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向暖 安之若素》巫婆小楠

22、我在墨尔本天气晴2

　　好脑筋需要书本，就如同宝剑需要磨刀石。——展颜Weibo

　　世界上只有两种动力，爱和恐惧。人人都在命运里挣扎，人人都想尽办法，试图抓到一点确定的东西，像泰坦尼克的乘客，在大海里拼命游向一块门板。但是总有的人觉得自己是命运的高级玩家，已经掌握了技巧，可以稳赚不赔。就像股民，总觉得自己并不是单纯的赌徒，自己是掌握得了大盘的。

　　驱使二十三岁的展颜不停学习的动力，并不是这些时断时续的爱和满足，而是——害怕。她比别人更胆小，而这世上有太多让她害怕的东西，她只是在拼命游向自己的门板，这是她唯一感到抓得住的东西。

　　还记得准备雅思那会儿去新东方上课，有位老师讲了个段子，就是俞敏洪被抢劫的故事，劫匪给他注射了大象用的麻醉剂，他居然抢救成功，活了下来，醒来第一件事，先让别人考他单词，发现单词还记得，就放心了。展颜不知故事真假，但是她听懂了故事所要传达的意思，就是知识给人的安心感。

　　这种安心感一直陪伴她，鞭策她走到了今天。

　　两年后的墨尔本并无太大变化，电车依旧“叮叮咚咚”在街上慢悠悠地开着，整条街上飘着咖啡香，鸽子们在Yarra河畔肆无忌惮地争抢吃食……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

　　一年前林森集团收购了澳洲某保健品83%的股权，此次集团决定收购剩余17%的股权，以实现完全控股。

　　展颜是被派过来打前战的，前一次的收购她几乎全程参与，从评估、谈判、签约到最后的审批和交割，她被沐林森的核心团队按在地板上摩擦智商，过程是痛苦的，果实却是丰厚的，她对这个项目的熟悉程度，现在集团内部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替代她。

　　她回家放下行李就去了林森集团驻墨尔本办事处，接待她的是Jane, 她在墨大时的学姐。

　　墨尔本的团队已经建好，除了她和Jane，还有一个法务、税务和公关。展颜拿到Jane给的资料快速扫了一眼，目前他们已经提交了了解信息请求清单，等着S公司开放网络资料室，进入现场调查前，她需要对团队做好分工和计划。

　　前期的尽职调查是整个收购计划前提和基础，是所有环节的第一道关口，在某种意义上讲，尽职调查既像是球场上的守门员，又像是发起进攻的组织后卫。纵观近年中国企业发起的跨国并购，多数案例都出现过高的估值或溢价，而且并购整合失败的案例屡屡皆是，这与收购方没有正确认识和认真安排尽职调查有很大关系。

　　展颜不敢掉以轻心。

　　来的路上展颜在赌场里面有名的中餐厅“满堂红”定了座，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这几个人要一起并肩战斗，誓师宴必不可少。

　　整个团队除了展颜和Jane，其余的人都是澳洲本地人，他们的文化里可没有誓师宴的概念，展颜端起酒杯，笑眯眯地说：“You guys can think of tonight as a network within our team”这么一说，他们就全懂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飞快，他们顺利取得S公司数据中心的权限，展颜把调查范围放在了企业的经营环境、组织架构、重要资产、重大合同、财务数据、税务、潜在或有负债、劳资、社区、法律纠纷、知识产权、环保、合规、关键员工、信息披露、其他权益等方面，力求做到信息详尽和完整。

　　展颜在最初一个月还能记得和陆之航的约定，每天给他报平安，随着项目的进行，调查工作的开展和资料的收集整理，汇报平安这项工作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在她又一次忘记发消息之后，陆之航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尴尬而又冗长的电话之后，展颜工作的思路断了。

　　她歪在沙发上唉声叹气，乔辛好笑地看着她：“真是没想到，陆之航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婚后居然这么暖心。”

　　展颜哀嚎：“他简直比我爸还严重，我留学那会儿，也不会天天打电话报平安啊！”

　　说着又捡起手机翻翻找找，“我得看看苹果有没有一项功能是可以定时发送信息的。”

　　乔辛劝道：“别挣扎了，你搞个定时发送，陆之航一准儿能猜到。”

