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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胶着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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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以长安为根据,从雁门到武陵为割线,跟东边的刘濞等三军展开了拉锯战。这战争,说白了,君王不苦,诸侯不苦,苦的只有百姓罢了。两军交战攻城略地,大量居住在热战城郡的百姓,为了活命迫不得已迁离了居所,许多流民开始涌入长安。
大量的难民入城,造成了长安的恐慌。况且,哪儿有那么多粮食来周济百姓,光是三军吃喝用度都已经让刘长很头痛了。于是在万般不耐烦之下,刘长大笔一挥,便下令命人封城,将那些受难的百姓都封在城外。
一时间,长安城内人心惶惶,长安城外哀鸿遍野,只消从城墙上遥遥看上这么一眼,便能发现长安城外遍野的饿殍,便能闻得百姓那振聋发聩的哀鸣。
“代王,这都三更天了,您就别在这跪着了......”有在刘长身边伺候的好心宫人看不下去,过来胤禛身旁劝上一句。
“淮南王他已经睡下了,肯定不会见你的,而且......即便是见上了,他也肯定不会答应的......”那说话的小公公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代王啊,真是个贤德的人啊。现在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代王为了城外流民跪在长乐宫外已经一天一宿了,就希望淮南王能收回封城的命令,给那些百姓留一条活路。
胤禛摇了摇头,尽管膝盖以下已经没有知觉了,仍然直挺挺的立着腰板。
“多谢这位公公,居上位者,有所为有所不为,民即所为者,当仁不让。我能够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胤禛叹了一声。
“唉。”那宫人摇摇头,随即命侍婢拿了一个大氅来,给胤禛披上。
“代王,真乃当世贤主啊。”说完这句,便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瞧我这张嘴,代王,更深露重,小心身子,咱家就先退下了。”
“多谢公公,公公慢走。”
胤禛作为表率,已经在长乐宫外跪了一天一宿,那些做臣子的又怎么好意思再窝在家中醉生梦死呢。次日便有了百官齐齐跪在长乐宫外劝谏刘长的壮观景象,这一举动让众臣以及百姓对刘长和刘濞等人的怨忿到达了最高点,同时也让代王的贤德之名更加深入人心。在众臣和百姓的心中,若不是刘长这不得民心的人非要登基,又岂有那刘濞犯上作乱。若不是刘濞非要挑起战争,又岂有而今万民流离失所之景况呢。
刘长从来也没处理过这种事情,看到百官齐齐跪在宫外,长安城里又民怨沸腾,一时间没有了主意。最后还是赵兼劝说,倒底解了这封城令。那些入得长安的难民自然不会感激刘长,他们恨刘长还来不及呢,于是所有的佳誉就全部落在了胤禛的身上。胤禛为民请命,在长乐宫外跪谏的事迹,也传为了美谈。
可千算万算也总有遗漏,这不,难民的事刚解决。从代国那边就来信了,说是有赵兵威胁,薄太后决定带着一众宫妃到长安避难。说到这里,有人要笑了,薄太后?早八百年前就被胤禛折腾成了痴呆又病入膏肓的老太太,能决定个什么!看来,是代国那边有人听说吴国发兵,忍不住要过来长安探听虚实,窃取消息了。
“既然她要来,那就让她来吧。”这个她自指代的是尹姬了,此刻胤禛靠在软榻上,胤禩皱着眉头在帮胤禛按腿。那日跪了许久,这腿倒底是有些不利索了,这么多天了都还是疼得紧,胤禩就这么每天的帮他按摩。
胤禩听了也不回话,就是冷着一张脸,白了胤禛一眼。
“甭想跟我这儿打哈哈,不管用!那么多法子你偏偏使这苦肉计,又是何苦来哉?”胤禩还在生气呢,因为日前胤禛跪谏的举动。
“就合该把你这腿跪断,你就知道厉害了。”
胤禛闻言便知道小八这是心疼他了,笑得是没心没肺。
“小八,这战事,说白了就是因着我们几个刘姓子孙争王才酿下的祸,可是却要天下万民代吾辈受过,四哥我......于心难安啊。”胤禛这回还真不是有意要做姿态,博这个贤名,他是真想为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做点什么。
胤禩将清凉的药膏,抹在胤禛那淤青一片的膝盖上,轻轻的揉搓。看看自家四哥那严肃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四哥,我岂能不知呢,我就是......就是看着你这样,难受......”胤禩表情柔和了下来,隐隐透着心酸。
胤禛嘿嘿一笑,有些话,他不便说出来。现在小八说心疼,可是此番他若是没有去跪谏,小八恐怕就会责怪他冷血了。这战争毕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算计之下,因此一众百姓也可以说是他皇权的牺牲品。前些日子看到那些百姓流离失所,小八虽然嘴里不说,可是心里却是难受的,连带着对他也很不满。这下他来了一个苦肉计,不仅仅是做给万民百官看的,也是做给小八看的。既解决了难民问题,又让小八心疼他,如此一想,还是很合算的不是吗。
所以说,做个好君主难,做个好丈夫......尤其是做小八的好丈夫......更难。
“尹姬来者不善,带着薄老太太和姓周的疯婆子过来,也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咱们要早些准备,切莫让人钻了空子。”胤禩言道,毕竟他们当初对付薄姬和周子冉的手段很是阴损,万一尹姬将那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说出去,那就不美了。
“这是自然,不过尹姬我留着还有用,他可是最后咱们解决刘濞的制胜法宝呢。”这就是胤禛至今仍留着尹姬的原因,敢在他身边潜伏这么多年,就要做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打算。
“四哥这是打算......”胤禩也隐约猜到了胤禛的想法,看了胤禛一眼,二人会心一笑。
刘长放难民入长安的举动,加速了粮饷的消耗。刘长越发焦急,对吴军的攻势也越发狠戾。而吴军则是寸土不让的守着,战事渐渐陷入胶着。胤禛知道,他的机会,就快到了......
