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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每个女孩都曾经有梦(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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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是有人要的。
——展颜blog
周六很快来临,展颜因为之前拒绝了周远,后来又不好意思再去要求当他舞伴,就一直拖拖拉拉地混到了周六。眼看舞会就要开始了,她心一横,大不了就是运气实在太糟糕随机分配个满脸痤疮加痘痘的猥琐男,横竖也是一死,不在周远面前出洋相那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后她以一副大义凌然,视死如归的表情随着文静和苏微进了舞厅。舞厅里光线很差,五颜六色的彩灯不停的闪来闪去;人也多得厉害,起码有两三百人,基本上一掉进人堆里就找不到了;音乐声又嘈杂又大,宛如一阵阵的惊雷从头顶上滚过。整个舞厅简直像开了锅,一句话都听不清楚。她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看到同学们热情洋溢的组成一对一对的,或者在跳舞或者跟着指导老师学舞。苏微和文静早已找好舞伴,此时正跟着指导老师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认真学舞。她则百无聊赖的喝了一瓶接一瓶的饮料。
坐了很久,打发了好几个来邀舞的男生,展颜觉得自己还是有心理障碍,虽然来邀舞的男生都没有她之前想的那么面目可憎,但也让她提不起兴趣与之共舞。她拿了一杯饮料离开舞厅去走廊里透透气。走廊另一侧还有一个舞厅,在侧对面。展颜路过时看了一眼,两间舞厅基本类似,又吵又闹的,人头攒动,像一锅被煮熟的饺子。
二楼的阳台在走廊尽头,那里也有楼梯通往上下楼层。因为地势不错,有一对男女立在阳台,低声细密的交谈。光线很暗,展颜只能看到两个剪影。两人交谈的非常认真,连展颜来了都没发现。
展颜于是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小口小口的啜着饮料,偶尔抬眼看看夜空,无聊的发呆。当两人谈完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女生首先发现快要淹没在阴影中的展颜,她有点怕,转头求助走在后面的男生,怯怯地问:“谁在那里?”
听出她声音的恐惧,展颜忍住没笑出声,愉快的说:“你们继续继续。请无视我。”
“展颜?”
声音好熟,是谁?展颜站了起来,来到光源处,尽管夜色深沉,可她却看到那个男生眼睛里闪着愕然的光芒。她仔细的把他和黑暗的夜空分辨开,原来是周远,她旁边的女生眉目楚楚动人,漂亮既大方,穿着一袭长长的裙子,可是脸上却挂着两行未干的泪痕,展颜心下了然,微笑道:“学长,你好。”
“你不是不来的么?”周远走进一步,问。
“学生手册上明确规定着呢,我敢不来嘛。”
“既然来了,就去跳舞吧。”说着就拖着展颜往前走,毫不理会身旁的那个女生。
“我算不算帮了你一个忙呢?”展颜狡黠地笑道。
“没有你在,我也一样能脱身。”
“不过把女生弄得梨花带雨可不是绅士行为。”
周远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展颜,琥珀色的双眸在光影变幻下越发深幽,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近一点一探究竟。良久,周远开口道:“就像你所说的,若那个人不对我心意,就算是美若天仙那也是白搭。”
说罢,便转身走进舞厅。独自走了几步,又回头说,“还不跟上?”
周远抱臂站在那里没说话,展颜回过神,迈步向他走去。
周远带着展颜一下舞池,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和他站在一起,展颜明显觉得自己比单独一人受关注得多。尤其还是在人口密集的舞厅,那刷刷的目光简直是如同刀子一样朝她飞来,她的一言一行都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之一。为什么是焦点之一呢?因为焦点的中心是周远。周远带她跳的是传统的华尔兹,旋转、牵引的动作和力度都拿捏的相当到位,无奈展颜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频频出错,让整支舞看起来少了不少美感。展颜正凝神注视着脚步,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句:“错了一步。”又慌忙转换步伐,最后还是慢了,右脚第N次准确无误地踩在了周远的脚上,展颜觉得是心力交瘁,自从下了舞池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是如影随形,加上舞伴是周远,更是让她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一直低头盯着自己的脚,结果事与愿违,错误连连,周远虽没说什么,但仍然让她觉得愧疚不安。
“我看还是算了,学长,天生四肢不勤我认了。”展颜轻轻叹口气。
“展颜”周远厉声道。
展颜一惊,下意识抬头,周远那温和的眸子此刻满是责备与恼怒。展颜越发感到羞愧难当。
“这一曲都还未完,你就要放弃了吗?”
