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晴^^

1、第 1 章

　　“你只不过是下贱的宫女所生的贱种，竟然敢……”

　　二皇兄曾经英俊的脸扭曲着，仿佛地狱中的恶鬼。

　　然而被咒骂的人却由始至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只是我知道，他眼中的憎恨足以将他高贵的兄弟化为灰烬。

　　“二皇弟他犯的是谋反罪，”大皇兄转过头来看着我们这些弟弟们，“这是死罪。”

　　语气虽轻，但人人不寒而栗。

　　我在心里叹气，所谓形势比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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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兄虽是长皇子，却由于生母身份卑微而无法在声望上与二皇兄相提并论。

　　父皇年迈，近段时日又总是卧床不起，这才使得太子之争愈演愈烈。

　　我相信假使今日二皇兄不掉进这陷进，明天死的那个必定会是大皇兄。

　　终归是先下手为强。

　　我的生母教我的，身在皇家，必定要置于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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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皇子殿下，在想什么？”让我魂牵梦萦的声音瞬间化解了我所有的冷酷。

　　侧过身，自然而然的对他笑。

　　“你来了。”没有问他是如何进来的。

　　我生来就是个聪明人，只是从小到大都必须装着愚笨。

　　大皇兄在各皇子府都加派了人手，名则是保护，实则是监视。

　　如果不得到批准，想必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我在想……我可能也要死在大皇兄手下……”听到我的话，他沉静如水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

　　有一点心酸。

　　我想，大概我真的死了，这个人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只要七皇子殿下没有夺位的野心，大皇子殿下决不会赶尽杀绝，毕竟是兄弟手足。”

　　他说出的话连我都不禁要苦笑，怎么会有这么直白的人。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爱上他的我，换成我任何一个兄弟，必定察觉到他是大皇兄派来的奸细。

　　枉他被誉为帝国最年轻最有才华的丞相，究竟是对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认为我已经爱的死心塌地，还是对我愚蠢程度太放心？

　　“听天由命，听天由命吧！”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

　　他也不推托，任我抱着，即使没有回应，也足够让我心满意足。

　　只要是你希望的话，我愿意潜伏在黑暗中，做一头安静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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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承了皇家血统的男子，天生便要想着争权夺位，你说你无欲无求，非但可笑而且可耻！”

　　有着修长凤眼的女人冷冷的对我笑。

　　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生母，同样美丽的脸，只是眼前的人明显多了几分霸气。

　　“那皇后的意思是？”

　　面对一个如此深谙人性的长辈，我自知即使装傻充愣也无补于事。

　　“哀家要你杀了那个贱人的儿子！”她露出一丝怨毒的神色，二皇兄正是她所生，为子报仇自然是天经地义。

　　我为难的说，“大皇兄势力庞大，和他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二皇兄死了，三皇兄疯了，四皇兄被流放，五皇兄还在天牢里……”

　　“你想要什么？”她冷冷的打断我的话。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能够苟全性命就已经万分运气了。”

　　她突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解下随身玉佩，递过来。

　　“当年哀家与三位大将军有恩，你拿这玉佩去见，他们定会听命于你！”

　　我大喜过望，将玉佩牢牢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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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上掉馅饼，只是被馅饼砸死的也不少。

　　我将玉佩贴身戴着，从不让外人发现。

　　皇后说的话，我的确承认。

　　争名夺利是人的天性，更何况体内流淌的皇族血统在任何时候都汹涌澎湃。

　　可是，我至少还抱着一丝希望。

　　如果拱手让出王位，就算只是感激也好，我希望那个人能呆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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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东西，我宁愿亲手毁掉，别人也休想得到。”

　　看到大皇兄毫不掩饰的狰狞表情，我想这大概是不可能了。

　　绿色羽毛包裹下的小小身体紧紧的缩成一团。

　　坐在我身旁的六皇兄眼睁睁看着那只小鸟死在他主人的毒药下。

　　“大皇兄何必如此，不过是只畜牲而已！”六皇兄紧紧握着拳头，全身都在颤抖。

　　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向兄长要一只中意的小鸟，却反而害了它的性命。

　　“不管是畜牲还是人，离开我都只有死！”大皇兄将那个装着小鸟尸体的笼子丢到他跟前。

　　“现在它是你的了。”笑容中满是嘲讽，但我分明感到他的话是冲着我说的。

　　我赶紧低下头，避开对方挑衅的目光。

　　为了激怒我们这两个仅存的皇子，他当然会不择手段。

　　“你！……”六皇兄瞪大了眼睛，愤怒让这个从来都怯弱的皇子显得异常骇人。

　　“你说什么？”大皇兄笑着问。

　　“我说你果然是下贱女人生的贱种！”六皇兄一字一字的说。

　　谁都知道这句话是大皇兄的死穴，但或许这也正是他处心积虑的结果。

　　“你再说一遍？”大皇兄淡淡的微笑。

　　“要我说几千遍几万遍我都说！你为了得到王位丧心病狂，残杀自己的兄弟，滥杀大臣，只要是忤逆的人都难逃一死，连三皇兄未满月的孩子都不放过！恶有恶报，老天不会放过你！惨死在你手下的亡魂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六皇兄嘶吼完，脸色苍白的像要透明了一般。

