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小段子无名》Sab

1、无名

　　“伊力萨！”

　　阿拉贡猛地睁开眼睛，索伦的邪眼仍在眼前留下残影。他下意识地去抽腰间的圣剑，手中却只感到一片柔软与温暖。阿尔文轻皱眉头，唇间嘟囔着几个音节，似乎就要醒来。阿拉贡松开她的手，抚上她的黑发，“睡吧，吾爱。”当最后几个音节消失在静谧中时，阿尔文的呼吸又轻不可闻，她翻身过去，再次沉迷于精灵离奇的梦境之中。

　　阿拉贡就这样躺在床上，疲倦再一次袭击了他，全身上下的肌肉和关节又开始微微发痛。他不禁怀疑这是一个梦境，就如同多年一直陪伴与他的游侠生活一样，当他睁开眼睛，面对的仍是东方布满邪恶阴云的天空，粘稠的空气中飘散着半兽人的恶臭，他将再一次卷入安都因大河的湍流，期待号角堡的那一缕曙光，在近乎于绝望的希望中冲向魔多的黑门。但是米纳斯提力斯此刻的静谧与祥和将他带了回来，婚礼宴会只结束了几个小时，鼻翼中还残留着旧的醇香。阿拉贡就这样躺着，身体发沉地想要下坠，思想却无比清晰。他意识到多年的游侠生活早已给他打上深刻的烙印，这样的印记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消逝，也许将伴随他直到生命的终结。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真真感觉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西方皇族的血脉并没有赋予他超越一切的勇气与力量。躺着对于缓解疲惫与疼痛并无更多的作用，阿拉贡轻轻地下床，他想亲吻阿尔文的额头，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拿了挂在椅边的长袍，推门走了出去。

　　夏至风中已有些许的温暖，夹杂着植物的芳香，但此时的米纳斯提力斯仍有思缕的寒意。阿拉贡赤裸着双脚走在皇城的通道中，不禁裹紧身上的长袍，丝质的触感虽然柔软，却也不能带来更多的暖意，他不禁想起萝林精灵所赠的斗篷。透过高耸的白塔，太阳仍只是地平线下的一点微光，月亮的光辉却已开始黯淡，剩下星光柔和地闪烁。阿拉贡仍能感到对于这座城市的陌生感，即使此刻他已是刚铎的国王。穿行在白石砌成得得皇城内，他内心仍可望回到林谷，回到伊姆拉崔，而他脚下的路却不知把他引向何方。阿拉贡漫无目的地城内游走，也许他只是想再看一眼白树，或是站在米纳斯提力斯的最高点俯视帕兰诺平原，那些能让他全身血液又开始沸腾的东西。

　　似有似无的歌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即使没有精灵锐利的感官，他也能分辨出来的确是有人在附近吟唱。阿拉贡向右穿过一道弧形的小拱门，一个小花园展现在他的眼前。也许根本算不上花园，没有精致的喷泉，只是皇城中的一个瞭望台。经历了一个艰难的春天，柔软的嫩草终于覆盖了地面，几丛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从这里望去，帕兰诺平原如同大山之间的平湖，夜光下竟然泛出点点光辉，而他自己仿佛也身处湖心的小岛，但同时也有悬浮空中的奇妙感觉。

　　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望向东方的星辰，轻柔的歌声似乎从远方空中飘来，在他的身边流连缠绕又消失在空气里。他已经换下了加冕盛典上所穿的丝质银袍，重新穿上幽暗密林的褐绿行装。麂皮上衣的左肩用银线绣了一颗白树，与衣料上的绿叶暗纹交织在一起。秘银的发饰也被取下，披散在耳边的长发重新梳成了辫子。皎洁的星光披散在他的身上，金色的发丝像被镀上一层银光，这银光在他头顶汇聚，仿佛给他戴上了一顶桂冠。阿拉贡太过于熟悉这个身影，安都因河畔，洛汗平原，每当他醒过来时，总会看到精灵像一株幼树一样站在黑暗之中，用自己的语言低声唱着歌谣。莱格拉斯微微转了转头，告诉阿拉贡已经知道到了他的到来，但阿拉贡毫不怀疑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的精灵朋友就听到了他的脚步。莱格拉斯并没停止歌唱，阿拉贡听不懂具体的歌词，只是隐约听到些关于星辰的词汇，到最后莱格拉斯只用清越的嗓音哼出旋律。

　　“赞美爱尔碧绿丝。”莱格拉斯结尾到，转过身来看着阿拉贡。他的脸颊上仍有红晕，婚礼宴会的美酒让他们的矮人朋友欲罢不能，他俩似乎又举行了一次比赛。

　　“亲爱的朋友，你应该再多享受一些睡眠，东方的邪恶之眼已经毁灭，不会再潜入你的梦中了。”莱格拉斯的话语似乎是在宽慰他的朋友，但阿拉贡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几乎是不可捕捉的愁绪。

　　“是的，我的朋友，今后的日子我们都将安眠。”阿拉贡走到他的身边，左手攀上他的肩膀，用指腹摩擦着白树图案。

　　“安多米尔帮我补好了这件外套，只是罗瑞安的斗篷被撕毁得太过严重，再也无法复原了。”莱格拉斯注意到阿拉贡的动作，语气中混杂着轻快与遗憾，“我并不希望舍弃这些见证过战争与死亡的衣物，他们如同我的弓一样，是荣誉的象征。”莱格拉斯的左肩在黑门之战中被砍伤，上衣被砍透，斗篷也被撕成了两半，“希望树民女皇愿意教给我们斗篷的制作方法，它的确比幽暗密林的更加实用。”

