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童话》朽****夜

4、第四章 莎士汀森林和海

　　泪子刚才呛了口水……不，血，咳嗽了几下，刚才还是有血喝进去了……不过闻起来是腥的，但是喝下去却一点也不恶心，反倒是有点甜甜的。
　　不知道自己的血，和这奇怪世界的血是不是一样的呢？
　　泪子爬起来，看了看那狗洞，血犹如音乐喷泉似的，直接往上涌，血液浸在草地上，地面上绿色的草，竟然叶子从根开始变红，大概是喝的太多，接近“血喷泉”的叶子从刚开始挺翘朝天，一下子喝得太饱了，叶子都垂下去了……
　　泪子支持起身体，四下看了看，这里看上去像是城堡的外面，高墙就是她出来的地方，外面是一片森林。泪子抬头看看“城堡”，却仰着头看不清，泪子只好后退几步，再看看“城堡”的原貌：
　　这是一个暗红色的椭圆形城堡，也说不上这是什么形状，类似心性，因为中间有条缝隙，椭圆的四周正好像连接着什么——像是一个个软水管，从椭圆伸出来，有的插外面的草地上，有的插里面的城墙里，有的从墙体伸出来又插回去了，还有就是断管……
　　再仔细一看，总觉得这个城堡很像某个人体的内脏器官，心脏或者是其他什么的，血红血红，还带着粗大的血管……
　　好像还在微微地蠕动……
　　泪子不禁低下头，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回家的路也不清楚……
　　回家……家里又怎样呢？烟雾弥漫的屋子和母亲聒噪的嗓门……自己每天最不喜欢的时间就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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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的，泪子突然看了一眼身后的森林，因为她觉得有人在看她。
　　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那个女孩子，穿着一身唐服，左眼有个白色的眼罩，脖子上有张嘴。
　　是那个带自己来的女孩子。
　　没等泪子叫出声，女孩子就目无表情地回头就走。
　　诶？她走了，等下啊……
　　泪子急忙追过去，那个女孩依然不回头地往森林深处走。
　　“等一下，你为什么带我来，为什么说我是被选中的？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泪子使劲追那个女孩子，可是等她跑到女孩原先站的位置时，女孩已经走进森林深处。泪子依然不依不饶地往前追，她宁可追上她问个清楚，也不要孤独地留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陌生而可怕的生物盯着自己看。
　　当泪子也追到森林深处的时候，女孩儿消失不见了。
　　本来就在城堡外面的天空就是灰暗阴沉沉的，再走进森林里，泪子就觉得更冷了。这个森林还都是白桦树，树皮看上去就像很多眼睛在看着她。
　　“你在哪儿？在哪儿？”
　　泪子四下看看，周围除了树，还是树，脚下有一些干枯的树叶子，还有一些看上去很奇怪的草。这种草有着肉色的厚实花瓣，中间像两颗蚕豆似的，周围散布在旁边的是长得很像金针菇的泛红的花药。围绕着中间的“蚕豆芯”。
　　这种草零零散散地长在路上。泪子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回去吧，那城堡也不知道怎么走，在这里又觉得很危险……要是能回家，就要先找到那个巴可耶娃小酒馆，或许从那里能找到回去的路……泪子正想着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自己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知道……
　　当时那公交车，不是突然刹车，然后自己就摔下去了吗？然后……就坐着公交车来到了这里，然后就……
　　泪子掐了自己一下，能感觉到疼。那就是没有死喽？还是说……死了或者在梦里也是能感觉到疼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而被拉到这不知是地狱还是炼狱的地方……
