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微尘》沧海珠

11、梦与现实

　　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抚摸我的头发，我想伸手挥掉那讨厌的东西，但是身上就是没有力气，我气弱得轻喊：老黄，不要闹，让我睡觉！感觉老黄非但没有走，反而离得我更近，近的我可以感觉他的呼吸就在咫尺，我慵懒的睁开眼睛，看见王子维用手支着头侧躺在我身边，另一只手正在轻抚我的头发，我以为是梦，但是只维持了三秒，我瞬间清醒，猛地坐了起来，感觉大脑缺氧，很晕，身体也跟着晃了晃，王子维马上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按摩我头，宠溺吻着我的发顶，我靠着温暖的胸膛，我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梦，是不是在午夜醒来就不愿再睡下的梦，只要睡着，那一丝温暖的气息就会消失，只能被寂寞包围，空气中都漂浮着孤独的气息，绝望的叹息。
　　王子维在我耳边轻声问：还很难受吗？手上的动作更加温柔，我静静的靠着他，我默默的流下泪，为什么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呢？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王子维见我流泪，把我搂在他的臂弯，轻吻我的泪水，温柔的说：对不起，宝贝，还难受吗？这次是避免不了的，下次一定不会这么难受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真的！我哭着摇头，双手紧紧抱着他的颈项，趴在他的颈间失声痛哭，王子维轻轻个拍我的背，不时轻吻我潮湿的脸颊，疼惜的把我抱的更紧，在温暖气息的包围下，哭累了，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室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轻轻的吹动的声音，从窗帘钻进来柔弱的光线，让昏暗的房间里有一些光亮，身旁的位置已经空荡冰凉，我失神的望着天碰上的吊灯，我失去继续赖床的冲动，昏沉的坐了起来，望着这陌生的卧室，看着身上大大的睡衣，不知道自己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赤脚走在软软的毛毯上，走到窗边，使劲拉开厚厚的窗帘，阳光充满整个房间，伸手挡掉刺目的阳光，这时梦吗，这样的温暖那样的真实，那这是现实吗？真希望它是一场梦境，不用面对那无能为力的困境，望着床头放着新的套装，拿起衣服上的银行卡，便签上写着密码，再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但还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件套装，我一直对我得不到的东西给予希望，害怕自己变得贪婪，而忘记了自己，这不是骄傲，而是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不去对生活失去希望，这一刻，突然变得混乱模糊，这样也不会不好，起码爸爸可以手术了，轻轻的穿上套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身高贵的白色衣裙，这样的生活也不会不好，起码衣食无忧，下一步该怎么办，爸爸还在医院，母亲还在等我的消息，而我这一刻，却站在这里，流着泪扣上衣扣，告诉自己，听天由命吧！
　　我赶到医院时，见了主治医生，安排好了手术时间，拿着王子维的卡到交费处把各项费用缴清时，我才感觉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回到病房是看见爸爸的周围里站满了医生，我惊呆了三秒钟，然后冲进病房，不好的情况充满了我的整个头脑，慢慢走到病床前，看见医生正在做检查，妈妈看见我还呆呆的站着，担忧的说：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昨天晚上怎么没回来？我给乔洛打电话，她也不知道你在哪？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微笑：我去赵伶俐那儿了。妈妈不悦：我不喜欢那孩子，心性不定，像个花蝴蝶。我不想再谈论她，微笑岔开话：这里怎么这么多医生？妈妈开心的说：这时手术前的检查，看看你爸的各项指标是否达标！我点了点头，妈妈还是不踏实问：你在哪弄的钱交的医药费!我微笑道：我跟老板讲了咱们的情况，他预支了我一年的工资，在加上乔洛的钱，正好就够了！我妈说：这得还多少年啊？望着妈妈头上得白发，心中愧疚难当，她这一辈子前半生为了娘家，后半辈子为了我拼搏，刚刚好点，爸爸又出了事情，好像这一辈子还没为自己好好活过，我微笑：妈妈，还有我，你不要再操心了，安心的陪着爸爸就行了！妈妈担忧的望着我，我知道她在担心我，我亲昵搂着妈妈的肩走进病房，看着医生在对爸爸进行最后的检查，然后拿着病例写上一些数据，说：病人明天就可以手术了！妈妈开心的连声道谢，我微笑着，心却如一团乱麻，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不断的催眠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太自私，父母给我生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欠他们一辈子，我所做的这些，还不如他们给我的十分之一，我一直都在为自己活，而他们却在为我活，其实还是要谢谢王子维，无论怎么样，他是在在最困难的时候没有拉了我一把，没有任我陷在困难的泥沼，这样很好，很好，我不用再为欠谁而头痛了，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不用再为了手术费而去冒险了，这样真的很好，心中却烦闷难当，转身往外走，拐到没人的角落，靠在墙上流泪，这时走过一位医生，走过去又倒了回来，轻声问：女士，你没事吧？是哪里疼吗？用不用我帮你挂个号？我转身擦干泪，羞愧的低着头说：没有，谢谢！转身离开，不理会那位医生错愕的表情。
