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赏》Candyana

20、雪峰遇难

　　蓝月收了剑向禄芯荷走去，他走的很慢、很稳，就像面对自己的老友一般边走边说：“众人皆道冰川剑法以快、幻、奇享誉武林，却不知其实这套剑法的精髓在于稳、静、冷。你资质不错，只是心性太活又未领悟真髓，故而无法大成。若肯磨练心性，按我所说修炼，假以时日定能剑舞飞雪，到时禄名扬也不是你的对手。”

　　禄芯荷望着他，满眼的敬慕之情，问道：“那你还会继续教我吗？”她说这话时竟然已经忘了两人的身份，也忘了南宫赏等人的存在。

　　南宫赏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禄芯荷果然对蓝月有情，肯定会被蓝月利用，他们该如何应对？

　　蓝月走到禄芯荷面前站住，淡淡一笑，说道：“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说完，将冰凌剑递了过去，“这剑我用完了，还给你。”

　　禄芯荷接过冰凌剑，轻轻地抚摸剑身，泪眼婆娑。为了这柄剑，她这一个月受尽了同门的冷眼、猜忌，被父亲责骂，甚至软禁。她也和他们一样，都以为蓝月不会守信，可他却守住了自己诺言。魔教究竟是什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他们又是什么？这一刻她竟然有些迷茫，好人、坏人，究竟如何度量？

　　“为什么把冰凌剑还回来？”

　　南宫赏、石雨、禄芯荷都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问话的人，其实他们心里也在想，可那人却真的问出了口。

　　林江月看着蓝月的双眼，她想知道为什么，她想要了解神鬼域，肩头的印记在催促她寻找答案。

　　蓝月有些玩味地看向她，微笑着说道：“我已经领悟了剑舞飞雪的奥秘，还要冰凌剑干吗？”

　　林江月继续问道：“难道你不想一直拥有它吗？这样你就可以随时舞出剑舞飞雪的招式。”

　　蓝月笑了笑，说道：“冰凌剑由千年寒玉制成，天性至寒，故而能够放大剑气的寒性、凝聚寒气、形成飞雪景象。但剑只是辅助工具，真正绝妙的是冰凌剑法，剑法已会要剑何用？再说，剑有一把就够了。”

　　林江月看向他的腰间，确实悬着一柄剑，木制的剑柄、木制的剑鞘，看上去毫不起眼。

　　蓝月见她发呆便不再理会，转身欲走。

　　石雨站出来喝道：“哪里逃！”拔出双剑冲了过去，南宫赏连忙出招配合。

　　蓝月向旁边一跃躲开，再次面向四人，轻蔑地一笑，说道：“逃？该逃的是你们才对。”

　　石雨哼了一声，说道：“我们有四个人，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说完持剑刺去。

　　蓝月左手拔出佩剑，一道寒光划过。石雨识得厉害，连忙退避。原来那看似不起眼的长剑竟然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南宫赏飞身上前，一招孔雀开屏，折扇展开划向蓝月胸口。蓝月用剑架开，反手回刺。林江月长鞭抽来，卷向他的手腕。蓝月连忙翻转手腕，避过长鞭再攻南宫赏。整个动作连贯流畅，攻击、回撤、变招，速度极快。

　　南宫赏三人知道对方厉害，不敢有半点怠慢、全力应付。扇与双剑近攻，长鞭在外围掩护，三人与蓝月周旋起来。

　　这期间禄芯荷只是捧着冰凌剑站在一边，理智告诉她应该去帮南宫赏他们，但脚却如同钉在了地面动弹不得。

　　打到一半，山下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杀声。

　　石雨心中一动，喝道：“你的分舵马上就要被我们攻破了，还不赶紧投降？！”

　　蓝月笑道：“我们的援军到了，是你们要全军覆没了才对。”

　　援军？南宫赏三人一惊，向山下看去。果然那震天的杀声并非来自他们的主力部队，而是一片红黑交错的人海，隐约可见神鬼域的旗号在空中飘扬。红旗分舵和黑旗分舵？！

　　石雨本想动摇敌人的心理，却不料适得其反。三人一分心便露出破绽，蓝月纵身一跃剑尖直刺南宫赏面门。南宫赏不及闪躲，左肩被刺中，一片殷红。

　　“南宫大哥！”“公子！”

