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浅出》尔*

16、chapter 15第三人

　　盛夏的天总是特别长，都已经七点钟了，天还是晕白色的。肖勇摸了摸肚子，已经饿到不行了。对于Ａ市，肖勇根本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下飞机的时候明明还只是十点左右，可邪恶的计程车怪叔叔却带着他将Ａ市绕了一大圈，等他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一整天都没有吃饭的肖勇，此时此刻饿得只能拼命地吞口水。他也想过下楼去吃点东西，但又怕就此和王强错过，执拗的肖勇就这么饿着苦等着。

　　“请问，你是？”终于，在天彻底黑了的时候，王强回家了。虽然辞职了，可对于自己的病，王强还是听从了医生的话去了医院。王强要求不住院也不化疗，所以医生只能对他进行药物及运动治疗。今天因为王强体内的癌细胞被查出正迅速地在扩大，简单的治疗已经没有用了，李成岩强烈要求王强住院。但王强却坚持不住院，为此，他和李成岩争吵了好大一半天。最后，还是李成岩妥协了，只是他要求王强一定要按时吃药，并叮嘱了许多该注意的地方。所以，当王强到家的时候，大概已经八点过了。他很惊讶小区里面怎么会有乞丐呢？

　　肖勇闻声，立马抬起头。他一见王强，两只眼睛就瞪圆了，像哈士奇漂亮的大黑眼睛，闪着光。王强被那眼睛给闪了一下，他挑了挑眉，这人的内部条件可比外部条件强多了。

　　“强强！”突然，肖勇伴着那一声深情的“强强”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他一把抱住王强，双手紧紧地环住王强。最后，竟然还不忘用头去磨蹭王强的肩膀，一副……讨好的样子。

　　这状况，有一种让王强以为自己其实是一根骨头的错觉。

　　“那个……你可以先把我放开吗？”王强扯了扯肖勇的胳膊，可使了劲却不见成效。肖勇比王强高半个脑袋，尽管像个艺术家，可手臂却比王强粗得多。

　　“唔唔……我快饿死了，强强啊！”肖勇从第一眼就认出王强了，那聪明的样子，那善良的样子，那……经常揍自己的样子。他抱着王强不停地扭动着，扁着嘴，好不委屈，“我要饿死了，要饿死了啊！＂

　　果然是要饭的吗？王强不禁地想到，可是，什么时候要饭的会认识自己呢？深深地叹了口气，王强耐着性子询问道：“这位先生，可以请问我们认识吗？”

　　“啊？”肖勇猛地推开王强，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能相信，“强强，你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记得你吗？”王强咧开嘴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肖勇给他的感觉总是有些愉悦的。

　　“可是——”肖勇眨了眨眼，说了一半又卡主了，只是看王强的眼神带着好多的委屈。这样的眼神，让王强都感觉自己像是个恶人。转眼，肖勇又挂上了笑，甩着那满头的长发，乐呵乐呵地叫唤道：“对啦，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这也不能怪你了。我……我，我是勇勇啊！”

　　边说着，肖勇指着自己，满怀期待地盯着王强。王强硬着头皮想了半天，终于从母亲大人那句“勇勇哦，好帅的”之中想起了这么一个人。立马地，王强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妈给我提过。”

　　“啊？”虽然王强知道自己是谁了，可肖勇却还是失望了，“你，你不记得我了？”

　　“开裆裤时代的友谊嘛，我记得。”王强撒谎了，他可一点都没印象。

　　但肖勇却很受用，“你记得！我就知道，你一定记得！”

　　肖勇又狠狠地抱住了王强，他显得有些过多的激动了。他紧紧地圈住王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王强虽然是个ＧＡＹ,可被一个艺术品这样抱着还是让他不自在。拖开肖勇的胳膊，王强奇怪地问道：“你来多久了？怎么在外面坐着呢？”

　　“我来了一整天了，都快饿死了。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对了，你家里面那个好凶啊。我都跟他讲我来找你的，可他还是把我给关在外面了。强强啊，我好饿哦，我们先出去吃饭吧？”肖勇一想起门里面住着的混蛋，他就气得牙痒。他肖勇一大把年纪了，除了王强他还没让谁这么欺负过。

　　一听，王强就知道这种事显然是徐威干得出来的。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屋里住的人是我朋友，他脾气不太好。我妈怎么没给你电话啊？也怪我不好，知道你要来，没先做好准备。这样，你既然饿了，进屋里我给你做点吃的。”

　　“真的？”肖勇惊讶极了，“强强，你还会做饭？”

　　王强淡淡一笑，没有接话。随即，他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可门刚打开，迎接王强的是徐威恶狠狠的煞样。徐威站在鞋柜的尾巴处，他龇着牙撅着嘴，见着王强破口大骂，“你他妈玩够了才回来，你要老子饿死啊！要想玩，你他妈把我困这算怎么回事？养狗呢？还带看家的那种？”

　　“你怎么说话的啊？那么难听！”首先跳出来的是肖勇，他指着徐威吼道。

　　徐威瞥了瞥肖勇，冷哼了一声，“物以类聚。”