展颜摇摇头“全场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不想让你也变成了笑话。”
“你又何必在意他们怎么看,你就当此刻只有你和我。来,把头抬起来,别去管那步伐,你只需把自己交给我并且相信我。”
仿佛受到了那温暖声音的蛊惑,展颜慢慢放松了身体,把自己放心的交给了周远,由他牵引,自己跟着他起步、旋转,每个动作都配合的完美无缺,一束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为她增添了一丝朦胧美。周远失了神。
周远似王子般气宇轩昂,展颜则是华丽变身,舞姿曼妙优美。渐渐的所有人都停下不动,自动给他们让出地方。
一曲终了,展颜大脑晕晕沉沉,有点不听使唤,在周围女生的眼中她看到了惊讶、羡慕和嫉妒,小小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周远眼中静静流淌的笑意更是让她幸福的无法复加。在全场注目的眼光中,他们走出了舞厅。
迎面而来的凉意让展颜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周围同学见他们走在一起,无一不是露出惊讶的神色,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现在已经死了千次百次了。一时兴起调侃道:“学长,你信不信,明天学校最劲爆的新闻就是我是你的舞伴。”
周远轻轻笑了起来但并不答话,展颜看他好像并不反感这个话题,便继续说道“他们一定好奇,周大会长怎么会选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当舞伴。”
“是啊,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是你。”周远看起来有些疲倦,确丝毫无损他的英俊。
“啊?”展颜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明明就是你邀请我当得呀,怎么当事人还糊涂了,展颜心里忿忿。
听到这个回答,周远一僵,转而苦笑“为什么会是你,你还不明白吗?”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若是还听不出来,那么展颜这些年的言情小说都白看了,可是理论经验丰富并不代表实际操作也是科学可行的,搁哲学上这就叫辩证法,一分为二的看问题。展颜虽是理论知识量丰富,那也只是用在开导劝解别人的身上,搁自己身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到展颜支支吾吾,神色慌张,周远心里一沉,叹息道“展颜,我怎么觉得在你面前我很失败。”
“学长,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个笑话不好笑”展颜轻松一笑,神情没落,“就送到这吧,再见。”
周远靠着树,闭着眼睛,不讲话。
“你也早点回去。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话音未落,周远的身体沿着树不可抑止的向下滑去,他伸出手想扶住身手的树干却终以失败而告终。
忽如起来的变故让展颜一下子傻了眼,好在几秒钟后她醒悟过来,奔至他身边,及时扶住他下滑的趋势可惜收效甚微。周远到底是男生,个子又高,身体的重量压在展颜身上,让她简直无法动弹。站稳已经不易,更别说扶着他去医院了。
所幸周远还能讲话,他虚弱的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而已。”
扶着他在树下坐好,展颜从他的衣兜里找到手机,冷静的给校医院打电话。周远意识并不模糊,有气无力的问展颜:“你怎么知道校医院的急救电话?”
“学生手册上不是有写嘛。”展颜说:“别说话。”
周远几不可见的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展颜搂着他的肩膀,他的头靠在她肩头,低头就能看到他的脸庞……鼻梁挺直,唇形非常漂亮,眼睛被长长的睫毛盖住。他肤色那么苍白,展颜挪开目光,没忍心看下去。
校医院的医生动作还算迅速,不到十分钟就来了医生和救护车,把周远扶上救护车,一路奔往医院。
“低血糖,加上早上吹了风感冒了,留院观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检查之后医生说,“到底是年轻人啊。熬夜,喝酒,通宵上网,这种毛病我见的多了。”
周远进了病房,展颜便跑进跑出跑上跑下的补办各式住院手续,医生护士都以为她是周远的女朋友,展颜无语,难道自己贤惠到这个份上了?