　　林江月和石雨的喊声让禄芯荷心头一跳，她们点苍不能让武林盟主的儿子死在这里！这个念头推动了她的脚步，冰凌剑向蓝月刺了过去。

　　对于禄芯荷的攻击蓝月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很自然地抬剑迎击。

　　南宫赏喝止向他跑来的两人：“去帮禄姑娘！”禄芯荷终于加入战局，或许形势会有所改变。

　　林、石二人见他并无大碍便转身准备与禄芯荷一同围攻蓝月，可她们的动作却停止在了转身的一刻。南宫赏见她二人并不出手，也抬眼向交战中的两人看去，这一看便惊愣在当场。那两人竟然使的都是冰凌剑法，蓝月引着禄芯荷一招接着一招，蓝衣与绿裙在雪地中交错，两剑相碰不时蹭出点点冰花，随着被卷起的飞雪一起飘洒在空中。

　　渐渐地，禄芯荷的步调也随着蓝月慢了下来，剑势变得沉稳，招招落在实处。冰凌剑也慢慢聚集着寒气，两人渐渐被寒雾笼罩。一套冰凌剑法舞完，虽然未能达到剑舞飞雪的境界，但任谁都能看出禄芯荷的剑法已经更上层楼。

　　蓝月似乎颇为满意，笑道：“果然孺子可教，只可惜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教我冰凌剑法，我教你剑中精髓，今日之后你我互不相欠。”顿了一下，又道：“重返战场必死无疑，你还是直接回点苍吧。”

　　听他这么说，林江月心中一动：莫非他将他们引到此处才动手是为了放禄芯荷一条生路？

　　此时的禄芯荷发间、眉梢都因方才的寒气结了霜花，看上去似个雪人。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口中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今日之后互不相欠，今日之后互不相欠……”互不相欠，为何这四个字让她的心如针刺般难受？

　　南宫赏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不忍，但他有他的立场，况且答应了禄名扬的事情也要做到。他上前一步，对禄芯荷说道：“禄姑娘，此地多留无意，我们还是先下山吧。”

　　蓝月冷笑一声，举起长剑，说道：“刚才你们不让我走，如今你们想走便要先问问我手中的藤刈。”长剑在他手中反正寒光，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

　　南宫赏捂着左肩的伤口，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了。“禄姑娘，你先……”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禄芯荷毫无预兆地抬剑刺向蓝月，噗的一声，冰凌剑嵌入蓝月的胸口。这一变故惊呆了所有人，蓝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可置信。

　　禄芯荷双眼空洞，麻木地开口：“现在我刺你一剑，我们便不是互不相欠了。”她不要互不相欠，哪怕是她欠他也好。

　　蓝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哀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石雨，她立刻攻了上去，双剑直刺蓝月前胸。蓝月一把推开禄芯荷，冰凌剑拔出、血水飞溅洒在禄芯荷身上、脸上，她却只是呆呆地失神、再没了反应。

　　南宫赏见石雨跃出立刻也反应过来，跟她一起夹击蓝月。蓝月虽用内功护住了心脉，但毕竟是受了重创，只能拼全力抬剑架住两人的兵器。他的内功修为颇高，南宫赏与石雨两人用尽全力才压住他的剑，将他逼到一块岩石边令他动弹不得。石雨高喊：“江月，扫他下盘！”

　　林江月握着长鞭，看着蓝月胸口不断溢出的血水，一瞬间迟疑了。

　　就在这时，雪地忽然轻微地颤抖起来，隐隐的轰鸣从上方的某个地方越来越响的传来。感觉到异样，南宫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大声叫道：“不好了，要雪崩！”

　　地面更加剧烈地晃动起来，众人无法保持身体平衡，随着山地摇摆起来。蓝月找准时机，手腕使力，用剑拨开两人的兵器，脚下猛地发力跃出数丈，不一刻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此时谁还顾得上追他？林江月向南宫赏他们跑去，石雨架起面无神情的禄芯荷，南宫赏则迅速环顾四周，寻找遮蔽之物。很快，山坡下的一块巨大的岩石落入了他的眼中，他立刻喊道：“跟我来！”说完便奋力冲向那块岩石，林、石二人架着禄芯荷紧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一个小山似的巨大雪球正伴着雷鸣般的响声以超越众人的速度翻滚而下。几乎是在雪球接近身体前的短暂瞬间，南宫赏伸手拉起林江月扑到了岩石下方，眼角的余光看见石雨拽着禄芯荷几乎是滚到了他们身边。脊背紧靠着岩石祈祷，他希望这块巨大的岩石能够保护他们不被大雪埋葬。

　　但即使有巨石阻挡，狂暴的雪崩还是将躲在岩石后面的四人盖住了。还没有坐稳，林江月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自己的身体上方传来，压的她五脏六腑都疼痛欲裂，掌心传来的力量是她唯一的感知。但渐渐的，那唯一的感知也变得麻木。然后，她终于失去意识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