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赏》Candyana

29、孔雀东南飞

　　冰窟内仿佛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地板是平滑冰面，墙壁是厚厚的冰岩，屋顶悬挂着无数冰锥。最深处有一个冰台，上面一个寒玉底座里盛放着一颗冰蓝色的珠子。那珠子发出冰蓝色的光芒，周身寒气环绕，正是他们要找的冰魄珠。寒玉底座前放着一柄宝剑，剑身薄如蝉翼，若非剑柄上环绕的七颗宝石无人会注意到冰台上还有一柄剑。

　　南宫赏有些好奇，问道：“为何有柄剑？”

　　朱月容说道：“七星北斗是当年御剑门开山祖师、我曾曾祖父的佩剑，当年他痛失爱妻，便将自己心爱的佩剑放在爱妻的遗物旁边陪着她，便如同自己的心陪着天上的妻子。”

　　南宫赏心想：原来御剑门的开山祖师朱卫弘也是个痴情的人。

　　几人走到冰台前，朱月容伸手取下冰魄珠，递到南宫赏面前，“南宫公子请收下，希望别剑山庄能够保管好冰魄珠。”

　　南宫赏郑重地接过冰魄珠，说道：“别剑山庄自当善用冰魄珠，他日必将完璧归赵。”

　　四人转身往回走。

　　忽然，南宫赏脚下的冰面裂开。他没料到这冰面下有冰河，所以也不曾注意冰面的裂缝，一个措手不及身体坠入冰河之中。走在他身边的林江月和石雨立刻扑过去，各自抓住他的一只手臂。

　　那冰河流向山下冰川，水流湍急，拽着南宫赏的身体往下。石雨和林江月用力抓着他的手臂，试图拉他上来。可她们身下的冰面却发出咔啦咔啦的声音，难以支撑她们的力量渐渐裂开。

　　朱月容冲上去想帮助她们，却被石雨呵退：“退后！这里的冰面已经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洞口出现了两人。一个全身黑衣背后背着一把巨剑，另一个则是青衣短打腰悬佩剑，正是前来寻找七星北斗的天风和玄风。

　　两拨人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碰面，都吃了一惊。

　　林江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天风，哥哥，他怎么会在这里？

　　天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紧接着发现了她们现在的处境，便迈腿想去帮忙。

　　林江月连忙制止他：“不要过来，这里的冰面无法支撑太多的重量。”

　　天风收住脚步，焦急地看着她们。突然灵光一闪，对林江月喊道：“月儿，你去拉住石姑娘的腰！”

　　林江月立刻明白过来，她跟石雨并排自然增加了窟窿周围冰面的负重，若是从后面抓住她用力就不会让冰面裂开了。她与石雨对视一眼，放开南宫赏的手臂抱住石雨的腰，朱月容也效仿她，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三人一同用力，终于将南宫赏拉上了冰面。

　　南宫赏浑身湿透，立刻盘腿打坐驱散寒气。其余三人则在他旁边喘息。

　　玄风低声唤了天风一句：“少主。”这一声似乎提醒了天风什么，他下定了决心似的点了下头。足下发力，与玄风一起飞身而起，直扑向南宫赏一行的方向。

　　石雨的第一反应是挡在了正在打坐的南宫赏面前；朱月容则双目圆睁、拔剑迎向玄风。

　　林江月呆呆地看着天风落在她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说道：“跟我走！”然后也不等她回答便拉着她向旁边跃开，与南宫赏一伙人拉开距离。

　　“你！”

　　“别剑山庄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林江月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怎么会？

　　“我们来的路上收到了总舵的飞鸽传书。”天风微微停顿，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说道：“原来我们是兄妹。”他的眼神变得温柔，“月儿，我能体会你不想去神鬼域的心情。但别剑山庄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跟他们回去你会有性命之忧的！”

　　为什么别剑山庄会知道，为什么神鬼域会知道？！她眼珠一转，对天风说道：“我不跟你走，别剑山庄不可能知道，蓝镜一定是想骗我去神鬼域！”她的声音很低却十分坚决：“我要回别剑山庄！”

　　“神鬼域的消息我信！即便是谎话我也信！我不会让你冒险回别剑山庄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天风紧盯着她的双眼泛着血丝，他不可以再失去唯一的妹妹了！

　　林江月心头一震，如今他们二人是这世上唯一的依靠，若换作是她，也绝对不会让天风冒险。天风说的对，她的心情他又怎会不懂？他们同命相连、血脉相通。

　　就在她犹豫的功夫，玄风高声喊道：“属下玄风，恭迎天月少主。”一边说着，一边用巨剑隔开了朱月容的一次进攻。

　　一瞬间，除了天风之外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南宫赏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忘记了运功驱寒；石雨则站在他身边掩口轻呼。就连正在与玄风交手的朱月容都忍不住停了下来，喊道：“你说什么？！”

　　玄风与她对立，语气平直：“我说‘属下玄风，恭迎天月少主’。”

