下。
　　我记得大漠黄沙绵延亘古，古老的战场上到处是残肢断臂，为血鸦带来华丽的血腥夜宴。
　　我记得阿爹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或许这是一种宿命追寻的因果，在我还不是浮华盛世中那笑看红尘的红衣女子的时候，也曾为了心中的执念以身殉剑。
　　我说过此生别无所愿，只愿为你化作三尺夺命青锋，随你在城外厮杀，天涯不弃…
　　最后，是谁先放开了谁的手已经成为了读不懂的谜题。而我，最终徘徊在盛世浮华的边缘，拈一朵极致美丽的桃夭在青丝一侧，冷眼看着你的王朝随着你的离去慢慢化为齑粉随风飘远…
　　记得你说，可否做一世你的红颜。佛说万事万物循环因果，你就是我倾尽一生一世参悟的菩提，也是我心魂上一道见骨的伤疤…
　　你许我的山河终究在铁蹄的践踏下什么都不曾留下，有些就像是预定好的，上天要夺走的时候，一刻也不会为你我停留。
　　我托腮看着一汪烟波淼渺，淡小而白的梨花被风轻轻一吹，纷纷落尽烟水里，就像你问我对你的是否是爱情。
　　你看我们的结局，也不过是他朝两忘烟水里，这样子的结局，你又何必再计较我是否真的爱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轻拈草叶上的珠露，指尖冰凉。却不知，是谁的眼泪。
　　我追随你的脚步，看着你满怀眷恋的踏上三途川，对着一株火红绚烂的蔓珠沙华微勾唇角。我眉眼含笑，知道你终是记起我了…
　　情殇彼岸，
　　魂断花开。
　　缘起缘落，
　　只是幻灭。
　　虽然，已经太晚了…

　　【肆】
　　你离开后我便去了佛的身边，我本是佛他座下的一朵青莲。因为听了太多禅语，又受了青灯的无限恩赐才逐渐有了灵性。
　　与你相遇，佛说，那是我命里的劫。
　　佛微笑看我在人世中浮沉受尽万般折磨，又怜悯看我无法摆脱心魔堕入魔道。只是，无论我说什么，佛只是手托我本体青莲，不言不语。
　　我不是在火中得以涅磐的凤凰，只是一朵妖莲。
　　佛于是将我投入幽冥界三途川一畔，将我化作引领亡魂归来的蔓珠沙华。
　　而这一切，不过只是与你相遇。
　　梦婆给了我一碗清汤，我欣然端起一饮而尽。佛说，莲，去吧。
　　诸生诸相皆为虚妄，容貌皆为皮下白骨。
　　佛，这是你说的。
　　可是，莲的悟性太低，终究负了你的期望。
　　最后，佛弃我而去，我站在盛世的画卷里垂眸不语。
　　我一袭红色长裙，手腕上的璎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我站在山巅，只为再舞一阙，云袖翻飞，我噙着笑跃下九重峰。
　　佛，弃我而去。
　　天下，弃我而去。
　　我闭紧眼眸，知道死亡是唯一救赎。
　　世间不过浮光掠影，如过眼云烟，白云苍狗。
　　到头来，烟花易冷，人事易分，又何必强求。
　　只是，上苍终是不肯放我，我终是无法得到救赎。
　　睁开双眸，血红血红的眼瞳。我临水一畔，冷冷看着自己倒影。
　　墨发，血瞳，苍白瘦削的脸颊。猩红的指甲长长的，一身绯衣愈发勾魂摄魄。
　　我终究与佛无缘，已然堕魔了。
　　佛见了我的模样，唇角逸出一声叹息：痴儿。
　　我抬眸望佛，语声凄厉：佛，我定要堕了你的天下，乱了你的轮回。
　　佛于是皱眉，将我扔入轮回之道。
　　我轻笑，佛，你终究是不懂。

作者有话说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