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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玉碎 末卷 彼岸花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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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煌流涉嫌勾结仞军,令我军损失精兵十万、残兵六万,是为叛国。罪当处斩,压入天牢,三日後处斩!」
父皇的声音在耳边响盪,近百官员站在两旁,一声也不敢吭。
二弟一脸的悲切,嘴角却暗暗向我弯了抹冷笑。
三弟惊愕的看著我,一脸不敢相信。
尚风…风他沉默的垂著头,不看我。
指狠狠的刺割著手背,那种剧痛竟然像一阵风,像是别人的事。
破裂,落下了绯红污了一身洁白的囚衣。
依旧是看惯了的皇殿,以前常看见犯官跪在中央请罪,然後被拖出去处死或是监禁,常常以此为戒。
却不知,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
而且,莫名其妙。
父皇的声音停了,侍卫拉扯著我的肩和手,一步步拖了出去。
经过大臣,经过我的弟弟,经过尚风。
父皇眼神痛楚地看著我,我很想说我什麽也不知道。
但是,说不出口,二弟说我会咬舌自尽,他们却用布条像绑马嘴似的绑了我的口。
口中的布吸乾了水份,我只能不停的乾咳,直到习惯。
垂落了半身的乌发飞扬在眼前,以前是身为皇族不必束冠,现在却是囚犯。
天意弄人。
被拖著,离父皇越来越远。
三日,年方二十近三,生命却只剩下三日。
我颤抖地笑著。
拖出了门栏,拖下了石级,向著天牢的方向拖行去,太监和宫女对著我指指点点,隐约有著笑意。
怎麽不可笑?成绩出众深得民心,最可能是下任皇帝的皇太子,竟然是仞国间谍。
你觉的好笑吗?我也觉的,好笑极了。
当日胜了一仗,发现仞军的尸体竟然比想像中的少得多的时候,却已觉不对。
速速往二弟的营地赶去,只见满场死尸,二弟红著眼指挥著残馀的士兵烧尸。
满场的伤兵,满天的□□。
二弟说,我把兵要走了,仞军并立刻来袭。
说的时候,眼神是怀疑的,连带著士兵们的眼中也染上了怀疑。
突然远处又传来仞军的呼喊声,探子来报仞军正面特袭,我便拨了部份士兵左右包抄,剩下万馀人守营。
谁知道,石沉大海。
二弟突然拿出一封书信,大叫:「皇太子勾结叛军!罪证在此!」
那纸上的确是我的玉印。
为何?为何。
当场被绑了,又被束了嘴,士兵们见我是间谍,对我并不好。
我知道,是二弟指使的。
那些士兵,閒来踢我两脚,更多的是压上我的身,当我是军妓。
二弟是许的,他甚至在逃回国的最後一天找人替我清了血污,打扮得乾乾洁洁。
好一个二弟,这件事是你这辈子唯一成功的事。
有我玉印的书信为证,又有「恰巧」抓到仞军为证,人证物证,父皇只许我说了一句话,便叛了我死刑。
我只说了一句:「父皇,小心。」
开了口半天才说出来的话,沙哑难听,好像被当成了威胁。
父皇,我真的叫你小心,二弟除了我,下一个便是你。
三弟,他是不屑碰的,大概只会软禁一生。
愚者得福。
我不是第一次进天牢,却是第一次以犯人的身份进来。
大概是二弟交代过,狱卒对我并不客气。
他们当著别的犯人面前,对我行刑,然後戏弄,最後把我丢进犯人群中。
那些老犯大多数提不起劲欺我,看著我也没有同情,由得那些刚进来没多久,血气方刚的新人胡作非为。
自身难保,谁还有空扫他人檐上雪?