　　他似乎已经有了觉悟，蹲下身，从笼子中取出那小鸟的尸体，放在手心，轻轻的抚摸。

　　“对不起……”他对着那小鸟说，又突然转头看我。

　　我不知道那个对不起是跟谁说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低下头亲吻那个逝去的小生命。

　　片刻之后，他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口里流出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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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府邸，我以为自己没有命回来。

　　大皇兄最后看着我笑了，我如果是他也会笑的。

　　只剩下一个障碍。

　　对于我们彼此都是。

　　恐惧让我的寒毛竖起，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法言喻的兴奋。

　　成王败寇，这似乎就是我们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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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天边染成金黄的时候，他来到我身边。

　　“你瘦了。”我摸着他的脸说，他让我想起那只绿色的小鸟。

　　他抓住我的手，紧贴在他的脸上。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回应我。

　　但我知道这也将是唯一的一次。

　　我快要哭出来，我想告诉他，不需要故意对我温柔。

　　即使是在要杀我的时候。

　　夜晚，没有月色。

　　他陪我对饮，为我夹菜，给我斟酒，静静的听我说。

　　我一直说一直笑，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原来他也有怜悯，因为要杀死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所以才会难得的温柔。

　　但是就算这样我也高兴。

　　我想我是疯了。

　　“七皇子殿下，这里风大，回去睡吧……”他优雅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抓的紧紧的，“我们逃走吧！逃到一个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地方！”

　　“七皇子殿下，你喝醉了。”他不看我的眼睛，巧妙的收回手。

　　被拒绝的双手停在空中，只有手掌上还有他的温度，这是我仅剩的了。

　　我勉强自己笑了一下，“喝醉了……我真的喝醉了……”

　　打了个饱嗝，我索性伏在桌子上，闭起眼睛。

　　“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回去再睡吧。”

　　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伪装下去，如果要取我性命便来拿吧。

　　过了片刻，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动静，我茫然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他正用手捂着嘴，却无法阻止喷涌而出的鲜血。

　　“酒里有毒！”这本来是我所预料到的，只是没想到连他自己也会中毒，难道真有这么笨的人。

　　“我之前……明明有吃……解药……”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给我的……解药……”

　　是因为那只小鸟吗？

　　所以要用他的尸体成全我，就像对六皇兄做的那样。

　　我抱着他，不断的流出眼泪，是我害了他。

　　应该能够猜到的，怎么会大意的认为只要我死了就足够了呢。

　　“为什么……”他抓住我的衣襟，无神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现在看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他愿意用生命信任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歇斯底里的问，近似疯狂，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除了平静的表情外，另外的样子。

　　被血污的脸和因为背叛而产生的恐惧让他变得丑陋。

　　俯下头，亲吻他的额头，这个动作似乎让他安静下来。

　　不久后，就连细小的挣扎也逐渐停止。

　　我用力夹紧双臂，将他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

　　喉咙中充满了浓烈的血腥味，这味道一直穿透我的咽喉到达心底最深最黑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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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如果是你希望的话，我愿意潜伏在黑暗中，永远不露出我的獠牙。

　　但是尝过鲜血的野兽已无法再压抑住凶残的本性。

　　大皇兄，这都是你给予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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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毒已经解了。

　　救我的人竟然是皇后。

　　说起来我们毕竟是唇齿相依，她救我也合情合理。

　　唯一能够对抗大皇兄的皇子，我被给予了连我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厚望。

　　不但三位大将军愿意誓死效忠，与其他皇子的遗族，或是对他们抱有同情的大臣们都投到我的阵营。

　　真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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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兄，别来无恙。”

　　俊美的如同天神般的兄长还有一口气，他对于我竟然在父王的病床前射杀他这个事实似乎比像刺猬一样插了满身的箭还要惊愕。

　　他到死都瞪着眼，“我竟然会死在你的手上！”

　　但是我却始终笑容可掬。

　　龙床上衰老的男人转动着眼球，兄弟相互残杀的这一幕他从头到尾都看着眼里。

　　可一个失去说话和行走能力的人又能如何？

　　所以我用剑刺穿他的喉咙时，他眼底的恐惧我看的一清二楚。

　　拔出剑，我用大皇兄的衣服擦拭剑刃上的血迹，然后将剑塞进他的手里。

　　“这就是你的计划，”皇后冷冷的看着那两具尸体，“原来杀死皇帝才是你的主要目的。”

　　“杀死皇帝？”我看着她，“大皇兄疯了，他杀了父皇，我只是将他就地阵法。”

　　她对着我的眼神打了个冷颤，“也许哀家不该救你……”

　　“所有与大皇子有关的官员，一律诛杀九族。”我下了命令。

　　也许你错了。

　　但你没有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