　　静静的坐在医院休息区的长椅上，望着夕阳慢慢的落下，暖暖的橘红色，这时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像个迟暮的老人，那样的安详，我静静的闭上眼睛，烦乱的心没有一丝好转，反而更加混乱，这一天没有王子维的电话，我几次想打电话给他，但是都放弃了，我没有勇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一架飞机从上空慢慢飞过，我望着天空，高尚是不是还在飞机上呢？高尚，永远是我奢侈的梦境，触碰不得！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透过窗望着天空上的那轮月，孤独散发着清冷的光，尽管满夜空的星辰，可是没人与她亲近，只有自己散发着那孤傲的光。然后睡意全无，望着星光隐去，送走清冷的月光，初生的太阳慢慢的爬上了天空，又是新的一天，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很多，早早的洗漱完毕，坐在爸爸的病床旁，看着爸爸安静的睡着，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安慰，爸爸，你不用再这么沉睡了，很快你就可以摘掉氧气罩自由的呼吸了，你也可以感受四季轮转，继续看着多彩的世界，听着自然的声音，只有这一刻我才体会到，活着真好，无论怎么样的境遇，起码这一刻，我还可以看见，我还可以听到，还能触摸到着万千的世界，喜欢的，讨厌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还活着，还有机会，我在爸爸耳边祈求：爸爸快点醒来吧，快点醒来看看我，难道你都不想我吗？我已经有一年多没回家了，你真的舍得丢下我和妈妈吗？有你和妈妈才是感受到家，无论缺少谁，都不会完整，爸爸，快点醒来吧！
　　我和妈妈送爸爸到手术室外，望着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我靠在手术室外的墙上，静静的等待着消息，这时妈妈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轻声说：我和你爸一直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归宿，在家里一直念叨着，这次你爸能好更好，如果不好，他就死不瞑目啊！我安抚妈妈：爸爸一定会没事儿的。妈妈轻叹：人都是命，阎王让你三更走，你就不敢到五更，看你爸的运气了！我抱着妈妈的肩背，把脸靠在她的肩膀上，默默流泪，其实最痛苦的是妈妈，尽管她和爸爸吵闹了一辈子，但是没有这个人，妈妈得多空虚呢，原来妈妈是最坚强的，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最坏的打算！我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发现妈妈的手很凉，原来妈妈并不如表现的那么冷静。
　　我和妈妈静静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眼睛盯着手术间的门，我特别害怕他打开，又期望他打开，我害怕出来一个护士然后说现在很危险，我期待手术能成功的结束，还给我一个健康的爸爸，时间一秒秒的过，在我心中却放慢了速度，让我度日如年！夕阳西下时，乔洛拿着饭菜匆匆的赶来，乔洛把饭菜放在妈妈手里，然后拉着我到医院的拐角，问：昨天晚上去哪了？我安抚乔洛道：我以后会跟你解释，我现在只想守着手术室！乔洛也不耐烦的说：朋友这么多年，我头一次听说你夜不归宿，说，你去哪了？我无意骗她：我跟王子维在一起！乔洛愣在那里，我没有跟她说过王子维的任何消息，我低声祈求她：我现在没有心思说这件事，让我回去好吗？在我转身时乔洛拉着我说：你应该认识一下安慈！我不解的望着她，乔洛放开我：以后我会告诉你。安慈，是谁都没有关系，最重要是是躺在手术台上的爸爸！
　　我坐到妈妈身边，妈妈把饭菜放到我手上：多少吃点，无论这次是什么结果，很多事情还得靠你，有体力才能解决问题！我勉强吃了几口，喝了几口水，这时手术间的门推开，护士推着爸爸出来，我和妈妈赶紧扑到病床前，医生摘掉口罩说：手术还算成功，病人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不出意外的话，48小时麻药一过，病人就会苏醒的！但是，现在还是不好说，看病人的意志力了。我和妈妈一齐望着昏迷的爸爸，心中还是有希望的，起码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爸爸，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剩下的只能顺应天意了！
　　晚上妈妈坐在椅子上对我说：小尘，无论你爸爸这次是一直昏迷不醒还是好了，我都决定尽早回去了！我不解的望着妈妈，妈妈平静的说：如果不醒，呆在这里也是一样，那还不如回家了，如果好了，那就更好了，家里的环境好，也熟悉，病好的更快些，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就希望你能找个好的归宿。这里再好不适合我和你爸爸生活，还是家里好啊！我望着妈妈坚决的表情，沉默的点了点头。妈妈永远是这么的有主见，不像我，看似很独立，其实我很心软而且还优柔寡断！
　　夜很深，也很静，爸爸依旧安静的躺着，只有仪器上显示爸爸的心跳还在规律的跳着，比起那经常休克的日子，现在的我是欣慰的，我能做的也只剩下等待了，有时候在想，生活就像在赌博，在输赢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时候，我们愿意相信自己会赢，其实我们赢的只是运气，但是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没有那份好运，这一刻，我希望我有这份运气，让这场豪赌华丽的落幕。
　　爸爸醒了，在那清新的清晨，妈妈正在用湿毛巾给爸爸擦手的时候，爸爸轻轻的抓住妈妈的手，我惊喜的去找值班医生，回到病房时爸爸已经醒来，医生在做完检查确定没问题后，我终于相信了我这份好运，在昏迷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终于醒了，看见我和妈妈那一刻他笑了，但是精神总是混混沉沉的，医生说这是正常的状况，得恢复一段时间。我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着陆了。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终于有了价值，而不是白忙一场！爸爸，只要你醒过来就好，我没有奢求什么，真的，只要你醒过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