尚风来看了我一次,满眼的心痛,却还是离开。
我只是,喘著气,被勾著琵琶骨贴在湿冷的石墙上,一身的血污浊液,衣衫破碎。
他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他说:「煌,我爱你。」
我大笑,疯狂的笑,直到他走了我还在笑。
笑的泪流满面,笑的脸上浮起了难得的绯红,笑的妖邪。
末了,看著他离开的方向。
俞尚风,我选择的男人。
一双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看著,这个世界。
果然,二日半後的夜里,紫禁城大火,烧到了天牢。
狱卒早早逃了,但我听见他们在门口濒死的呼声。
外有仞军,内有大火,逃与不逃都是死路一条。
犯人们撞击著木门,哭闹,老犯却都安静的坐在一角,看著火在乾草上迅速的漫延。
他们在这里许多年,要死的都死去,没死的也离死不远,他们一直等待著自己的死亡,早已经没有逃生的欲望。
吞没了人体的火,发出滋滋的声音,燃烧著人脂的味道。
就快,烧到了跟前。
好像戏法,身後的墙突然一翻转,我便落入了身後的暗室,冲击的痛楚袭来,我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了父皇。
正确来说,是父皇的头颅。
眼里一阵苦涩,父皇终究是没有逃过。
「那老不死的,这麽多年来总是瞧不起我,总是说我心性阴霾狠辣,不适合当君主。他可知道我背後用了多少心血?分明是偏心!连母亲死时,也没半句表示。这样的人哪配得起我称他父皇?」
二弟冷笑著,披著刚抢来的染血龙袍,把父皇的头颅掷在我眼前。
父亲瞪大著眼,满脸的惊讶,死不暝目。
二弟,你可知道,父皇只是以国为重?
若是你计谋好上些许,又何愁比不上我?
第一次这麽近看著父皇。
记忆中,父皇总是高高在上的,冷著脸,丝毫没有爱子之情。
父皇总是说:一国之君,情需为之所用,无用,则弃之。
意思是,情可以用来当作控制人的手段,如果不是,就不能动情。
想来,父皇从来没有把这工具用在三个儿子身上,也算是爱子之情了。
可惜,二弟不明白,三弟却只认为,父皇便是父皇,无论父皇怎样,都是父皇。
今日,竟然只有你口中最无用的三弟对你态度依然。
「我杀了那个老不死的时候,他是多麽惊讶的看著我!你知道吗?满朝文武一个个全不敢吭声!整个紫禁城都被染红了!多麽美丽…说什麽祈神什麽考验,最後皇帝一座不是仍然落入我手中吗?」
二弟阴笑著,一脚踢走了父皇的头。
我看著那头颅,带著黑黑的血污滚到墙角。
父皇,你可知,勾结仞军的人不是我,是二弟?
二弟,你又可知,那龙座代表的,不仅仅是钱财和权利?
「但是,我恨老不死,更恨你!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恨你之极,天天都著折磨你,然後亲手杀了你!」
二弟骄傲地坐在椅上,我听见身後那墙的另一边,火焰烧毁木头和人体的奇怪声音。
他一挥手,一个男人拖了个人进来,我认的那男人,那是我借来的兵的将军。
突然一怔,俞尚风?