时光如飞,她看看时间,还差五分钟就十一点了。无论如何,她必须在此之前联络上周远的室友,不然宿舍就要关大门了。
只盼望他的室友没有熄灯睡觉。展颜没有失望。两声铃响之后,一个调侃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周远,你跑那里去了,都快关大门了你还不回来,你不是说你生病了吗?”
展颜长舒一口气:“学长,你好。”
那边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只听得到微弱的电流声。
不管三七二十一,展颜语速飞快:“周学长现在在校医院三层。他刚刚病了,是我送他来的。我身上的钱不够,现在大概还有三四项费用没结。如果你有空的话,麻烦你过来帮个忙,可以吗?”
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到了深夜还是很冷的,一层层的薄雾向校医院袭来,被玻璃挡在了窗外,在窗上结成了一滴滴水珠,与室内空气互相较量着,最终承受不起那个重量缓缓落下。
王君已经把余款交了,买了两瓶热牛奶,一瓶递给了展颜“你也喝点吧,暖暖身。”
“谢谢学长。”
“其实,我早就听周远说起过你,你入哲学研究会那天,周远回来告诉我,今天有个非常有灵气的小学妹入社,我当时还笑他,你该不会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没想到一语成谶。今天早上起床他就已经有点感冒,最近这段时间他不是忙校园祭就是忙着学生会的事情,我就劝他休息一天,反正扫舞盲的那个学分他早就拿到了的,但是他还是坚持要去。”王君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之前不是说不会去吗,周远不放心,坚持来舞厅看看,他说如果你不在他便回宿舍休息,结果……”
此时展颜的头低得已经不能再低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周远为她做了这么多事,震惊与幸福,激动与悔恨充斥了她的心。她已然分不清楚此刻是欢喜还是愧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王君慌了神:“哎呀,学妹,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快别哭了啊,周远醒来指不定怎么说我呢。”
“学长,我还有事,先走了。”展颜擦了擦眼泪,拿着包站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去啊?宿舍都已经关门了。”王君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回去找楼管阿姨开门。”说完转身便走,王君拦也拦不住,只得说道;“那你回宿舍后回个电话。”
展颜不敢再呆在那里,整个心被许多莫名的情感充斥得难受,脑子里一遍遍闪过一句话“为什么是我。”
圣诞节到来的时候,这学期也快走到了终点。随着期末而来的,还有学期末的体育测验。展颜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听说L大对体育的重视是所有大学之冠,上课严格她已经有所领教,考试的据说比上课还要严厉,一旦不及格必然要重修。没有人希望下学期同时上两门体育,展颜和苏微、文静都决心在最后的一个星期每天早上去操场晨跑。
南方冬天的是阴冷,早上寒冷的空气拂过面颊,就像刀割一样疼。抹的润肤霜完全失去效用,一圈下来,每个人的脸完全红透了,也不知是被风吹红的还是热红的。
大家边慢跑边聊天。展颜看着她们的红扑扑的脸蛋,有感而发,不由说:“认识你们,真好。”
文静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么叫人感动的话?”
