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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妖山兮 ...

  •   话说如今这年头,神州大地,四海升平,其乐融融,一派和气景象。若真有些甚么,便是那神州大地的边边角角,山高皇帝也有些远,说些台面上的话,叫做民风淳朴,说的实在了,便是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却不见柴米油盐,肉末半点。

      说到此处,便不得不说说这鄞山脚下的清平村,且不论这鄞山是怎样的秀美动人,清平村方圆几里,炊烟人家几十户,却只有草屋若干,绕村小溪一条,生生的一个一穷二白。

      相反的,那秀美小鄞山却山明水秀,郁郁葱葱,祥云泽泽,竟似藏了无数珍宝一般。

      这便奇了,那鄞山如此富饶,怎的山脚下的小山村这般贫瘠?

      原来村里都说,这鄞山竟是座妖山,妖怪无数,虽物产丰饶,却无人敢进那山去。

      “刘大哥,刘大哥!”

      一身粗布衣衫的刘勇身材健壮,皮肤黝黑,面容淳朴,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带了几分英气,只见他拿着柴刀扁担,正往外走。听到呼唤声,便回过头来,微笑道:“是含家妹子啊。”

      “是,刘大哥。”怯怯的声音。

      刘勇望着眼前的女子,纤弱小巧的身子,穿着旧的发白的一件绿色袄子,发了黄的月白裙子,许是因为常年饿着,她的脸色瞧起来黄黄的,瘦得厉害,两颊都凹陷了下去。即便如此,依旧可以看出她秀美的轮廓,尖尖的下巴,小巧挺直的鼻梁,大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还有两条弯弯的黛眉,头发扎成一根粗粗的麻花辫,随意搭在肩头,在这穷乡毗邻的小山村,这的确算是个极出众了的。

      那倒也没错,这可是清平村西头含家的闺女,含岱妾,是这村里头最好看的一个姑娘。只是命有些苦,娘亲早死,十三岁时,那忠厚的老爹也得病去了,这含岱妾便在清平村里独独过了两年。

      “含家妹子,有啥事儿?”刘勇对笑呵呵地,极忠厚地开口。

      “刘大哥可是要去砍柴?”岱妾扬起小脸问道。

      “是啊。”

      “可是这山中不是有~”说到这里,她想起村里婆婆说的故事,不禁浑身一哆嗦,这话头便也生生地止住了。

      “大哥只是在山边上砍些柴火,天不黑便回了,不怕。”刘勇呵呵笑了。

      “那便好,”岱妾不知怎的,小脸可疑地红了半边,只见她从篮子里拿出两颗黑乎乎的东西,结结巴巴道,“刘、刘大哥,这是我昨儿在地里挖到的番薯,给你两个路上吃。”

      刘勇知道岱妾家里的情况,自然是不肯收:“含家妹子自己留着吃,大哥自己带了锅巴,香着呢。”

      “我自己还有,这给你。”岱妾不由分说将番薯往刘勇手里一塞,转身跑了。

      刘勇望着手里尚有余温的番薯,脸上扬起快活的笑容来,却又突然黯淡下来,珍而重之地将番薯放进怀里,他才重新往外走去。

      岱妾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肝胡乱跑着,没错,她心里一直有些中意刘勇,人老实,长得也好看,反正在清平村,刘勇大哥是最好看的,又有力气,若是日后跟了他,定是极快活的罢。

      想到此处,岱妾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跳出了喉咙,脸上也是一阵阵的发烫,但她马上便又失落了下来,刘勇大哥是定了亲的,村长家的大闺女红丫早些年便配给了他,他们两个终究是要成亲的。隔壁家的张婆子说,这红丫厉害的紧,绝不会让刘勇娶妾的,而且她自己也不想做小。

      好不容易跑到了家门口,却瞧见那身材矮小,驼着背,脸和桔子皮一般的张婆子正在自家门口晒太阳,瞧见她奔过来,便抖动着面皮道:“小妮子跑得老快,定是做了亏心事罢。“

      “婆婆好。”岱妾站定身子,一本正经道。

      “小丫头,过来,和婆婆说,是不是又去找你那刘大哥了?”

      岱妾羞红了脸,扭扭捏捏道:“婆婆,你与我说说这鄞山的故事罢。”

      “哎呦,你这是想听甚么故事?”