　　算了，既然不知道在哪里或者自己是否活着，那么去找那个女孩子问个清楚不就好了？泪子抓抓头发，继续向前走，越往前走，树变得越少，地面也从粘土地变得有些沙化了，甚至还出现了一些荆棘，泪子绕过荆棘植物，再穿过一片小树丛，她可以看见前面有片大海……
　　这片大海不是蓝色的，而是深红色，当浪打在沙滩上时显现的一片粉红。即使是沙地，地面上也有那种奇怪的草，被海浪冲到的地方倒是少了很多。
　　泪子走到沙滩上后，看见海和天空之间那一道缝隙，完全是渐变的色彩，从深红到黑到灰色，云彩就像灰色的幕布，把天空罩个严严实实，没想到即使这样森林还是那么茂密，或许这里也有晴天的时候呢……
　　泪子走在沙滩上，朝森林的方向看去，能看见茂密的丛林那边，可以看见那刚才逃出来的内脏型城堡的顶部，另一边能看见一个哥特式的城堡顶部，也许那边有什么也说不定……也许有吸血鬼什么的……这个世界，有什么都说不准……
　　泪子打算沿着沙滩走过去，看看那个哥特城堡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走到沙滩大概中间的位置时，她发现在沙滩上躺着一个什么东西，走得近一些看看——那是一个看似没有四肢的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
　　是不是已经死了呢？
　　不敢确定的泪子静静地走过去，那个脸贴在地上的头，听到动静后立马抬起来。
　　泪子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她看看那个抬起的头——前帘长长的，很凌乱。就像一个乞丐似的，把眼睛遮挡个严严实实的。嘴巴看上去嘴唇非常厚，还发青，就像鱼的嘴巴。
　　本来就阴暗的天空，和血红血红的大海，在海和沙滩之间有一些薄薄的雾气，把鱼人的身体抹上一层淡淡的纱。
　　没有四肢的身体蠕动了一下，用极度嘶哑的声音问道：
　　“可以把我送回大海吗？”
　　看样子是海潮冲上岸的，原来他是生活在大海里的。海潮时而冲打到他无腿的身体，红色的海潮褪下去的时候看上去就像那鱼人断肢后从海里爬出来似的。泪子走到他身旁，蹲下去问他。
　　“你以前是生活在大海里的？”
　　“是的，人类。”
　　无四肢的人艰难地抬起头，从厚厚的嘴唇里伸出舌头——蛇信子？！
　　泪子吓了一跳，直接坐在了沙滩上。
　　“抱歉吓到你了，我以前不是这样子，我以前就是一只普通的鱼，但是看的人和蛇会走路，我就很羡慕他们，但是我更加地嫉妒。我想试着离开大海，来到陆地生活，所以当有人溺水或者有蛇接近大海时，我就把他们吃了……所以，我变成了这个样子。本来我想，结合了人和蛇的身体，应该可以在陆地走路了才对……但是没想到……”
　　泪子看看那鱼人的身体，人的躯干，没有四肢……
　　结合了人和蛇的身体，就是像人一样，有着人类的躯干，和蛇一样，没有四肢……
　　看样子是结合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无法在陆地上行走了。这只鱼人想要霸占的东西太多了，结果反而一个用场都没用上，最后还是无法实现在陆地走路的目的。
　　那样岂不是画蛇添足……也不能这么说，应该叫邯郸学步……泪子脑袋里想了一些说法，却又觉得不恰当，结果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好形容这只鱼人。
　　“我不但走不了路，反而被海水冲上岸，走也走不了，回也回不去。而且我吃了人之后，还有人的肺，在陆地上也不会死掉，现在只能靠冲上岸的微生物存活。我为我曾经犯下的错误道歉，所以，请你帮我重返大海好不好？”
　　泪子犯了难，她本人当然对于大自然的生物是很善良的对待，可是这么一个吃掉人和蛇的“怪物”，她还从来没有帮过……当然，是不是怪物自己其实不是很在乎。看看这鱼人，其实也很可怜的样子，既然对于以前的过错都道歉了，是不是也应该既往不咎呢？
　　“我帮你，直接把你带进大海里就可以了吧？”
　　听完泪子之言，鱼人感慨地眼泪都滴落出来。
　　“真的？是真的吗？我在这里等了二十年，终于有人肯过来帮我回大海了吗？”
　　二十年？泪子惊讶地看看鱼人——看上去年纪不是太大的样子啊！啊，算了，这个世界，出什么都不奇怪……