尚风跟我一样被束了嘴,还被绑了手脚,只得挣扎著半坐起来,眼睁睁的看著我。
「我早知道你跟这男的行什麽苟且之事了,现在就让你们当一对亡命鸟如何?」
又一笑。
「才不会那麽便宜呢。」
二弟拿出一颗龙眼大的赤红色药丸,熟悉的药香飘来…是我的绯心丹。
「你们两个都吃了我的追魂散,没有解药,四时五刻後便心脏抽搐而死,我知道只有大哥你做的绯心丹能解,你说,要给谁吃好?」
二弟笑的张狂笑的嚣张,手中的丹药红艳艳,尚风呆呆的看著我,摇了摇头。
我颤抖著伸出骨裂的手,勉强的指向俞尚风。
「真要给你的情人吃麽?大哥,你可是会死的很难的喔。」
二弟嘻笑著,把丹药放在尚风嘴边。
尚风不再摇头,看著我的眼光里,却什麽都没有。
我还是指著尚风。
心脏,隐隐的痛了起来,药力已经发作。
「好啊,你要给他吃,就亲自喂他如何?」
二弟走来,把丹放在我的齿上,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咬著丹向尚风蠕动过去。
那男人,跟二弟,还有尚风都看著我。
骨头断碎了不少,只得蹭著去,像蛇虫,那麽的卑贱。
终於,倚在尚风身上,把药塞进了他的嘴,然後用脸顶住他的下巴,逼他合上了嘴。
自己做的药自己最清楚,那绯心丹只要入了口,就会化成液体流入喉间。
「哈哈哈哈哈…」
二弟大笑著,眉间的狠辣舒展开来,那笑是充满著玩味和得意。
男人解开了尚风的绳子,尚风拿下了束嘴的布,笑著站了起来,任由我跌在地上。
我看著这两人,心里淡然。
「大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吧?从你爱上俞尚风前,他就是我的幕僚,是我派到你身边的。本来以为只当个卧底,谁知道你会爱上他!还把唯一的解药亲自给了个没中毒的人!」
二弟捏起我的下巴,盯著我的眼睛,满眼的讽刺。
看著我落泊的样子,他很是愉快。
俞尚风笑了笑,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悠然。
「真是委屈你了啊,俞兄。给我大哥解下束嘴巾,看他有什麽话好说!」
男人走了过来,解了我嘴里的布,还随便从我头上倒下一桶水。
些许的水流入了口中,润了润乾涸的喉咙,总算是说的成话。
大概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我淡淡的笑著,说道:「我知道的。」
二弟本来是想看我万念俱灰的样子,却没料到我这麽说,三人立刻呆在了当场。
「把我军情报传去的是他,勾结叛军的也是他。相反,二弟你可能不知道,他就是仞国唯一的王子殿下。」
俞尚风看著我,眼中竟然有些意外。
「…你是从什麽时候知道的?」
我看著他,自在的靠在墙上。
「从第一次你说爱我的时候。我说过我的情报都藏在房间暗隔里,你便常来我房间。那晚放了迷香,便偷偷找那暗隔。」
我顿了顿。
「可惜你不知道,我的体质抗拒一切的迷香,一旦碰上一点,便会过敏,隐隐作痛。」
不屑的看了眼二弟。
「以二弟那种人,想来是勾结不了仞军的,而你出外的时间跟仞国发号司令的时间又太吻合,加上时不时的误导,想猜不到都很难。最重要是,我看见你身怀仞文书信,上有皇印。」
终於,有些苦涩的一笑。
「我本来不想相信,但你们非要逼到我如此地步,不说也不行了吧。」
语罢,石室中一片沉默,二弟惊疑地看著俞尚风。
「好聪明,如果不是你太聪明不能驾驭,我也不会挑上这个愚人。竟然真相信我国会助他成皇,亲手毁了基业,灭了故国。」
他同样不屑地看著二弟,一身的霸气和冷傲。
我笑了。