      “婆婆你曾说过的,山里的那位大人~”

      “哎呦~”张婆子急了起来,连忙拉住岱妾道,“可莫要对山主大人不敬。”

      岱妾有些被吓着,便不由地放低了声音:“婆婆,您说山里真的有位山主大人么?”

      “那是自然了,婆婆我可是见过山主大人的,丫头你可知道,这鄞山可是座妖山,山里什么妖怪都有,蛇妖、兔妖、狐妖,连那树,都是成了精的。婆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村里头还经常来妖怪吃人的,端的可怕。有一次,一只长着人脸,头上却有两只耳朵,眼睛还是绿森森的妖怪跑进村里来吃人,据说是只狼妖,凶狠异常,那妖怪将我爹爹抓在手里便要咬,却突然有一道身影这么飘过,那狼妖便惊慌失措地放了我爹,跪在地上磕头叫山主大人饶命,我当时瞧见那身影,便失了魂,心想一定要嫁给这般的人物,你那刘勇哥哥算什么。只是自此山主大人便再没出现过,但我还是为了他守身如玉,一辈子没嫁人。”

      岱妾望着张婆子那张虽皱在了一处,满脸黑漆漆的大点麻子还是清晰可见的脸,心下有些吃不准,这张婆子难道真是为了山主大人不嫁的?

      “婆婆,那山主大人长什么模样啊?”

      “山主大人的仙姿岂是我们可以随意瞧的,我当年也只是瞧见了一个身影,光那个身影,便知道山主大人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

      原是没有瞧分明啊,岱妾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转念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山主大人应该也很老了罢?”

      “这小妮子怎的这般痴,那山主大人可是~哎,总归不是一般人,那是不会老的。”

      张婆子的意思岱妾明白,她是说,山主大人是妖,是不会老的。

      晚上岱妾正在自己的小茅草屋里洗头,女孩家总是爱美,她一面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面就着水盆瞧自己,虽然模模糊糊的,但还是可以看见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幽幽然叹一口气,岱妾又不禁想起那个健壮淳朴的人。

      “含丫头,含丫头,不好啦!”张婆子撞开那一扇摇摇晃晃的木门,慌里慌张地奔了进来,“你家刘大哥才刚从山里回来,痴痴呆呆,一到家就口吐白沫,眼下,怕是要不行了!”

      恍若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头上,岱妾只觉得脑子阵阵发嗡。呆了半晌,她拿出桌上一根藤条往头上随便一插,将湿漉漉的头发挽起一些,便往外冲去。

      “死丫头,你要往哪儿去?”张婆子在后面叫,岱妾却浑然没有听见。

      刘勇的屋外,村民都在,岱妾气喘吁吁地赶到时,正好听见了大家的议论声:

      “哎,怎么回事呢,刘勇可是好小伙~”

      “就因为他长得俊呀,你们不知道么,他今天白日里去了鄞山,天都黑透了才回来,身上带着的那股子香气,媚的紧呢!”

      “那便是他遇上了那~”

      “怕是狐妖罢,真真可怕~”

      “哎,可惜了,这小子一向老实,又勤快,怎就着了狐妖的当呢?”

      “我听说狐妖都是貌若天仙,男人们哪禁得住~”

      岱妾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穿过屋前站着的人们,走进了刘勇的屋子。和外面人说的一样,这屋里有一股说不清味道的异香,甜得腻人,刘勇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色青白,两眼朝天,竟似马上便要断气了的形容,刘勇的未婚妻子红丫正扑在床前嘤嘤地哭泣。

      村长和村里的长辈正坐在一处合计,因为可以基本确定是妖怪所为,大家已经有了对策,却还有一个难处。

      “山主大人行踪隐匿,贸然进山恐怕不敬,而且山中妖怪无数,也许还没见着山主大人,人便已经~”

      “说的也是,而且这进山的人选~”

      红丫转过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突然看到讷讷站在一边脸色发白的岱妾,她的头发还未干,松松地挽了个髻,竟有几分艳色。想起刘勇平日里总与这个丫头眉来眼去,她心中一狠,脱口而出:“叫含岱妾去!”

