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白乌鸦

20、第 20 章

　　小凤月不喜欢那个人。

　　那是个八十许的老人，却精神抖擞行动如年轻人。
　　白须长长，一幅仙风道骨博学多智的样子。

　　就是这麽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在市场上拉住正带著小凤月逛街的祈天涯，只问了几句话，厉声指著小月华大叫：「他决对不是凤凰!」

　　村民全看过来，疑惑却有著些微不甘的样子看著他们三人。

　　「请问道长为何这麽说呢?」祈天涯皱眉，却仍然有礼的敬礼问道。

　　「你说他不过六七年已经成形，吸食日月精华不栖於树。对否?」
　　道长一抚长须不答反问。

　　「对。」

　　「你可知道，凤凰五百年成年，五百年死亡。凤凰不啄活虫、不折生草、不群居、不去污秽处、无罗网之难；非梧桐不居、非竹不食、非灵泉不饮，飞则百鸟从之。我说的你这只鸟跟我上面所说的哪一点相同?!」

　　「无一点相同。」

　　祈天涯心下不安，却如实告之。

　　「我看，他吸食日月精华顶多是只一般的鸟精而已。」

　　「不是凤凰不要紧，他还是我的鸟儿，我的凤月。」
　　祈天涯笑著抱紧小凤月，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要知道，很多妖怪也会吸食日月精华呢，哼!」

　　冷笑一声，道长扬长而去。

　　小凤月很确定，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老人。
　　他不喜欢他眼睛里，危险算计的光芒…

　　影晨影跟祈月谷怀心下明了，他们都知道道长在打什麽主意。
　　在算计阴谋成为生活一部份的现代，道长的手法还稍嫌幼嫩呢!

　　可是，祈天涯不知道，小凤月不知道，村民也不知道。
　　从此，村民看著小凤月的眼光除了畏惧还有猜疑和阴霾，还有些胆大的常到祈天涯家门前指著小凤月骂。

　　影晨沙不由的看了月华一眼。

　　那双金红色的眸子，冷冷淡淡的看著眼前这一切，这些在六百多年前就决定了结局的回忆。

　　「可怜我吗?」
　　月华头也不回的说。

　　「…」
　　影晨沙说不出话来，他对眼前这人的感情连他自己都理不清，安慰或是同情他都说不出口。

　　「六百年，我不停重覆又重覆的看著这些过去的记忆，一个接一个片段被忘记又一个个被想起，看著事情渐渐变成悲剧却无能为力。无数次重覆後，我什麽都忘了….直到见到你。」

　　画面再变，小凤月长大了，成了个十六七岁的弱冠少年，一头金发直垂到大腿，金眸依然纯真却多了份心思。

　　他喜欢祈天涯，甚至是爱的。

　　故意每晚赖在他床上，分分秒秒都要跟著他，媒婆一上门介绍就百般胡闹把人赶走。在明白到自己的身体对他有一定影响後还会有意无意的露个腿脱个衣什麽的。

　　祈天涯却当他还是往般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虽然有想过培养他的独立，但在那双水汪汪的眼神攻势下作罢。

　　少年看著祈天涯的眼神不再单纯，带了点私欲渴望。

　　可是他们注定不会有结果。

　　不知为何村中渐渐有家畜死去，全是脖上刺伤失血而死。
　　两位有名气的道长来到小村，说道妖气冲天鸟妖不怀好意什麽的。
　　祈天涯自然不信，但村中家畜逐一死去的事实让他不禁心里沉重。

　　家畜的死去令村民不再忍耐，村民第一次联合要求杀了凤月。

　　祈天涯坚决不信，直到第一个人死去。

　　而且凤月常常半夜跑出去，天快亮了才回来，身上还有种腥气。
　　祈天涯决定跟著他出去。

　　那天下著大雪，祈天涯很难才在雪地上跟上轻灵的凤月。
　　他在村外雪地上发现凤月的时候，他身边有个才断气的村民，而凤月的唇红红的沾著血。

　　「…天涯?」
　　金眸迷茫的看著祈天涯，两人相对无言，突然凤月好下意识舔了舔唇…
　　祈天涯的目光很冷很冷…

　　「请你们救救凤月。」
　　祈天涯诚心的向两位道长请求。

　　两个道长对望著一笑，爽快的答应了他。
　　从被人找来後，他们已经等的够久了。

　　「要救他可以，只要你用这把除魔匕首刺进他的心脏…」
　　「凤月会死的!」
　　祈天涯看著那把刀刃锐利闪著银光的匕首大惊。

　　「你想这条小村的人全死去，还是死一个妖怪?」

　　祈天涯站了很久很久，最後沉默的取过匕首离去。

　　「天涯?我怎麽会在屋外?发生什麽事了?你脸色好难看喔!」
　　凤月一如往常的迎上回家的祈天涯。

　　「没事…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山上玩…」
　　祈天涯温柔的看著他，有些不舍的抚著那头如火焰如月光般的金发。

　　凤月看著他，笑著点点头，伏在他怀里轻轻睡去。

　　祈天涯难过的看著怀里睡的像孩童的少年。
　　他不想杀他，可是他不能不杀…

　　次日凤月兴高采烈的跟祈天涯上了山，迎接他的是祈天涯紧紧的拥抱和透胸的凉意。

　　「对不起…对不起…」

　　金眸看著蓝蓝的天空，胸口很冷很湿很痛。

　　「如果…我现在说我那晚没杀过人，从来也没有，你相信吗?」

　　凤月推开祈天涯，仔细看著他的脸。

　　「……」

　　风在吹，凤月看到云在飘动，道士结起了结界。
　　他专注的看著结界外的祈天涯。

　　「我明白了。」

　　他闭目。

　　血红色的液体湿了草儿湿了土地，一大片的漫延著。

　　「你们想要我的心脏吗?你们想要我的羽毛吗?还是灵魂晶核?」
　　转过头看著道士贪婪的脸孔，凤月明白了许多。

　　就像人杀掉禽畜是为了他们的肉，像自己这种更少见的自然是连皮骨都不剩。
　　自己再像人，毕竟还是一只鸟，一种鸟禽。
　　生命比起人类廉价太多。

　　「我不会给你们的…我什麽都不会给你们…」

　　喃喃著，凤月发丝开始飞扬，金色的火焰燃烧著身体。

　　「天涯天涯…你希望我这样做吗?那我就…如你所愿…」

　　拔出胸口的匕首，伤口在金焰中止血合口，但身体却在金焰中渐渐不见，像被吞噬了似的。
　　最後，是凤月不舍满含爱恋的目光。

　　「不好!」
　　道士急了，正想进去却发现结界怎麽都进不去，不到五秒，整个地方近五百米像被移走了似的，连血迹也消失不见。

　　急著追去的道士走了，只剩下祈天涯站在原处，眼神呆滞，怀疑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麽…

　　世间，只有凤凰的火焰能令□□痊愈生命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