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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学校 ...

  •   周一的上午,老板兴冲冲地带着我们去投标,结果,当然是跑个龙套,给人家当了陪衬。
      最终中标的,是本地的一家知名装潢公司。和西装笔挺,自信满满的人家相比,我们这间资质基本是挂靠,图纸基本是靠抄,工人基本是临时找的小公司,来投这种上千万的大厦装潢工程,简直像是来搞笑的。作为一个打杂的小员工,我倒是觉得我们没中标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真要中了标,还不知道工程会做成什么样呢。
      倒是老板颇受打击,吃完午饭把我们扔到公交站台就回家睡觉去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翘班简直对不住周六的辛苦加班,所以我们几个人默契地都没有回单位。
      想到叶景然交代的事,依然联系不上姚绪的我,只能果断地叫锁匠来打开了那间锁住的小房间。果然,叶景然的东西都被一股脑地扔在了这里。
      最里面的两个书架上堆满了专业书籍,地上的箱子里散落着一些文件盒和杂物。最里面有个敞着的大木箱子,里面胡乱地塞着叶景然的一些衣物。想是那姚绪当时想把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收去烧掉,却没想被叶景然吓了一把,才匆匆地把这房间锁上拉倒。
      他的那些资料我都看不明白,只从中拣了他说的那个文件袋,塞进包里就出门去了Z大。

      这个季节Z大校园,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午后的阳光满满地洒在地上,多少驱走了一些初冬的寒意。我看着迎面走过的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回想着我的大学时代,明明只是短短几年前的事,却已经遥远的好像上个世纪一样了。
      我当然不是在Z大读的书,我的大学,一如我这个人一样,普通,默默无闻。
      但即便是在这样默默无闻的大学生活,也有值得回忆的地方。四个人的宿舍,睡我上铺的小丫是个爽朗的北方姑娘,口头禅是“削他”,我们常说她毕业应该去开个理发店。来自苏南的婉婷人如其名,是个娇小温柔的姑娘,私下里居然有个爱好是喝酒,对各种白酒如数家珍,还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我们难道不觉得白酒很香吗?浙江姑娘维维不多话,人称“弱智游戏小能手”,从俄罗斯方块到飞行棋,从祖玛到连连看,打遍全系无敌手。我们四个人虽然性格迥异,但在大学里的感情却很好,互相帮着点名,给彼此买早饭,一起出去吃傣妹火锅,只点素菜趁着服务员不注意偷偷把超市买的蟹柳鱼丸下进去。那些细碎的闪着光的日子,在毕业三四年后的今天,想起来还依然温暖。
      毕业后,有好几次,路过学校,远远地看见宿舍楼,我总有种错觉,好像小丫、婉婷、维维她们还在那里,只要我走进去,就又能回到大家一起学习一起打闹的日子。
      可惜现实是,小丫回了东北,没有开理发店,倒是去了一家建筑公司,每天戴着安全帽上下工地,忙的不亦乐乎;婉婷一毕业就去了老家镇上当村官,现在已经嫁人生子了;维维去英国读研究生,结果遇上一枚挪威帅哥,现在结了婚在北欧当记者,只有偶尔在新闻才能见到她了。
      也许是大家的人生轨迹分开得越来越远,也许是我潜意识里的自卑心理作祟,渐渐地,我们就变成了会再节日的时候问候,却再不会交换心事的朋友。

      这么胡乱的想着,已经走到了物理系的楼前,我按照叶景然的交代,找到了二楼的一位姓田的年轻女老师。按照来的路上想好的说法,我自称是叶景然的亲戚,在他房子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这个文件袋上面贴着“to:田××老师”字样的便签条,就拿过来交给她了。
      那位田老师给我致谢后,看了眼文件袋里的资料,就将其放在了一边。我看她这么随意地对待叶景然心心念念要我送来的资料,心里有些不满,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些东西有用吗?”
      田老师抬头看了我一眼,一边忙着自己的事一边说:“这些都是原来叶老师研究上的数据和资料,不过他的几个项目现在已经暂停了,院里正在找人接手。今年院里的老师都挺忙的,还有两个在国外,实在找不到人完不成的项目只能和上面商量申请撤项了。”
      我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叶景然为之熬夜加班搞到猝死的那些项目,好的可能被别人接手做完,没人接手的就会中止不再继续下去。我看着那叠被她放在一边的资料,不由得有些替叶景然难过。

      出了二楼,上去一层走到最里面就是叶景然的实验室,推开门进去,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在那收拾实验室的东西。
      “你是叶老师带的研究生吗?”我问她。
      “嗯,你是?”她抬起头,眼镜下面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继续沿用之前的说法,说自己是叶景然的表妹,想过来看看他带的学生现在怎么样了。
      大约是我脸上略带的难过表情让她相信了我的说法,她搬来凳子给我坐下后,淡淡地说:“发生这样的事情,要说没影响肯定不可能。不过学校也在给我们重新分配导师了,别的导师事情忙,可能没有叶老师对我们这么上心,但论文嘛,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写的。”
      她收拾好东西,环顾了一圈说:“这个实验室马上也要安排给别的老师了。其实,对于那些只是想拿个研究生文凭的人来说,跟叶老师太辛苦了,换导师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过,”她低头看了看记了满满实验数据的本子,不无忧伤地说,“跟着叶老师的两年多,真到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么拼命的老师。可惜了,没有能够在他手下读完三年。”

      这一霎,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对她说:“我知道,你们叶老师有个很好的朋友在美国,好像和他的研究方向也挺接近的,你要是以后在论文或者其他方面有什么问题,就和他联系吧。你说是叶景然的学生,他应该会很乐意帮你的。”
      说完,我把自己的邮箱写给了他,还好大学的时候小丫教我用MSN时,帮我注册了一个hotmail的账号,这样写起来应该会更像一点吧。

      我的想法很简单,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无论是学校,还是学生们,好像已经飞快地把叶景然这一页翻了过去。亲人或余悲,路人业已歌,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只是对于至今还在惦记着工作的叶景然来说,这样的结局未免太过残忍了。所以,就当是帮眼前这姑娘完成在叶景然手下读完研究生的愿望,也给这个工作狂自己留个念想吧。
      虽然,我也不知道,一束脑电波要留个念想做什么。
      我只是太明白,那种不被世界需要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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