      “胡闹!岱妾还是个孩子,此行凶险,怎能叫她去?”红丫的爹爹,村长出言呵斥了红丫。

      红丫抹了两把泪,站起来道:“爹爹有所不知,山主大人是神仙人物,不能一般人能见的,红丫以前进城时听说书先生说过,曾有江边村子为求河神镇涝灾,将美貌的姑娘献给河神做新娘。如今我们清平村有事相求山主大人,自也是要送上贡品的,村里上下,只有含岱妾生的貌美,若换了他人前去,恐怕会惹恼了山主大人,不愿出手相救勇哥,还会怪罪我们擅自闯山的!”

      这一番话说得有根有据,村里的长辈也都听说过拿年轻姑娘祭神的说法。可那是要命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开口要含岱妾去送命啊。

      于是村长为难地看向了岱妾。

      岱妾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半晌才绕过弯来,也罢,不论怎样,自己都没办法给了刘大哥,那一个人活着,也无甚意思。倒不如进山去碰碰运气,若真能遇见山主大人,救了刘大哥,他今后娶了红丫,也还会记得自己的罢。而且张婆子说了,那山主大人那样的仙姿,也许会保佑她的。

      “我去。”清清凉凉的声音包含着坚定。

      因为刘勇的情况紧急,等不到天亮,岱妾裆下便出发进了山,众人都不免叹息,张婆子还簌簌地落着泪:“这傻丫头,你这般拼命,那刘勇也不会娶你~”

      白日里的鄞山雾气缭绕,如仙山一般。可到了晚上依旧雾气缭绕,便有些变味了,似乎更像座鬼山,风刷拉刷拉地吹过树林,不时还有几片叶子掉在头上,每次都惹得岱妾尖声大叫。张婆子平日里说的故事一下都涌上了心头,和人腰一般粗细的蛇妖,头顶长着耳朵的狼妖,爪子锋利、有九个头的猫妖,似乎全都在四周虎视眈眈。

      岱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张大了惊恐的眼睛往前看,四周都黑漆漆的,山主大人到底在哪里啊?

      突然看见前面两点亮光,红红的,如宝石一般。岱妾心里一跳,颤抖着声音:“你是,你是~”

      那亮光一跃一跃地靠近,停在岱妾面前。离得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只有着红眼睛的兔子,一双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岱妾。

      岱妾看见它三瓣的嘴巴一动一动,一个戏谑的声音冒了出来:“我,自然是不吃萝卜,只吃人的兔子妖怪啦!”

      “啊!”岱妾一声尖叫,转身便跑,一面跑还一面大喊着:“兔子妖怪姐姐,不要吃岱妾,岱妾还小,没有肉地,不好吃的,岱妾还要去救人!”因为紧张至极,她完全没听见身后嘻嘻的笑声。

      许是跑得急了,岱妾一脚绊到什么,往前扑去,重重撞在一颗大树上。

      岱妾扶着树干站稳,对着大树拜了拜:“谢谢你没让我跌跤。”

      “小姑娘真真的懂礼貌,实在可爱的紧。”

      岱妾目瞪口呆地望着树干上突然出现的老人面孔,树皮做的嘴巴一抖一抖,慢腾腾地说话。

      “啊!”又是一声尖叫,岱妾拔腿又要跑,却被几根树枝禁锢住了小身体。

      老迈而慢腾腾的声音响起来:“小姑娘怕甚么,爷爷我不会吃了你,爷爷只吃坏人。”

      还是会吃人的啊,岱妾心中说不出地害怕,只好拼命地挣扎:“放开我,放开我,你会吃人!”

      老树精似乎有些恼了,树皮抖动得更加厉害:“小姑娘,我是会吃人,你再乱动我就吃了你!”

      岱妾一骇,连忙僵直了身子,颤抖着声音道:“我不动了,爷爷,您放开我罢,我身上很痛。”

      老树精将信将疑:“当真?”

      “恩。”岱妾重重点头。

      老树精放开树枝,慢腾腾道:“小姑娘,你坐在这里,和爷爷说说外面的事情。”

      岱妾握了握小拳头,道:“爷爷,您身后是什么?”

