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岱妾》千秋尺

13、红鸾节3

　　岱妾有些奇怪地审视眼前的小和尚，他不识得路，便表明他不是鄞山之人，可是就算他不是鄞山之人，这上山的路乃直肠子一条，闭着眼睛也会走，他不会，他竟不会！

　　歌空被盯着甚是不自在，脸不自禁红了一红，粗声道：“你带是不带？”

　　岱妾点点头，试探道：“你可知这是哪里？”

　　“此乃鄞山。”歌空有些不耐烦地白了岱妾一眼。

　　岱妾又点头：“不错，这是鄞山，那你可知，这鄞山之中，都住了什么人？”

　　“妖气冲天，自是住了一山的妖。”

　　岱妾再点头：“既然你知道这里都是妖，为何还要独自前来？”

　　因为他也是妖怪，岱妾如是想。

　　“我是来寻我师尊的。”

　　师尊？岱妾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咀嚼了几遍，终于心领神会：“原来你是妖怪的徒弟。”

　　“你这个没见识的死丫头，我师尊才不是妖怪！”

　　岱妾不以为然：“那你师尊是什么？”

　　“我师尊是~”歌空将后半句话生生咽回肚子里，耳边响起大师伯的嘱咐，讪讪地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歌空粗声道：“哼，我师尊的身份怎可以告诉你这无知凡人。”

　　岱妾开怀地笑笑，这小和尚倒是死要面子，他自己都说了，这鄞山上的都是妖怪，转眼又说自己师尊不是妖怪，这岂不是自相矛盾？看着小和尚站在一边极别扭的样子，她抿嘴一乐：“走罢，我带你上去。”

　　歌空默默跟在后面，心里万分憋屈，想自己堂堂一个神仙，却要默认是妖怪的徒弟，被一个丑丫头片子耻笑了一番，有理不能说，有苦不能言，气煞人也！

　　鄞山不高，很快便到了山主的府邸，今天是红鸾节，宅子里十分热闹，大门洞开，各路妖怪进进出出，嬉笑怒骂，到处乱哄哄的。歌空瞧得不禁皱起了眉头。

　　岱妾有些郁闷地搓了搓手，道：“有些乱，呵呵，你的师尊姓甚名谁？”

　　歌空冷哼：“师尊名号怎能妄言？”

　　岱妾气结：“那我怎么找？”

　　“你把这里管事的找来。”

　　岱妾也有些生气了：“你师尊的名字不能说，却要找这里的管事，这是什么道理？”

　　歌空觉得师门的尊严受到了质疑，牛脾气也上来了：“你可知我师尊是谁？”

　　岱妾彻底抓狂：“不知道！你敢告诉我你师尊是谁么？”

　　“哼，我凭什么告诉你？”

　　月影正领了怡然的命出来，便瞧见这两人皆目眦欲裂，怒视对方，其中的刀光剑雨，叫月影生生打了个哆嗦。

　　“回来了？”月影看了岱妾鬓角的花一眼，淡淡道。

　　两人同时回头，岱妾还没来得及开口，歌空便抢了先：“是你。”

　　“是我。”月影淡淡道。

　　岱妾糊涂了，他们认识？

　　“你怎么还在？”歌空明显很不乐意看到月影，口气十分粗鲁，听得岱妾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拍扁他的光脑袋。

　　平日不苟言笑的月影却突然浅浅地笑了，云淡风轻地开口：“不仅我还在，月湄也在。”

　　歌空一下跳了起来：“什么，那只骚包也在，天哪天哪，师尊这是疯了不成！”

　　月影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你如此瞧轻我们姐妹，想来也是不屑我们给你带路罢，如此，月影告退了！”

　　“慢着。”歌空连忙出声。

　　月影波澜不惊：“还有何事？”

　　“我可不曾瞧轻你们，只是你们狐媚惑主，耽误师尊修行，怎能叫我不生气”

　　“月影忠心为主，何来惑主之说？”

　　歌空等了半日终于找到了反唇相讥的机会，不禁得意地一笑，趾高气扬道：“师尊定是算到我来了，才命你出来迎接，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忠心为主，难道会抗命不成？”

　　月影也不生气，只是转身往前走去：“月影不敢。”

　　歌空无比得意，踏着方步便往前走，还不忘白了站在一旁的岱妾一眼。

　　而岱妾在一边听得一头雾水，月影和小和尚似乎彼此都不顺眼，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月影在鄞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甚至还在月湄之上，仅听怡然一人的吩咐，却似乎对这小和尚颇为隐忍，这小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

　　想到此处，她不禁摸了摸鬓边的花，迈步跟了上去。

　　达意堂，怡然悠闲地斜倚在榻上，对着正大步流星走进来的灰衣小和尚露齿一笑：“歌空，你怎么来了？”

　　歌空早已将在门口对月影的一股子骄横劲儿收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跪在地上直起上身，双手合十，垂目道：“弟子歌空，拜见师尊。”

　　怡然低低笑了起来，挥手道：“小歌儿何时将这一番大礼行的如此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可折煞了为师我。”

　　歌空闻言，立马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扑到怡然身边道：“师尊，您可不知，你不在的日子，大师伯每日盯着我，打坐念经，晨昏定省，一样都不能少，可没把我累死。大师伯一说要来寻你，我便自告奋勇来了。”