　　“等了二十年啊，以前没有人注意到你吗？”
　　说到这里鱼人竟然眼泪都流得停不住了，眼泪滴答滴答地直落在沙滩上，使得沙子变成一小粒一小粒的抱成团。泪子也开始走到鱼人的身后，一点点拉动鱼人的躯干下面，试图把他拖进海里面。
　　“当然有，可是这里不论离WOMB还是魔女的地盘都很远……过了二十年了，也不知现在地形有没有变化……当然也有人类，像你一样的，但是他们看见我之后，都吓跑了，一边跑一边哭的……”
　　还有像我一样的人类在这里？
　　泪子被这事实惊得向后一摔，一下子坐在海滩上，此时正好涨潮，泪子感觉一股血浪猛地从她身后扑来，完全弄湿了她后背的衣服，浪高的都打到了泪子的脖子。突感觉全身又冷又湿的泪子急忙站起来，全身哗啦啦地往下滴水。
　　扑上来的浪抓住了离得近一点的鱼人，顺着回去的浪被卷进了大海。鱼人高喊道：
　　“谢谢你，人类小女孩。如果想看这里清楚点儿，去旁边那个悬崖看看……”
　　剩下的话被大海吞没了，看着鱼人消失在海里，泪子心里有点欣慰。鱼人现在回到海里了，他是不是还是像以前那样游泳呢？会不会很好地过着二十年都失去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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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泪子想着的时候一个浪又打了过来，发现自己想了入神的泪子急忙往岸上跑，她不会游泳，掉进海里也不会有人救她……

　　全身都湿透了，血红色的海水把泪子浇了个透心凉。泪子想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把衣服脱下来拧干水，但是这里有没有人自己也不知道……要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再冒出来的……
　　泪子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袖衣服——这是她小姑买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她通常穿着这衣服，上学时把校服穿在外面。裙子是校服裙子，红色的苏格兰式格子。还有白色的短袜子和普通的白色球鞋——那袜子有点发黄，而鞋子被踩得上面依稀可见的，淡淡的灰色鞋印子。
　　泪子偷偷地把上衣脱下来，快速地拧干。然后穿上湿乎乎的衣服，再凑凑活活地把裙子角拧了拧。鞋子的话，也就只能脱下来把袜子拧干，然后提着鞋子拿着袜子，裸着脚往前走走看。
　　泪子一回头，就看见森林里那些白桦树上的“眼睛”盯着她看……
　　……感觉脱衣服时被人看见的感觉……泪子低下头不打算看那些树。有一点让她放在心里的就是刚才鱼人说的——以前也有跟她一样的人类来到这里……
　　“不知道，大概又是独它拉过来的人……”
　　“独它带来的，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得那么信什么寓言墙上的话，看看，毁了多少人类啊？喏，估计下一个就是这孩子了，你叫什么名字？”
　　“好像还真没有一个人类有吃过这里的食物呢！”
　　泪子突然想到魔女护士困曼在巴可耶娃小酒馆里说的话……这样一想困曼和五足猫的话原来也有反映——这个世界里，曾经也来过和自已一样的人类。
　　好像……很多人类来到这里之后，还被“毁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还有就是……独它是什么啊？
　　泪子一手拿着袜子，一手挂着鞋子，看着海和树林之间，沙滩的正对面，那座高高的，伸出去的高土悬崖——按照鱼人的说法，要是站在那么高的地方，肯定能看见很远的地方吧？！
　　泪子看着那悬崖——那悬崖上也有树，被海风吹得有点歪长了。但是主要的问题是怎么上去呢，要是上去的距离就够走到四处了，那也没有必要去看了……万一要是很危险呢？泪子想了很多，但是脚已经不自主地朝着那悬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