他从来便是这样,像头黑豹,深不见底的实力,隐约的傲然和野心。
我挑选的男人。
或许从挑选了他的一刻就知道了,但是,却不想承认。
心脏更加抽痛,口中涌出了鲜血。
浑身痛的发抖,我却好像已经没了感觉。
「原…原来你们都在耍我!」
二弟大叫,愤怒的冲上来就想打人,却被一旁的男人制住了手脚,看来那男人也是卧底。
俞尚风看也不看二弟,走到我眼前,怜惜地抚我的发。
以前他就爱这样抚著我的发,乌黑的青丝总是从他指间流走。
如今,结了血块的发,却勾住了他的指,再也流不走。
「为什麽,明明知道却不拆穿?也从来不说爱我。」
我吐出口中血污,邪媚地向他一笑。
「因为,你是我挑选的男人。」
靠向了他的肩,他顺势抱住了我,就像往日。
「我挑选了你,明知有毒却吞了下去,便要负责。因为你是我以一生选定的人…那不是爱情,而是更…飘渺的东西,却比爱这个字更重。」
我闭了眼,安祥地,脑里渐渐一片空白。
「常常说爱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不语,倾尽了爱怜地抱紧我,不顾我身上的污浊难堪。
心赃已经停顿,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最後一句话:「你们束了我的口,不让我说话,但是你们不知道…有些人,是不必说话的。」
说完,眼前一黑。
天上,看不见阳光。
满天的黑云积成厚厚的云层,只有暗紫色的一弯月挂在中间,隐隐发著光照出了地上的轮廓。
远处一座黑石砌的桥,几盏火焰制的灯浮在半空,那桥一头没在虚空中,另一头接著许多房屋,底下是黑漆漆的河,不见尽头。房屋从草屋到宫殿都有,奇怪的地方。
有些人形的东西从虚空中走出来,发著暗淡的光,排著队过了桥,便有些穿著官服的人把他们领走。
除了这些,一望无际的地上便全是血红色的花。
我知道这些花,叫曼珠莎华,只在死人坟上绽放的花。
这一大片,竟然像土地著了火似的。
我飘浮在半空,身随意动,轻轻往下降落,站在血红的花间。
脚下黑色的土壤发著幽香,很舒服的气息。
死亡的感觉意外的好,除下了属於皇太子的一生,竟然有种所谓快乐的感觉。
尽管是那麽辛辣。
「煌流,你来了?」
紫色眼睛一脸纯然的少年出现在眼前,他身上依然是一身白色,从没见过的复杂服装。
我斜了他一眼,道:「你很想见到我吗?」
我死的早,他很高兴?
「当然,在下能与你共事,实是愉快。」
少年单纯地回道,行了个礼,脸上却说不出哪里愉快了。
「…….」
上次见面,他就是这样。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恶意的,然後发现他只是过份单纯,现在才知道他其实是无情。
没有感情的人,说话都很直接,偏偏他又要表现的很有感情。
是的,我死前对尚风说的那句,不必「说话」的人,指的就是他。
我被打入天牢後,他出现在我眼前,问我愿不愿意与他共事,成为那里的司刑官,
还以为是行刑逼供的事…後来才知道原来是惩罚有罪之魂。
他又说,当上了冥官,便不能再次转生轮回,要永远的负起这个责任,直到天地灭亡的一刻。
我同意了。
他说,我死了才能去。
猜也猜到那是个什麽地方,却没想到如此美丽。
他说,他是判官白鳱。
我知道白鳱,可以预知未来的鸟。
「他们也会下来吗?」
白鳱无表情的点点头,说:「凡是死人都会来这里。」
我会…再见到他们。
他看著我,若有所思。
「煌流,你如果有事没有办好,可以回到人间。冥官可以隐身,也可以现形,可以搞乱人间,可以行任何事,却不能负上责任。」
意思是只能为他人作工吗?