      树精有些奇怪,便把脸移到身后去瞧,岱妾瞧准时机,拔腿便跑。

      下一刻,无数树枝从周围聚了过来,将岱妾紧紧勒住,且越收越紧,岱妾小脸憋得通红,几乎不能呼吸。

      老迈的声音已经变得恼怒而凶狠:“居然敢骗人,我看你一派天真,还以为是个好人。果然,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今天我便吃了你!”

      岱妾突然不害怕了,她来鄞山,本就没想着出去,先前虽然恐惧,此刻死到临头了反正镇定了起来,只是可惜没办法救办法救刘大哥,也没能见到张婆子心心念念的山竹大人~

      闭着眼睛准备泰然赴死,却突然感觉树枝都松了,岱妾一个踉跄,扑到在地上,抓到了一片软软丝滑的东西。

      那是片衣角,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只觉得滑滑凉凉,舒服的紧。在那衣角之下,还有一双皂靴。

      岱妾突然明白过来,她眼前此刻正站着一个人!她的手一哆嗦,松开了那一片衣角,坐在地上往上看去。

      眼前的人身形颀长,一身墨色的简约长袍,没有什么纹饰,却是岱妾从没见过的质地,仿佛仙品一般,看到那人光洁的下颚,岱妾的心里突然猛地一跳。

      她慢慢地向后挪去,再抬头看那人的脸,却在触目的一刻倒吸了一口气。

      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白玉一般的面庞,薄薄的嘴唇微微上勾,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挺直的鼻梁,漆黑的眸子,远山似的眉毛,头发随意披在肩上。眼角、眉梢、额头,鬓发,每一处都如此完美,没有任何缺陷地合在一起,成了一张美丽且温和的脸。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有一股说不清的气质,是楞头小伙没有的魅力。岱妾从没讲过这般的人物,清平村没有这样美丽的男子,更没有有这种风韵的美丽男子。

      所以,岱妾望着这男子,失了神。直到男子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泥污,低低的声音带了丝慵懒的笑意:“怎么,吓着了?”

      岱妾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烧得到底有多厉害,原本魂正丢着,听到男子说话,猛地醒过神来,连忙往后缩了一下。

      怡然望着眼前惊慌失措,红透了脸的小姑娘,因为到处逃窜,她原本松松挽着的头发落了下来,有几缕贴在脸上,原该秀美动人的小脸因为营养不良瘦削地厉害,却也令一双大眼睛更加大而明亮。

      “为甚么天黑了还要进山来?”

      岱妾平复了一下心情,怯怯开口:“刘大哥被狐妖迷了,我要去寻山主大人救命。”

      怡然一挑眉:“你知道山主大人?”

      “村里的张婆婆是见过山主大人的,说大人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还有一副慈悲心肠。”岱妾虽是个村姑,却也有些小聪明,知道说好话准没错儿,眼前这美貌男子不知是谁,但在鄞山,山主最大,这一番马屁保准不会拍在马腿上。

      果然,怡然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笑了起来,半晌将岱妾从地上扶起来,细细看着她的脸道:“你多大了?山主大人虽然慈悲,但也不会随意出手的,你怎知他会帮你?”

      被他宽大温厚的手握着手,温和带着笑意的眼睛望着,岱妾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半晌才勉强开口道:“我今年十五,村长说,我把自己送给山主大人,做,做新娘,山主大人便会开恩救刘大哥。”

      十五了呀,瞧起来却好似十一二岁一般,怡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们会将你送进来,不过,你说的不错,你只有跟了山主,他才会出手救你刘大哥。一命换一命,那是山主大人的规矩。”

      岱妾好似看到了希望,连忙问道:“这位公子,您是否知晓山主大人的所在?”

      “我么,知道的呀,呵呵。”怡然眯着眼,笑得极温柔。

      “还请公子指点。”岱妾理了理衣衫,低头福了一福。

      “恩,你只要一直往前走,莫要回头,看到一座大宅,便是到了山主大人的府邸了。”

      岱妾大喜过望:“谢谢公子。”

      怡然点点头,突然抓住岱妾的手腕,靠近她的脸微笑道:“你不怕我也是妖怪么?”