　　站在一边的天风翻了个白眼，人家不是让你重复一遍。

　　朱月容的眼神变得犀利，“你是说林江月是神鬼域前任教主天无的孽种？”

　　孽种二字狠狠地刺痛了林江月，这就是武林正道眼中的她。如今玄风将此事喊了出来，不管天风的消息是否属实，她都决不能再回别剑山庄了。这个玄风是要逼她去神鬼域啊！

　　那两个字同样也刺痛了南宫赏，她怎么会是天无的女儿，天无的女儿不是死了吗？尸体明明就埋在蓝绮身边啊！

　　天风扶住了林江月的肩头，冷冷地瞪向朱月容。玄风见天风恼怒，眉头一蹙，举剑向朱月容劈去，喝道：“休要对少主不敬！”

　　“哼！”朱月容轻蔑地一笑，抬剑迎击，口中说道：“你们神鬼域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当年你利用我，如今你家少主利用南宫公子，一丘之貉！”

　　她此话一出，林江月心头一紧，连忙看向南宫赏。他正望着自己，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这些都是真的吗？

　　林江月眼中尽是哀痛，她无意利用南宫赏，她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付出了感情……可这些要如何解释？改不了的家世出身，抹不去的父母恩仇，纵然解释又如何？

　　“月儿？”天风的声音带着疑问，她为何这样看南宫赏，难道……

　　这时，玄风忽然高喊：“少主，取剑！”

　　天风这才想起他们的初衷，向七星北斗的方向跑去。朱月容高喊：“贼子，休要动我祖辈之物！”她只恨被玄风绊住，不能护住七星北斗。

　　石雨知道那宝剑对御剑门而言十分重要，在天风抬腿的瞬间她也朝着冰台跑了过去。可天风却比她先一步到达，右手拿起七星北斗，然后手腕翻转反手向后削去，一道剑气划破冰冷的空气。

　　石雨大惊，连忙闪开。

　　天风转过身，惊看手中的七星北斗，果然好剑！见玄风还在跟朱月容周旋，皱了皱眉，喊道：“走了！”这冰块不是武功了得吗，怎么跟个御剑门的丫头也打了这么久？

　　石雨却不肯放他，双剑舞开，阻住他的去路。天风不想拖延时间，运起紫嵬煞、展开龙泉剑法。为了速战速决，他一上来便用了强攻的招式，招招落在实处、直击要害。石雨哪里见过这般狠辣的剑法，一时间有些慌乱。好在她的剑法以轻灵、多变见长，稳下心神之后勉强能够周旋。

　　一旁的南宫赏心中大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天风的武功竟然如此长进！如今看来连他都未必是对手了。这般想着，不觉为石雨担心。

　　几个来回之后，天风使出一招祥龙三贺，连刺三剑。石雨虽然闪开，但却漏出了破绽。天风看准机会，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腹部。石雨的身体向后飞去，落在几步之外的冰面。天风的动作却没有停歇，紧接着身体飞起，长剑直指石雨面门。

　　南宫赏大惊。“雨儿！”

　　石雨却似乎并不害怕，直直地盯着他高声喊道：“夺了剑还要伤人吗？！果然是魔道！”

　　听到她的声音，天风的瞳孔瞬间放大。他强行翻转身体落在地上，脚踝戳了一下，吃痛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声音他认得！抬头看去，石雨正捂着肚子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在阻止他说话。

　　天风皱着眉站起身来，说道：“我们神鬼域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今日我只为取剑，姑娘若认输放人，我绝不伤人。”

　　石雨咬了咬下唇，南宫赏刚受了冰河之苦又被林江月之事打击，朱月容的武功也绝对赢不了玄风，他们没有胜算。

　　另一边，玄风用剑荡开朱月容的兵刃，跃到天风身边，“少主。”

　　天风看了看瘫坐在地上的石雨，对林江月和玄风说道：“走。”

　　朱月容的眼睛始终盯着玄风，此时见他们要走便欲追上，“谁让你们走了！”杀死玄风，这是她唯一的念头，用冰魄珠换得攻打黑旗分舵的先锋也是为此。如今玄风就在眼前，她如何肯放过！

　　石雨连忙伸手拦住她，说道：“朱姑娘稍安勿躁，现在跟他们交战于我们不利啊。”

　　朱月容看看她，又看看玄风的背影，狠狠地跺了下脚。

　　林江月最后望了南宫赏一眼，却没有说话，跟着天风向洞外走去。

　　南宫赏呆在原地，神鬼域域主的遗孤天月……为什么要跟他一起？是为了侦察别剑山庄的行动，利用他？原来一切只是他自作多情，原来玉兰树下的人儿并未与他交心，雪峰之上的患难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他还为她吸毒……呵，到头来只换了一眼回眸，没有只字片语。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在唱独角戏。好痛……

　　石雨见南宫赏如此，不禁心痛。一抹苦笑攀上嘴角，他的恋情不会有结果，她的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