「那,为什麽以前没有听说?」
「因为我没有这个兴趣,我的职责是审判人的一生,有必要的话我只会进行监视。」
他纯粹只是告诉我。
「…其实就是偷窥吧?」
「…我以为这叫守护。」
我一脸木然。
却没有想到,这句对话会延续了千年。
「你已经是第三位冥官了,现在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是如果需要你惩罚的灵魂过多,你就要回来。」
「…只有三位?」
「是的,没有必要再增加人手。」
「……」
许久以前,我才知道他们一个管理文职一个终年在边界抵抗外敌,以前所谓的惩罚也只是罚人转生当猪当狗,最近那些灵魂犯的罪越来越深,才觉的需要更进一步。
至於什麽挑上了我,他们却不肯说。
向鬼卒交代了犯了何种罪要怎麽惩罚等小事後,便回到人间。
我去见了二弟,却发现他被俞尚风用药物控制了,大概一生都要当个有自我思想的活死人。
然後去见了三弟,本来以为只会看见他躲在官邸中安然度日,却发现他跟大臣商量著什麽。
一看,大多数都是重臣清官,在朝上任由已经为皇的二弟控制,私下却计划著夺回皇位。
那计谋,丝丝扣著,连我看了都心惊。
表面上最没出息单纯至极的三弟,竟然才是深藏不露的一个。
算了算,足足藏了十多年。
「三弟。」
我叫唤他,他惊讶的回过头来。
「大…大哥?」
我出现在他房间的事显然很令他惊吓,他四处张望,怀疑地看了我半会才走上来。
「三弟,大哥走了眼,你竟然有如此计谋,这等耐性和心智,大哥可以安心了。」
我施施然的坐在他的床上,拢了拢身上全黑的衣裳,披著一头黑发。
不再是皇太子,终於可以不穿那些华衣,黑色仍然是我的最爱。
「你…真的是大哥?你不是已经被二哥杀了麽?」
他轻轻的抚上我的手,真实的温度,却突然缩回。
「好冷!」
我一愣,碰了碰自己的手,却无异样。
「大哥…你终归已经死了吗?只有死人才会那麽冷…而且…」
三弟拿来铜镜,放在我面前。
我看进镜里,一震。
一头黑发,一身玄衣,一双金色的眼睛却已染上幽蓝冰冷。
眼前这人,真的是我吗?
一瞬间,终於意会到,我已经死了。
镜里这人,是冥官,是永恒不死的存在。
已经不是人。
苦笑著扯扯嘴角,我变成幻影,抱了抱三弟。
「三弟,保重。」
「...再见。」
三弟有些难过。
虽然平日大家总是忽略了他,甚至看不起他,但我对他却算是很好,有什麽珍食玩意总一件不留的送到他府中。
总归是孩子。
三弟,我们会再见的。
最後,才去看俞尚风。
身为冥官,可以轻易地找到一个人。
我找到他的时候,是在云带森林,曾经的那个温泉旁。
泉边的山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我走了进去,发现越来越冷。
四周满是冰块,千年寒冰,永远不化的冰。
走了很久很久,看见他,除下华服,穿了件单衣,披散著发,坐在一块巨型的冰前。
很大的一块冰,冰里是我的身体。
第一次这样看见自己,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个身体,没有血污没有肮脏,三千青丝被梳得滑顺,骨折伤处也被遮掩掉了,还原了本色,加上装饰,竟然很美丽。
甚至还穿著一身价值连城的黑色狐裘,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互相取暖的那一天。
他坐在冰块前,种著梅花。
株成片,片成林,千株白梅成梅林,围著冰块。
我沉默的站在他的身後,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这个男人,害死了我,也不爱我,竟然在干这些痴情种子才做的事。
终於,他转过身来,发现了我。
悠然地道:「煌。」
「尚风。」
他笑了,又喊了声。
「煌。」
「…….」
「你说你喜欢纯白的梅花。」
「嗯,因为它们不怕冷。」
「所以我给你穿上了狐裘。」
「可是你放上了冰。」
「…没办法啊,不然就看不到你了。」
「你迟早会看见的。」
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束後,我们都沉默了。
这笔账,如何算?
「尚风,你死後,我会来见你的。」
「好。」
他笑著说,就这样看著我。
「我好高兴。」
我回到黄泉,满腹的闷气全用在惩罚犯人之上,反正是魂魄,怎麽用刑都可以回复原状,所以我就任意的玩,直到白鳱来告诉我原来魂魄的精神力受伤太重也会魂飞魄散的。
冷笑几声,我换了另一批来玩。
从那天起鬼卒看我的眼神却带上了深深的恐惧。
几天後,无聊的去找白鳱,却看见了父皇。
他见了我,惊讶的掉了头。
「父皇。」
那头颅泪流满面,只留下了一句:「我儿。」
白鳱让我看他掌控的命缘册。
父皇也不是一清二白的,他陷害过敌人,暗杀过反对的大臣,最大的罪却是误信二子,杀错了无辜忠儿,亡了自己的国。
所以,他下世会成为忙碌一生最终被人陷害为国而亡的小臣。
我,竟然是他最大的罪状。
一日又一日,渐渐疯狂,我变的嚣张又冷酷,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我。
喜欢上黑色,我盖了黑色的小屋作成我的房,建了黑色的刑部,用罪人哀哭痛楚尖叫的声音环绕著我的屋,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曼珠莎华。
那个叫穆依达的冥官,很久才遇到他一次,每次他都是一身鲜血,匆匆来回。
他告诉我,那花还叫彼岸花,把亡魂传递不到彼岸的爱恋藉著鲜血的花长在彼岸。
他冲著桥另一边的虚空点了点头,又跑去打他的仗了。
我走到桥上,桥下的小河竟然变成了海,黑色沉默的大海,人世的那头闪烁著灯火,却怎麽也走不过去。
白鳱说,魂魄的缘离人间多远,忘川水便有多宽。
我怔怔地问他:若是走不过去的大海呢?