      岱妾心中明白,眼前的男子深夜在鄞山出没,多半是个妖怪。而且,这世上哪有这般风姿的凡人?只是这位公子人中龙凤的模样,实在叫岱妾害怕不起来。

      “便是妖怪,我也不害怕。”岱妾扬起小脸道。

      “呵呵呵,刚刚瞧见尚未成形的兔妖和那不能动的老树妖,有人似乎害怕得三魂丢了七魄,只知道大叫的呢,原来竟是这般的好勇气 。”

      岱妾倒是没想到,这般温文尔雅,笑意盈盈的“人”,说起话也会这般损。

      你爱嘲笑便嘲笑罢,我也不与你争,岱妾心中这样想,便当真抬头对他展颜一笑。

      怡然望着呵呵傻笑的小姑娘,倒是有些意外,能说会道,能屈能伸,虽未经雕琢,到也是块好玉。半晌嘴角一勾道:“你还不找山主大人么,你那大哥不想救了?”

      心下一震,岱妾登时懊悔不已,竟将正经事给忘了,也顾不得与怡然告别,她便转身往前奔去。

      “记住了,不要回头哦。”

      怡然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笑得无比温柔。半晌他才状似无意地甩甩袖子,折了两根树枝。

      “哎呦~”吃了痛,老树精不禁呼出声来。

      怡然笑:“胡子长了不少么,开开玩笑是可以的,过了火可就不好了。就像我拔你两根胡子不碍事,拔了所有胡子就不好了一样。”

      风,刷拉刷拉吹过,那树叶却再没了动静,全部老老实实地呆在树枝上。

      那美得一塌糊涂的人形妖怪说的果然不错,岱妾一路往前走,不仅再没遇见什么妖怪,而且不多时便见到了亮光,然后便瞧见了一座大宅子。

      这宅子当真大,光看这门的气派便知道,岱妾生得矮小,站在那朱漆大门前,更显得那大门高大巍峨。活了十几年只瞧见过茅草屋的她今日当真是开了眼,这硬邦邦的房子委实漂亮!

      有人过来开了门,却是刚刚见过那兔子妖怪姐姐,只见她一蹦一跳地奔到岱妾面前,瓮声瓮气道:“跟着兔子妖怪姐姐走。”

      岱妾现下已有些明白,这兔妖原是个没本事的,连人形还不能变出来,而且她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歹意,刚才在树林不过是吓唬她而已,如此这般,岱妾的胆子便有些大起来。

      “兔子妖怪姐姐,你是要带我去见山主么?”

      “哼!”蹦蹦跳跳的兔子如是回答。

      宅子很大,里面曲曲折折,又有亭台楼阁,直看得岱妾傻了眼,虽说是夜里,回廊上每隔几步便挂着一盏八角玲珑灯,回廊曲折,灯火闪烁,星星点点,竟是说不出的美丽。

      兔子妖怪姐姐在一间屋子前停住了身形,约莫是到了,只是她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瞪了她一眼,充满威胁地眨巴了两下红眼睛恐吓道:“不准打山主大人的主意。”恐吓完毕后,便沿着原路蹦蹦跳跳地走了。

      岱妾深呼吸了几下,才推门走了进去。这是间极大的屋子,有些空旷,屋子四周点着许多蜡烛,将屋子点得亮堂堂的,却又不是特别刺目。岱妾往屋子前头望去,那里隔了几层纱幔,在烛光下影影绰绰,瞧得不甚分明,只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映在上面,慵懒地靠在那里。

      屋里还有两个人,不,看情形,应该是两只妖怪,因为这两个人实在太美艳了,岱妾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自然会认为她们不是人了。

      当然了,在这鄞山之中,哪里会有什么人。

      且说这两位姑娘,眉目倒有些相似,皆是面容精致,妩媚动人,头上挽着繁复的发髻,戴着的那些金什么玉什么的,更是叫岱妾眼花缭乱。一个着了白衣,如那天边的云朵一般无暇,庄重美丽。另一个着了红纱,香肩半露,雪肌微现,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妖娆风骚。

      “姑娘深夜造访鄞山,可是有了什么为难之处?”那白衣的女子开了口,十分和颜悦色。。

      岱妾心中暗想,妖怪也并非十分可怕么,至少,只要是成了人形的,个个都生得美丽动人,半分也不骇人。

      “刘大哥白日里来鄞山砍柴,受了狐妖迷惑,危在旦夕,请,请山主大人救命!”