　　“那怎么办？这天天通话十分钟，尴尬八分钟，为了找话题我死了多少脑细胞了。”展颜觉得自己在陆之航心中形象一定特别蠢，才会让他这么不放心她独自出国。

　　刚到墨尔本的时候，乔辛打趣过她：“真没想到你会嫁给陆之航，快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展颜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她怎么开口说，他们的故事起源于虚荣心作祟，之后骑虎难下，最后她贪恋现实的那点温暖。

　　没有一个字和爱情有关。

　　工作依旧忙碌，展颜在忙里偷闲之中找回了点留学时光的影子，比如早晨的一杯澳白和一块可颂；比如下班和Jane坐在Yarra河畔的酒吧，遥望赌场，谈天说地；比如周末和乔辛一直吃个Brunch，逛逛维多利亚市场。

　　转眼迈入十二月，展颜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确认无误之后将尽职调查报告发到了沐林森的邮箱，之后就等着公司管理层来决定是否继续接下来的谈判交易了。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整个团队都很轻松，Jane挽着她的手，说：“快圣诞节了，你陪我逛街挑礼物吧。”

　　陆之航的生日在十二月底，展颜一想，也给他买个礼物好了，于是爽快答应。

　　陆之航的穿搭一向走简洁风，颜色多以黑白灰三色为主，公务员不好太过招摇，手表翻来覆去就一块卡西欧。不像沐林森，一对袖扣的价格都能抵得上一套西装，家里的袖扣多到能开展览。

　　一位欧洲礼仪绅士说过：“在正式场合，男士身上应该只有婚戒、腕表和袖扣三种金属。”由此可见袖扣非同一般的地位。

　　展颜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买袖扣的想法，陆之航在C市风头太盛，树大招风，现在网友的眼睛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一惯谨慎，买回去也是不会戴的，何必浪费钱。

　　最后中规中矩选了条领带。

　　展颜决定趁着圣诞的假期回国，正好能帮陆之航过生日，一举两得。

　　她准备给陆之航一个惊喜。

　　飞机降落在C市已经是晚上十点，展颜疲惫地拖着行李箱顺着人流亦步亦趋地等待出租车。

　　她捏着僵硬的肩膀，看着前面弯弯曲曲排队上车的人流，沮丧的想，“还不如让陆之航来接呢，现在还谈什么惊喜，凌晨到家别是惊吓才好。”

　　这一晚陆之航有没有吓到展颜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却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

　　出租车将她放在了小区门口，展颜从后备箱提出行李箱时就瞥见路边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保姆车，她边走边看了几眼，不怪她好奇，这种类型的车子在C市不多，更何况是这个小区。

　　陆之航买的这个房子算不上高档小区，但胜在地段好，是个学区房的楼盘又离政府办公大楼颇近，他的很多同事都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大多住户都是清贫的公务员，何时有这种豪华车停过，展颜上次见到这种车还是沐林森那个十八线的小女友赶来赴约时匆匆一见。

　　展颜刷了门卡进了小区，行李箱的滑轮与地面摩擦出轰轰轰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突出，这响动惊扰到了中庭里的一对男女，两人同时转过身来，展颜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颜颜！”

　　这个场景就有些戏剧化了，毕竟才结婚三个月，展颜还未设想过将来面对陆之航“出轨”她将以何种姿态面对，现下她脑袋空空的，做不出任何反应。

　　陆之航最先反应过来，他快步走出中庭花园，来到展颜身旁，拉住她的手说：“你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接你啊。”

　　他的手掌干燥温润，反倒是自己的掌心冷汗涔涔。

　　他坦坦荡荡地盯住她，反倒显得她之前鬼鬼祟祟地打量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嫌。

　　质问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圈，说出口时已经变成，“你朋友啊？”

　　语调阴阳怪气，不伦不类，展颜自己说出口都臊得慌。

　　陆之航却少见的没有回答她的提问，拉过她的行李箱，牵着她的手，说：“回家吧。”

　　路过中庭花园，展颜看了一眼还坐在长椅上的人，戴着鸭舌帽，样子看不真切，头发是时下流行的波浪卷，穿着大衣和长筒靴子，很瘦。她自展颜出现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不言不语。

　　展演心想，“果真是朵漂亮的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