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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夜宴(中) ...

  •   尘芳见胤禟一脸困惑的回来,不禁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遇见个人——不过没什么!”胤禟转而笑道:“我给你猜个谜,如何?”
      “猜谜?”尘芳撇撇嘴道:“我素来是最拿手的,你若考不倒我,便还是别说出来献丑了!”
      “猜了再说,谜底是个四字成语。”胤禟刮着她的鼻尖,笑道:“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君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
      “也不知打那里听来的淫词艳语,谜底定然龌龊。”尘芳边啐着,边暗自思量起来。
      胤禟笑抿了口酒,望向前方。
      此刻大厅中,鱼贯而入一队苗族女子,个个上穿青黑色斜襟长衣,下着绉褶花裙,凡领边、袖口、围腰都以五色丝线镶绣,上下用湖蓝色的绸带扎成蝴蝶结,走动时彩带飘逸,缕缕生风。为首的女子更是以银冠、银珈、项圈装饰,形美色明,叮当作响。
      在座众人皆为这异族风情所惑,不禁都安静下来悉心观赏。每位苗女手拿芦笙,站成个舞圈,一边吹起了色圆流畅的音乐,一边开始不住地相互交叉、换位舞蹈。但见舞姿轻犷奔放,洒脱和谐,舞圈时而向内蹦跳聚拢,时而向外围旋舞散开,有如百花园中的朵朵鲜花争妍绽放,又好似缤纷的彩蝶在纵情歌舞。一曲舞毕,座下一片喝彩叫好。
      胤禛起身淡笑道:“贵州都司朱九龄送了坛希罕的酒给我,我见着有趣,便趁今日拿出来与大伙儿一起享用。”
      “四哥,别的我不敢夸口,可单论这酒,我可是喝过不下千种。”胤礻我大声嚷道:“什么希罕的酒,竟值得你拿出来献宝?”
      “我若打狂,你到时便罚我!”胤禛道,随即使了个眼色,只见两个苗女抬出瓮青瓷坛。为首的苗女打开坛盖,一时间酒香充斥了整个大厅,闻者无不惊叹,胤礻我则低咒道:“该死!真他妈的是好酒!”
      苗女们分别在酒坛中搅了壶酒,各自散向四座,为宾客们斟酒品尝。只见那为首的苗女端着酒盘,俏生生地向胤禟和尘芳走来,行至桌前,倾身行礼道:“给贝子爷和福晋请安,这是民女家乡特制的百花酒,香醇浓厚,且色泽多变奇幻。望贝子爷和福晋能喜欢!”
      胤禟这才发觉面前的女子,正是适才所遇的朱凤芩,不禁心下一沉,望向身侧的尘芳。
      “噢?难道这酒除了芳香扑鼻外,还有其他的奥妙吗?”尘芳颔首淡笑道:“若真如此,我倒也要见识一下?”
      朱凤芩打量着尘芳,也笑道:“百花酒有养颜美容之效,福晋丽质天生,辅以此酒,定可力压群芳,独占花魁。”
      “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丫头!”尘芳微眯了下眼,看着她道:“以你的言谈举止,不似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儿?”
      “她是朱九龄的女儿。”胤禛走过来,道:“这次是特地奉父命,送酒入京的。”
      “真不知这坛子酒,到底藏了什么玄机,竟需要一位官家千金不辞万里,护送而来。”胤禟冷笑道:“不会是四哥专为咱们这帮兄弟,特意酿制的吧?”
      “此酒虽名百花,实是由蜈蚣、金蚕、□□、阴蛇等百种毒物酿制而成。”朱凤芩勾着嘴角,挑衅道:“若是如此,贝子爷您敢喝吗?”
      “此刻用这激将法,未免太多执白。”尘芳转向胤禛,笑道:“那么四哥,您敢喝吗?”
      “有何不敢?”胤禛示意朱凤芩斟酒,又道:“弟妹既然以将激将,我也只能舍命奉陪了。”
      朱凤芩在盘中的三个空盏中,依次倒上酒,只见同一酒壶中倒出的酒,竟呈现出红、白、黄三色。
      尘芳诧异之余,不觉道:“果然是色泽多变奇幻!”
      “九弟,弟妹,你们先选吧!”胤禛神色坦然道:“我主随客便。”
      “这酒太过猛烈,不宜女子饮用。”胤禟挡住尘芳伸过的手,直视胤禛道:“四哥,我与你喝吧!”说罢,毫不犹豫地拿起盘中盛红液的酒盏,仰首一饮而尽。
      朱凤芩顿时神情错愕,待胤禟将空盏放回盘中时,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边胤禛则端起白液的酒盏,敬道:“祝你们夫妻二人能琴瑟调和,白头偕老。”说罢,也一饮而尽。
      “既如此,我也祝四哥心想事成,诸事一帆风顺。”还不待胤禟阻止,尘芳已端起剩余的那杯黄酒,饮干掷回盘中,冷冷道:“夫妻本就该同舟共济,生死与共,我又焉能辜负四哥的这番美意!”
      “好,弟妹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令这世间男儿皆都汗颜。”胤禛沉下脸,冷笑道:“以后我会拭目以待的。”
      待胤禛与朱凤芩走后,胤禟则忙道:“梅儿,你没事吗?”
      “没事。”尘芳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道:“谅他也不敢公然在这酒中做手脚。”
      “我想也是。”胤禟盯着朱凤芩的身影,低声道:“可我还是不能相信他,也不会相信他身旁的任何人。”