      那白衣的姑娘尚未说话,着了红纱的妖艳美人却低低“哼”了一声。

      那白衣姑娘瞧了她一眼,平静道:“湄儿,不得对客人无礼。”

      那叫湄儿的姑娘却并未理会,只是冲着岱妾跑了个媚眼,道:“你又未瞧见你那大哥是如何中的毒,怎的就知道是狐妖所为。”

      她说的半分没错,没有人知道刘勇白日里在鄞山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现在被她这么一问,岱妾登时没了言辞,只能咬着嘴唇惨白着脸。

      “湄儿,你怎么知道这位姑娘的大哥中了毒?”一个低低的声音从纱幔后面传出来,低低柔柔,还带着些怪异的沙哑。

      屋子里寂静了半晌,那叫湄儿的姑娘才奇怪地问:“公子,你染了风寒么,怎的声音怪怪的?”

      岱妾也觉得奇怪,这位神仙一般的山主大人她是肯定没见过的,可是不知怎的,她竟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却不知是在哪里听过,而且湄儿说他的声音怪怪的,那又是什么道理?

      “咳咳~”纱幔后面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山主大人慢悠悠、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湄儿,没有伺候好你公子我,却有功夫去勾搭些砍柴郎,委实是好兴致,还是说,湄儿是嫌弃我不及那村夫?”

      湄儿脸色一正,突然跪下来道:“公子明鉴,湄儿并未做对不起公子的事,只是瞧那人朴实,逗逗他罢了。”

      湄儿跪在岱妾的身旁,离得近了,岱妾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甜香,正是刘勇身上带着的那股子异香,而她和山主的对话更表明,她就是害了刘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传说的那个狐妖!

      果真是十分美貌啊,岱妾颤抖着手指点着她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跪在地上的湄儿半分不减妖娆风姿,对着气得发抖的岱妾软软一笑,道:“我什么?我叫月湄,她叫月影。”

      岱妾本以为她会说出山主大人的名讳来,可是月湄转眼瞧了一眼纱幔后,却闭口不再说话。

      那低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姑娘的芳名为何?”

      “我叫含岱妾。”岱妾讪讪道。

      “含岱妾,”他低低重复了一声,“不错的名字,含姑娘,这样的,湄儿害了你家大哥,是她不对,姑娘要她偿命也是可以的。但若要我出手相救,却要依我这里的一个规矩。”

      岱妾抬眼盯着那修长好看的身影,道:“我不要她的命,我愿意依山主大人的规矩。”

      “你不问是什么便答应了?”

      岱妾没有说话,她心里大约莫明白是什么规矩,一命换一命,她原本以为是给山主大人做新娘子,但是看这情境,这两位美得赛过天仙的女子当是他的夫人,有这般美丽的人儿,山主大人自然不会瞧上她,如此这般,大不了便是一死了。

      “岱妾愿依。”她低低道。

      “好,我可以救他,但是一命换一命,含姑娘你以后要留在这座宅子里,怎样?”

      这下岱妾倒是意外了,他竟然没有要她的命,而是将她留在了这里,这已是万幸,岱妾便低头道:“谢山主大人。”

      “岱妾,从今以后你便是这宅子里的人,和湄儿影儿一般,唤我公子便是。”

      “公子。”岱妾觉得有些怪异,怎么都觉得这声公子甚是亲昵,她怎么会和月湄月影一样呢,她们可是他的~

      “湄儿,和岱妾一同去救她大哥罢。”

      “公子,不是你出手救人么?”

      山主低低笑了起来:“你出手便是我出手了,还不快去,想等岱妾让你偿命么?”

      岱妾觉得自己是被她那公子当了挡箭牌,白白受了月湄几记白眼,才被月湄拎着出了屋子。

      良久,月影才抽了抽眼角,开口道:“公子,什么时候多了个一命换一命的规矩?”

      “唔,没多久之前。”低柔的声音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那她要如何处置?”

      “影儿,看来这两日你也有些糊涂了,新进府的丫头怎样安排,你忘记了?”

      月影神色一凛,低头道:“公子,影儿知错。”

      “无妨,我有些乏了,你且去罢。”

      “是。”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爪印,求收藏,求撒花~~~
    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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