　　“吾友，你要离开吗？看到你这样的打扮，时间真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伊姆拉崔。”阿拉贡似乎思索着什么，语气变得犹豫，“如果你和吉姆利愿意等，我想也许我能在3个月之后和你们一起去梵冈森林，也许梅里和皮聘也愿意一起去。”

　　莱格拉斯笑了笑，“不，阿拉贡，我的朋友。小家伙们已经等不及想要回到夏尔去了。他们一直说着那里的烟草和啤酒，还有弗罗多的袋底洞，山姆迫不及待的想把凯兰崔尔夫人赠送的礼物播撒到他们的花园里。我想吉姆利也是愿意和他们一起去的。”可是他的情绪转换得很快，阿拉贡确定之前那一丝愁绪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我不能与他们同行，我将尽快赶回幽暗密林去，父亲托埃尔隆德大人捎来了口信。天一亮我就和几个同伴一起离开。我想梵冈森林之行将要延后了。”

　　阿拉贡看着他的朋友，精灵蓝色的眼睛里有着些许羞愧，但更多的是急切，“欢乐的气氛让我们都忘了一些事，邪眼已经毁灭，但这世界上的邪恶依旧存在。半兽人仍然在我们的国土上游荡。阿拉贡，你的国家得到了拯救，我的国家仍需要我的弓为之拼杀。”莱格拉斯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语气又缓和下来，“但是我们都知道这邪恶也无法存在更久，阳光照耀下的大地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一年之前我是作为父亲的信差去伊姆拉崔报告我们的失误，我想他会责怪我这趟任务实在拖延地太长。”莱格拉斯的嘴角有一丝羞赧的笑容，“我也的确很想念父亲。”

　　阿拉贡知道他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挽留他的朋友了，却也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语。护戒之旅一路走来，莱格拉斯总是跟在他的身后，无论他自己如何懊恼后悔自己的决定，他的精灵朋友从没有怨言。而这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远征队要解散了。阿拉贡看着莱格拉斯的眼睛，想对他说些什么，精灵只是安静地回望他，一时间只剩下轻微的风声与头顶的星光，阿拉贡觉得时间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阿拉贡深吸一口气，看起来他终于考虑好了，“绿叶莱格拉斯，我们携手度过了最艰险的时刻，你曾多次解救我于危难，而我并不像你表示过什么。我真的感谢你，尽管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告诉你，精灵语此刻也失去了她的魔力，仿佛除了谢谢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汇，但这仍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感情。我仍觉得我们是奔跑在洛汗平原的狼狈的追踪者，我想这是我能够想到的对你最好的赞美。”阿拉贡觉得喉头一动，“你永远是站在我身边的朋友，我们一直都在并肩作战。希望你能时刻记住，米纳斯提力斯的城门永远为你敞开，安都瑞尔永远为你献上它的忠诚。”

　　莱格拉斯似乎惊讶于阿拉贡突入其来的郑重，他的蓝色眼睛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但立刻又回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了点喜悦。

　　“我的朋友，” 他把手放在阿拉贡的肩头，如同他们多次做过的一样，“你这个样子可真是吓到我了，此时的你对于我来说就像一个陌生人。”话语里明显带着俏皮的味道，“你现在看上去真的像一个伟大的帝王了，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倒霉邋遢的游侠。”

　　阿拉贡的手滑落到莱格拉斯的上臂，他把莱格拉斯拉到一个更近的位置，“那请你不要向伟大的帝王隐瞒，我的朋友，是什么使你感到忧虑和担心？告诉你的游侠朋友，也许他能给你提供一点宽慰？”

　　莱格拉斯像是卸下了一副担子，好像他不必再掩饰什么，此刻他看上去是真的有点哀伤了，“别为我担心，我的朋友。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困扰着我，就如同我们在旅程中一样，有时我会感到危险的来临，但我想我的同胞同样能感觉到，而且很多危险并没有真正降临。”

　　“你看到或是听到什么吗？”

　　“没有，阿拉贡，我的朋友。我族的同胞并没有超群的智慧，也没有预知未来的天赋。我看不到任何事，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直以来，我相信所有的事都只是瓦拉的安排，无论好与坏，总有一个目的。现在我想也许只是旅途的疲惫压在我的心上。”他看上去对于自己的推论有些不可思议，“是的，我的确感到疲惫，这种感觉比和年轻的霍比特人在一起感到自己的年长更加令人懊恼。”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也许离开你们也是原因之一。”

　　阿拉贡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拥入自己的怀抱，长袍滑落在地。这已经超越了精灵的礼仪。他曾在圣盔谷这样欢迎哈尔迪尔，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一个人类对于并肩走过生死的伙伴的爱。阿拉贡的手滑过莱格拉斯的金发，在他耳边轻声说：“祝福你，我的朋友，绿叶莱格拉斯。”

　　莱格拉斯在他的怀抱里安静地待了一会，直到阿拉贡松开双臂。

　　“阿拉贡，别为我担心，我会回来的，我要遵守和吉姆利的约定，我也会对你履行我的承诺。相信瓦拉的意愿。”他托住朋友的脸颊，在他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埃斯泰尔，愿星光与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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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终于从地平线跳了出来，怕兰诺平原瞬间被金色的光辉笼罩。米纳斯提力斯仍在沉睡，昨日欢庆的气氛还未退去，但静谧此刻统治了王者之城。阿拉贡站在圣白树下，望着平原上扬起的一道尘土，一摸金色隐约闪过。不，他的确是看见了。

　　皇城的守卫吹响了号角。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但阿拉贡决定答应莱格拉斯的要求，他要叫醒吉姆利，告诉他昨晚是精灵再一次赢了他们之间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