　　“你——你什么意思啊？啊？”肖勇被听得一片迷茫，他见徐威死死地盯着王强根本不搭理他，干脆地，他也转向王强，“强强啊，这特么不待见的人是谁啊？”

　　王强眨了眨眼睛，他看了徐威一眼，里面含着责备。接着，他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递给肖勇，“你先把鞋子换了，我去给你弄饭。”

　　肖勇接过鞋，可还是满脸的不高兴。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见着王强已经弯腰开始换鞋了，不得已，肖勇只得闭上嘴也换鞋去了。等他把拖鞋换好，王强也弄好了。

　　“你的行李呢？”这会儿，王强才发现肖勇就背了一个画板，挂了一个水壶。

　　“我让邮政送了，没几天就该到了。”肖勇笑眯眯地回答。

　　“是这样啊。你来。”王强抬步从徐威的身边走过，他带着肖勇来到了他和徐威中间的那间房，“这，就是你的房间。”

　　肖勇顺着王强打开的门往里看，白色的一片，好干净啊。肖勇走了进去，他坐到白色的床单上，仰起头感谢王强，“强强，这一定是你特地给我准备的吧，谢谢啊。”

　　王强笑了笑，“你先看看，我去弄饭。”

　　话毕，王强转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找出菜，王强挽袖开始着手。可没等他开始，徐威又出现在了厨房门口，他靠在门边上，抱着双臂，“喂，人类花了几千万年爬上食物链的顶端不是为了吃蔬菜的！还是说你也失业了，连块肉都买不起了？”

　　王强扭过头脖子，他直直地盯着徐威，一声不吭。

　　徐威被瞧得浑身不舒服，他直起身体，睁大了眼睛不甘示弱地看着王强，“每天都吃素的，我他们的又不是出家当和尚！”

　　奇怪地，王强没有和徐威去解释，他已经不能吃荤了，一碰油腻的东西就会吐了。而且，之前每次他做糖醋排骨徐威都不会夹一块，王强已经不愿去收拾那满盘被糟蹋的心血了。转回脖子，王强埋头继续弄着手里的黄瓜。

　　“王强！”被王强的态度给气到了，徐威大吼了一声。

　　“你能消停点吗？”王强霍地看向徐威，双眼充满了威慑力，“最好能一边去！”

　　“你——”从来，徐威都没有被王强这样对待过。一直以来，他都是被王强捧地高高在上的。徐威指着王强喊了一声，继而，他又卡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王强，王强一切的态度和联系。

　　“出去！”说实话，王强今天的心情很糟。病情的加重，让他的心理负担顿时深重了起来。他不想死，一直以来他都不想死。可是，想要抓住的爱情不管他如何努力也没有见到半分成效又让他感觉挫败、烦躁，他在焦急时间的急迫又在痛苦自己的命运。

　　记忆的丝线就像一种咒语，在每个日升月落将王强缠紧，它提醒着他不能忘记——所爱、所求。王强记得，所以他痛苦、他纠结，甚至一笑都觉得滋味万分复杂。就连和别人并肩行走，王强都觉得呼吸沉重，理智告诉他应该要剪断丝线再不作茧自缚，但感情却让他越来越不能自拔。

　　医生告诉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随时都会倒下，然后就这样死去。这是一个讯息，更像是一个催单。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再不做点什么，那么他只能满怀遗憾离开了。或许就像那句笑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成了打酱油的。

　　“你们在干什么？”就在徐威打算抗拒的时候，肖勇从他的身后窜了出来。他错开徐威走进了厨房里，站到王强的身边，肖勇笑吟吟地说道：“做拌黄瓜吧，我爱吃那个。”

　　“好。”对于肖勇随便的态度，王强也没有多在意。只是，他有些庆幸，他的心情已经越渐不能控制了，他不敢担保只有他和徐威共处一室他可以什么都不去做了。肖勇的来到，在某些地方，吸引了王强的注意力，也让王强的神经没有那么紧绷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肖勇扭过头，转向徐威。肖勇是个直肠子，不怎么记仇。要不然，王强把他给揍了那么多回，他见着王强还跟见着亲人一样！

　　徐威勾起嘴角，盯着王强。那眼神就好像一把刀子，或者是一条狼的眼睛泛着绿光，“王强，你有种！”

　　说完，徐威转身就离开了厨房。再接着，王强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关门声。他知道，徐威只是回了自己的卧室。深深叹了口气，王强继续削着黄瓜皮。只是，那拿刀的手动作缓慢而迟钝。

　　肖勇虽然感觉奇怪，可他没敢开口问。这样的气氛让他明白，这个时刻并不适合他出声。守在王强的身边，肖勇看着他认真做菜。那漂亮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就像小时候一样。对于肖勇而言，小时候的王强就像是他的老大一样的存在。年少的男孩子总是特别喜欢讲“江湖道义”，他全部都听王强的，这就是两个人之间相处的唯一原则。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强在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位置，不曾让他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