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流年》锦曦忆

5、沉香暖阁

　　“小姐！”是唐哲修的声音。
　　“唉。大管家。不用你说了，爹爹今天还是不让我出门吧？”
　　柳萱站在庭院中，手里把玩着一截树枝，无奈的望着天空。
　　自从上次柳萱的伤被王元宝发现之后，他既生气又心疼，责罚柳萱半月不能出门。
　　柳萱自知理亏，虽然顺从了父亲的意思，但她心情低落是周围人都能感觉到的。
　　“不是的小姐！”唐哲修奔过来，“门外高家下人过来传令，请小姐到府上一聚。”
　　声音中带着喜悦。因为唐哲修知道，柳萱会喜笑颜开了。高衡乃当今兵部尚书，官正三品，他的小女儿高瑾兰是柳萱从小到大的好伙伴。
　　果然柳萱一听高家，立马来了精神，“呀，瑾兰想我了！大管家，我们马上出发吧！”

　　“柳萱呀，最近有没有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呢？”宽敞的大堂内，几面雕花屏风隔出了一方素净的天地。边上，静静的矗立着一个博山香炉。沉香暖阁内，芬芳缭绕。
　　瑾兰为柳萱斟了杯茉莉花露，霎时水浮暗香，香气馥郁。
　　“恩，也没什么，就是在长安城外溜达呗。”
　　“我听说你受伤了。”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个小喽啰……”柳萱笑着，大大咧咧的答道。其实她对这个小伤口好不在意。
　　“柳萱不要这么说，”瑾兰神色也突然严肃起来，“毕竟是荒郊野外的地方……”
　　“不是啊……”柳萱刚想张口解释，不知怎么心里突然窜出那个素白的身影，泉水湖的阳光，摇曳的迎春花，调皮的小兔子，突然觉得很温暖，一下子又有点心慌，“我是说，泉水湖边虽然人烟稀少，但那里确实是个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遇上那贼匪真的只是个意外。”

　　柳萱赶紧呷了一口茉莉清露，这浓烈的花香更是不由自主的让自己想起泉水湖，怕自己脸颊红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真香！”
　　“泉水湖啊，不知道和哥哥提到的那个泉湖镇有没有关系？”瑾兰思绪飘飞，听到柳萱说道这茉莉清露，介绍道，“听姑姑说，这清露，是摘取的新鲜茉莉花酝酿而成。制作的时候，先将木甑架于水锅之上，然后让花朵平铺于木甑内，在反扣上一个小盆，盆边为竹筒。水热时，水蒸气涌入甑眼之中，携带着花朵溢出的香气，遇到小盆时凝结为水珠，最后汇集到竹筒内。”
　　这一席话听得柳萱云里雾里的，想必制作起来很复杂。“最新鲜的花朵，最清凉的活水，最合适的火候，才能酿出这沁人心脾的茉莉清露。”
　　柳萱知道瑾兰的姑姑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以她家能有这么多奇珍异玩也不足为奇。
　　“尝尝这个玫瑰蒸饼。”
　　“恩！好吃，真是外焦内软，香热甜腻。”
　　“对了，柳萱，来看看这个。”
　　“不就是个普通香炉吗？”
　　“这个奥妙在于它所用的香料不同。这个是来自西域的迷迭香和艾纳香。”
　　“哇！”这异国花草，浓郁芬芳，让人沉醉在这温暖的午后，不愿醒来。

　　石阶上铺着莲花纹的花砖，柳萱轻轻挽着瑾兰的胳膊，两个婀娜身影缓缓从庭院中经过，映得这初春的花色都黯淡了。

　　“瑾兰！”一个高亢的男声响起，庭院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两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只听瑾兰低声叫道，“哥。”柳萱心想，，这应该就是高家公子高松柏了。

　　高松柏刚注意到妹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一下也有些尴尬，“令尊是王侍郎？”眼前不禁浮现出去年秋收大典上的一幕。那个穿杨射柳、百发百中的能人，竟然是一位姑娘。这个明颊凝雪、娇柔乖巧的人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那个善射者联系在一起。

　　柳萱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见两个小姑娘低头不说话，高松柏不禁莞尔一笑，“我入宫见姑姑，有什么事跟邱管家说就好。”

　　“柳萱，姑姑赏了我一些锦缎，你挑几匹喜欢的花色带走吧。”
　　柳萱抬头一看，钛白、藤黄、硃砂、曙红、胭脂、酞青蓝，应有尽有，顿觉眼花缭乱，随即挑了自己喜欢的象牙白、黛绿、青莲色锦缎。
　　“瑾兰，你对我真好！”

　　太极宫中，美人对镜梳妆。她细心的描眉、点唇，然后把一枚桃型花钿轻轻贴于额头。她身着一身菱纹罗朱红色广袖襦裙，配上白底半臂衣。硬锦衣上，紫红、浅红的牡丹傲然绽放。眼前光彩照人，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是皇上最宠幸的妃子宁妃。

　　女子轻轻将金镶玉步摇插入发髻，手一挥，屋中的侍婢都退下了。于无人处，宁妃就不在乎这么多繁文缛节，“松柏呀，姑姑最近常听人提起你。”
　　高松柏心中一惊，“请姑姑明言。”
　　宁妃盯着他的脸，眼前的男子仪容俊美，神采奕奕，“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高氏公子若为第二，谁人敢任第一？”
　　高松柏脸一红，“姑姑过奖了。”
　　女子起身，裙裾轻扬摇曳，她伸出手，示意眼前人扶住她，她自言自语道，“时光如梭，当年我怀中抱着的小孩，都长成英俊的翩翩公子了。”
　　没想到高松柏却突兀的映了句，“是啊，王柳萱那个能百步穿杨的调皮小丫头规矩起来没想到也是温柔如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