“我正在成为一个哲学家,”三人肩并肩的坐到大操场的栏杆上,展颜玩笑着说,“活着也不是一件坏事,人生可以追求的东西实在太多。”
展颜的语气引发的其余几人深思,大家就那么坐着,各想各的事情,听着体育场上的哨声,任凭冬风从耳朵边呼呼刮过。
“你和周远到底怎么了?”苏微忽然开口。
文静微微摇头:“你就别问了,她若是不想说我们怎么威逼利诱她也不会说实话的。”
展颜默默站起来,正对东方绚烂绮丽的朝霞。天光大亮,在操场的草坪上拖出一个个长长的影子。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展颜的体育总成绩终于拿到了可以让她不必重修的六十分。她满头大汗,看着老师算出来的总分,开心的哈哈大笑。
文静瞥她一眼:“期末考试快到了,希望你还没忘。不要高兴的太早。”
大学时代的期末考试是很有意思,足足两个星期的时间,除了几门考试之外,都是空闲的。如果平时学的好,那考试的那两个星期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心玩乐,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所以人常说,大考大好玩,小考小好玩,不考自然就不好玩了。
展颜不用担心别的功课,除了高数让她苦恼不堪。怎么看书都觉得看不够,好容易记住一个公式,另一个就跑掉,记住两个忘记一双。
高数考试周的第二个星期五考试,也就是最后一门。展颜越想越担心高数,置室友的劝告建议于不顾,周四晚上干脆不睡,背上书和笔记本电脑来到研究生院的图书馆通宵看书。
展颜坐定,紧一紧衣服,心无旁骛的开始看书,做笔记;偶尔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时针分针秒针片刻不停滴滴答答的走,走的均匀平静,好象这长夜也将这样过去。
独坐许久,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一扬目光就看到周远走过来,他没有穿外套,露出褐色毛衣,双腿又长又直,包裹在笔直的裤腿里。仔细想想自舞会后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过面了,若不是社团开会,其实他们的生活圈子并无交集。如果有心不想见一个人,那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展颜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谁不想见谁亦或是两个人为了避免尴尬同时选择销声匿迹。但是人是很善忘的,只要给他时间。
“你们还没考完?”周远站在展颜桌畔,问她。
展颜“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感冒了?”周远皱起两道眉毛。
“没事,我挺好。”展颜埋着头继续说。
她声音里的鼻音听的更加清楚,嗡嗡的,还有点沙哑。周远脸色一变,刷一下夺过她手里的书:“不行。你这样的身体,在这里呆一个晚上,你受得了吗?”
展颜几时听到过周远以这样坚决的语气说过话,她发现自己手里一空,怔一怔,抬头看了看,眼睛里阴晴不定,紧紧咬住了下唇。
周远一言不发,开始收拾她桌上的书,看到他的手搭上笔记本盖子,展颜猛然推开椅子立起来,椅子擦过地面,发出极刺耳的声音。两人的手同时搭在笔记本上,脸色都相当平静,眼睛直视对方,依稀可从可见坚决和不可妥协,气氛剑拔弩张。
这番争执惊动了邻座的同学,大家纷纷把目光移到角落里,接二连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大概是一对小情侣在争执吧,好漂亮的一对儿。他们的眼睛就完全被吸引住不动了,长夜漫漫,枯坐实在无聊,不如看看热闹。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周远漂亮的眼睛里的无可奈何渐渐浮了起来,起初是一缕一缕,顷刻就如洪水泛滥一法不可收拾,夹杂其间的各种感情,自嘲,无奈,愤怒,痛心等等都纳闷触目惊心。他嘴角缓慢的挑起一个笑,神色冷峻。半晌后才说:“你就是存心避开我,是么?”
话音一落就知道到底是做错了。周远听到自心中某个地方在叹气。
展颜松开手,她指尖冰凉僵硬,擦过周远的手,激的他浑身一震。她痛苦的呻吟一声,跌坐回座位,额头朝桌上的一堆书栽下去,然后抬头,有气无力的说:“学长,我现在时间紧迫,不想同你争什么。不过麻烦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打扰我。我明天要考试,我要看书,考不及格是我重修,不是你啊。什么话可不可以明天再说啊。”
良久周远脸色缓和下来,他深知,争锋相对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也许可以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但是却丝毫不能改变对方的想法和做事办法。想到这里,他反问:“是高数考试,临阵磨枪有用?”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再强调了好不好。”展颜拿起笔来,“有很多的事情,往往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做不做是一回事,结果如何又是另一回事,并不相干。”
周远叹口气“你们的范围是从哪到哪?”
展颜惊讶地抬头,周远接着说:“我帮你讲题总比你自己在那里抠破脑袋来的快。”
看高数本来就容易疲倦,展颜对那密密麻麻的公式换算本来就没有兴趣,周远给她讲了好几道题,又划了些重点,咬着牙看到凌晨三四点钟,终于趴在桌上睡过去。心中有事睡的很浅,不到片刻展颜再次醒来,随之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咖啡色的呢子大衣,沉沉的非常厚重。她吓得浑身一激灵,顿时瞌睡全无,继续看书直到东方露出第一缕曙光。
她迅速收拾好书和笔记,把那件大衣搭在椅背上,不声不响的悄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