尹姬知道自己此行是走了一步险棋,可是上头有命她也不得不遵从。主子跟刘长大军开战,现在急需要一名探子潜入长安,报告情况,最佳人选必然是她。只有她,此刻能名正言顺的进入长安,打入敌人的内部。
尹姬收到命令之后,即刻将薄姬那个疯老婆子放了出来,用太后的凤印下了一道旨意,命后宫众人收拾行装,去长安避难。赵军压境,此举也算是合情合理,那些留在代国的老臣没有多加阻拦,便派遣了人手,护送她们这些老弱妇孺前往长安。
“代王。”尹姬还没到长安城,便看到了胤禛领着一些臣子等在城门口,尹姬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跪下。
“臣妾参见代王。”
“非常时期,哪儿那么多礼,母后她身在何处啊?”胤禛拿出了一副大孝子的姿态,‘关切’的询问。
“就在马车中,太后身子不好,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尹姬道,其实是她嫌那疯老太婆太吵了,所以干脆把人打晕了一路带过来的。
“母后.......”胤禛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亲手将薄姬扶了出来,薄姬这儿还晕乎着呢。她许多年不曾与人说话,神智已经不清楚了,只会咿咿啊啊的乱叫,双目浑浊的看着胤禛,似乎已经认不出人儿来了。
薄姬这些年被他囚禁,也只有周家的人知道真相,所以胤禛这个孝子形象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但见胤禛弯下腰来,对旁人吩咐道。
“来人啊,将太后扶到本王背上来。”
就这样,胤禛背着薄姬,在长安城里遛了这么一遭。旁人只道,代王母子情深。周勃这回也终于见到了自己那疯掉的女儿,但见周子冉一身王后的华服,旁边有许多人伺候着,只是什么外事都不知晓的样子,见人就只会哈哈笑,也不认得他这个父亲了,不由心酸得老泪纵横。
一个太后混混噩噩,一个王后疯疯癫癫,可是胤禛仿佛丝毫不在意,对太后那叫一个孝顺,对王后那叫一个体贴。叫众人看了去,都竖起大拇指夸代王情深义重。听说代王的母后薄太后已经都病了足足六年了!这六年来,代王每日都亲奉汤水,以身试药,还有人在旁边说,要将代王这孝行写入孝经中呢。
所以说,真相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到了行馆中,一切安顿好了,尹姬便毫无预警的扑通一下跪在了胤禛面前。
“尹姬擅作主张,还请代王恕罪。”
“说说吧,怎么回事?”胤禛端坐在尹姬面前。
“赵军压境,臣妾心中实在惶恐,擅自做主用太后凤印下旨来长安避难,还请代王恕罪。”尹姬知道代国皇宫是个什么光景,太后早就不管事儿了,她此番可以瞒过天下人,却独独瞒不过代王。
胤禛盯着尹姬看了许久,直把尹姬看得浑身发毛,才缓缓的开口言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本王也不好惩罚你,等战事过了,回到代国之后,咱们再秋后算账,你好自为之吧。”胤禛故作生气的撂下了话,他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原谅了尹姬,尹姬反而会生疑,这样说是最好的。
“臣妾谢代王。”尹姬自觉过关,终于松了一口气。殊不知,从她踏入长安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人算计了。
此刻,刘长也听说了代王的家人已经前来长安避难。他也有心想接自己的家人来长安避难,可惜的是他的淮南老巢被刘濞那混帐给占了,也不知道他的妻儿都怎么样了?如此一想,心中焦虑愤恨更加难以抑制。
“咱们的粮草不多了,要速战速决,各位将军有什么良策?”刘长一身戎装言道,底下站着的是灌婴、周勃等老臣,还有一些刘长从淮南带来的年轻将军。
“不若明儿就渡河端了他!”有人慷慨激昂的来了这么一句。
“不可!”灌婴连忙喝道。
“刘濞所在的吴国临海,不管是造船还是海军都是当世最强的,咱们这些久在内陆居住的人若要硬攻,还不是以卵击石。” 灌婴指着沙盘言道。
“吴军以海军将我等阻隔在河东之外,要想突破他的防线,难啊。为今之计,最好是能将刘濞引出河东,咱们在陆地上打他个落花流水!可是刘濞那厮阴险,蜷缩在水上,不肯越河川一步!”
“而今三军粮草为最大问题。”又有人言道。
“不若我等先向羌部借粮,也好与那吴军打拉锯战。”
“还是不可!”灌婴再度摇头。
“羌部毕竟非我族类,被他们得知消息,很有可能反咬一口,到时候腹背受敌,更加难办。”灌婴是老江湖了,这些事情看得门清。
“唉呀!”刘长一跺脚。
“这也不成,那也不是!倒底要如何!难道等死吗!”刘长也急了,长安有战船,可是多年不曾使用了。他有精兵十万,可是一上船就晕。粮饷也快没了,漕运又被吴军堵截,这仗要怎么打?
胤禛在一旁不言不语,权当看热闹了。反正,在众人眼中,他也是一个不善行军的文人,他不发表意见很正常。
河东......胤禛看到沙盘上,刘濞等人屯聚的地点,不由得暗笑一声。这不是当年曹操大战孙吴的地方吗?他要不要也学习一下诸葛孔明,借个东风呢......此番,应该是借西风才对。正值冬季,大汉多刮西北风,真是天助我也!
这样想着,胤禛便更不着急了,再等等,等刘长陷入绝境的时侯,他再出来扭转乾坤!到时候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不能不对他俯首称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