      穆景远烦躁地在房中来回走动,不时望着桌上的对烛发怵。
      “究竟是什么?我究竟还忘了什么呢?”他忍不住敲打着脑门,自言自语道:“大仑丁——大脑皮层——电传播——癫痫——苯妥英钠——这里面还有什么联系呢?”
      “穆先生,用夜宵吧!”绵凝敲门进来,手中端着食盒道:“人是铁,饭是钢。您饿着肚子,用怎能考虑事情呢?”
      穆景远瞥见绵凝手上戴着的红玛瑙戒指,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绵凝,你的记性可好?”
      “还可以吧!”绵凝一顿,又道:“穆先生,为何这样问?”
      “在很久以前,当我还是个药师时,曾遇到一个女病人。她的言行举止都很得体,对人也很友善,可是唯独对红色很痛恨。无论是穿着红衣,戴着红花的男女,抑或是老人孩子,她一律都恶言相向,有时还会拳打脚踢。”穆景远抚摸着自己的下颚,拧眉道:“后来,我发现这个女人患有癫痫病,她对红色的厌恶,缘自于年轻时一段惨痛的记忆。可是无论用任何方式,我和其他大夫都无法令她恢复那段记忆。”
      “您在说什么?”绵凝摇头道:“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是什么样的记忆会令一个人选择遗忘呢?”穆景远盯着绵凝道:“若是你,会选择抹去生命中的哪一段岁月呢?”
      “十三岁。”绵凝眼中一热,苦笑道:“若是能抹去那一年的回忆,即便死也无憾。”
      “你——”穆景远见她面含苦楚,眼角挂泪,心中不禁一动,撇开脸道:“我只是随口一提罢了,并无他意。”
      “我知道。”绵凝擦着眼角,笑道:“这世间,哪有人可以随便选择遗忘的,除非是脑子坏了的人。”
      “脑子坏了——”穆景远喃喃自语,突然跳起来道:“我的那本红皮面的药典呢?我放在哪里了呢?”
      见他在房中翻箱倒柜的寻找,绵凝也忙上前来帮忙。她见到床角下的红色书角,便拣起来,发现是本外文书,便道:“穆先生,是这本吗?”
      “对,对,对!”穆景远接过来匆忙翻看了会,随后脸色苍白地道:“原来还有这种副作用?为什么我先前没想到呢!”
      “穆先生,您究竟知道什么了?”绵凝也不觉焦急道:“您快说啊!您别让我在这甘着急啊!”
      “绵凝!”穆景远望着她,咽着口水艰难地问道:“如若忘记痛苦的过去,是种快乐,那若是忘记了幸福的记忆,那——又会怎样?”

      “喝酒!我还要喝酒!”见胤礻我醉得脚步虚浮,口中仍不住嚷嚷要酒喝,跟随在后的胤禟及尘芳不觉对视一笑。一旁的崔延克被授意后,忙上前协助其他侍从,将胤礻我扶起向厅外走去。
      “咱们坐在这里,等小崔子回来吧。”胤禟扶着尘芳在一处角廊坐下,道:“今夜正值满月,你看多圆的月亮啊!”
      尘芳仰首望着寥寂星空中的皓月,颔首道:“虽清冷些,但是别有一番韵味。此情此景,却让我想到了一句凄美的五言律。”
      “噢?是何句?”胤禟拢紧她身上的嫩黄披风,笑道:“别是你杜撰而来的?”
      “写此五言律者乃惊世文豪,岂是我可敢怠慢的。”尘芳摆手笑道:“冷月葬花魂。你看可切景?”
      “冷月——葬花魂?”胤禟望了下天际,又摇头道:“冷月倒是有,这花魂又在何处?”
      “我岂不就是那花魂吗?”尘芳话一出口,忙又拍嘴急道:“是我失言,再不说了!”
      “你呀,明知我最忌讳你说这些,还总是口不择言。”胤禟铁青着脸叹道:“真不如早些被你气死算了!”
      “你别气,我认错还不成吗?”尘芳拉着他的衣袖道:“适才你给的谜面,我已猜到了。若猜对了,你便原谅我,好不好?”
      “猜到了?”胤禟神色一松,努嘴道:“那你说来听听!”
      “鸳鸯双双戏水中,鸳鸯乃是情鸟,便是个‘情’字;蝶儿对对恋花丛,恋花丛即是个‘投’字;君有柔情千万种,柔情是个‘意’字;今生能与谁共融,共融则是个‘合’字。”尘芳美目含笑道:“四字并在一起,便是‘情投意合’。我可说对了?”
      “早知如此粗浅的东西,难不住你!”胤禟垂首,深沉地望着她道:“梅儿,咱们俩情投意合,心无旁骛。今生今世,任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
      尘芳揽住他的脖子,目光盈盈道:“好——今生今世,任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
      胤禟笑意更欢,胸中止不住一阵翻涌,忽觉耳鸣若刺,头痛欲裂,随即眼前似分幻出无数个尘芳的面容,不停地在旋转破碎。
      “梅儿!”胤禟陡然大喊了声,紧紧搂住尘芳,恐惧地瞪大眼道:“别离开我!无论发生任何事,也绝不能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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