他说:永远也回不去。
白鳱真是无情得残酷的一个人。
但我明白,我和他在看著同一个景象,我们都是回不去的魂。
走下奈何桥,走进彼岸花,一眼的赤红。
这麽多的爱恋,有多痛苦?
密密麻麻的,一望无际的痛苦,竟然这般美丽。
不久,我看见了二弟,二弟阴霾地看著我,终於是认了输。
他说三弟夺回了国,成了皇。俞尚风大势已去,竟然先三弟一步杀了他。
他说,因为他杀了我。
我冷笑,把二弟丢进刑部,折磨了一年,直到他差点魂飞魄散。
他方才知道他原先的法子是那麽的儿戏。
控制不住局面的男人,连报仇都那麽脆弱。
我等了许多年,终於看见了他,俞尚风,我挑选了的男人。
他变得瘦弱,一头银丝。
胸口插著什麽东西弯成的铁条,插得胸口血肉模糊才死去。
「璟流不让我见你,他绑了我的手脚,我绝食他就用流质食物灌我。我等了许多年,才拿到了监卒的铁锁匙。」
他半带著自豪地挺了挺胸。
我冷笑著把他丢进我的屋间,天天行刑,每天血都漫出我的房间,鬼卒默默地清理那些永远流不乾的血。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我等到三弟的那天。
「那个男人?」
三弟看著他,难得的苦笑。
「都不像人了。」
我狂笑起来,又踢了他几脚。
三弟的功德比罪多,下辈子会幸福的过一生,不用阴谋不用诡计,有美人相伴。
三弟知道,笑的灿烂。
我终於知道,他的深藏不露,只是因为他喜欢单纯的生活。
直到二弟做的事太错,他才不得已出来。
被侵犯了原则的小猫,会变成老虎。
那一天,送走三弟後,我把俞尚风变成了一串黑色的琉璃风铃挂在窗边,他不停的响著,有风也响没风也响。
声音清脆悦耳,有时是乐曲,有时只是漫无目的地响,倒也不烦。
我准备,永远关著他。
白鳱没有反对,他说:「那人同意。」
我笑著掷碎了风铃,又把他复原。
我挑选的男人,终於不再说爱。
因为是我挑选的,我会为他负责,也会要他负责。
他不停的响。
又是许多年後,一只金色的幼凤带著惨鸣堕入了彼岸花间,入了魔成了妖,被污了至阳至圣的灵魂。
又一个为情所伤的痴人…不,是痴鸟。
看著那双金色的眼眸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不由得生气起来。
於是,开始了一场长达六百年的阴谋。
最终,阴谋结束了。
我得到我想知道的结果,白鳱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结果,那两个痴人也得到了他们的结果。
窗边,黑色的风铃依旧无风而动,我心里暗暗做下了决定。
哪一天风铃不响了,我便让他离开。
七千年後,我第六万三千次掷碎了风铃。
「你到底响够了没有?!」
他出现在我面前,悠然地笑著看我,然後抱紧了我。
「煌。」
作者有话要说: 終於,連番外都完結了
一萬多字,把人寫滴...xx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