　　怡然笑：“原是来我这里避难了。”

　　“才不是，歌空也十分想念师尊，日日思夜夜想，几乎肝肠寸断！”

　　怡然伸手在歌空脑门上弹了一记：“又偷瞧戏本子了罢，这戏词念得顺溜得~”

　　被怡然说中，歌空摸着自己的脑门讪笑。

　　“师兄让你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大师伯是叫我来催师尊早些回去的。”

　　怡然温柔地笑笑：“这事情不是还未办好么？”

　　歌空冲怡然狡黠地一笑，道：“大师伯交代了，如果师尊您说事情还没有办好，便让我告诉您，这世上没有师尊办不好的事，只有师尊不想办的事。”

　　怡然叹气：“师兄的眼光果然愈发精准了。”

　　众人额头青筋直跳。

　　“今天是红鸾节，晚间有宴会，小歌儿来的甚是时候，雪妍公主也在，说起来，你们也许久未见了。”

　　歌空再次跳脚，捶胸顿足道：“师尊，女子乃豺狼虎豹，是洪水猛兽，师尊你，你，那个，那个西海公主简直，简直是，还有那两只狐狸，天，天哪，师尊你这里什么都好，就，就是某种生物多了些~”

　　怡然见笑和尚语无伦次的窘迫形容，不禁又开始笑：“众生平等，你忘记了？”

　　“那也不必用色相来诱惑啊！”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啊，不历红尘，，怎脱红尘啊？”

　　歌空好不容易将一口气缓了过来，极严肃道：“师尊，弟子可没您的定力，这西海的公主也好，天上的仙女也罢，歌空可惹不起，不过大师伯若是知道这里的一切，一定会气昏过去的。”

　　“师兄得道多年，岂会如你一般，行事颠三倒四，说话颠三倒四？”

　　“师尊，您也不能这般说您的弟子啊~”歌空委屈道。

　　怡然低笑：“我当时便劝你不要拜我为师了，不适合你，你偏不信。”

　　歌空翻了翻白眼：“还不是为了那个谁，不然谁想当和尚了。”

　　怡然闻言神色一顿，若有所思地望了站在门口的岱妾一眼。

　　歌空一直看着怡然，注意到他的目光，便也看了过去，是那个一路和他拌嘴上山的丫头，刚才没有细看她的面目，如今一眼之下，心里不禁一阵大跳，如鼓点一般咚咚震个不停。

　　歌空瞠目结舌，这感觉，明明是陌生的，可是这样的感觉，他感觉到额角有汗滴了下来。

　　转眼看怡然，他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这样的表情，他算是默认了罢。

　　岱妾被这两人的目光来来回回扫了无数遍，直觉得毛骨悚然，怡然若有所思带着些许寒意的目光和歌空万分震惊逐渐炙热的目光共同组成了一道冰火大乱斗，令她一阵恶寒。

　　歌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脱口而出：“含~”

　　怡然手指微微一动，止住了歌空的话头，只见小和桑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怡然温柔地笑笑：“小歌儿，晚上还有宴会，先去休息一下，一会雪妍公主瞧见你，还不知会如何高兴呢。”

　　歌空惊恐地瞪大眼睛，看了怡然嘴角那逐渐加大的笑容一眼，识趣用手合上了下巴，默默走了，出门前还颇有深意地望了岱妾一眼，那眼神热烈得~

　　岱妾有些郁闷的走进来，心里有疑问千百个，却不知要从何说起，他们所有的人都好像彼此认识，甚至有不浅的交情，只有自己是处在这之外的。

　　怡然微笑地看着岱妾，半晌笑吟吟道：“岱妾戴的花很漂亮，是谁送给你的？”

　　岱妾错愕，抬头对上怡然笑意盈盈的凤目，马上心虚地低下了头，怎么回事？难道刚刚在清平村土坡遇上的人不是~

　　“我也不知道，他戴了面具。”响了半日，岱妾如是回答。

　　“唔，”怡然点点头，“那倒是可惜了。”

　　岱妾不解，却没有问下去，只是乖巧地垂手站在一边。

　　慧蝉院水池旁，歌空望着一地的含羞草，眉头越皱越紧。怡然走到他身后，没说话。

　　“师尊，这里真像我们殿前的莲池。”

　　“是么，我觉得不太像。”

　　“是不像，没了莲花，却多了许多草。”

　　怡然叹气：“小歌儿，这只是一个池子罢了。”

　　歌空回身紧紧盯着怡然：“师尊，以您的修为，早就知道那个丫头就是~”

　　怡然摆手打断了歌空的话：“小歌儿，莫说了。”

　　“这便是您迟迟不归的原因么？”歌空穷追不舍。

　　“一切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事实摆在眼前，您还要否认么？”

　　怡然转眼看向那碧波粼粼的水池，慢慢道：“西海公主这次送了一把大圣遗音琴来，你也知道，它有纯净心灵的功效，对修道之人大有裨益。”

　　歌空震惊地张大了嘴：“师尊，您是要度她成佛？”

　　怡然不语，算是默认了。

　　“可是师祖他老人家说过~”

　　“事在人为，你大师伯不是说过，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只有我不想办的事情。”

　　歌空默然，他这师父，平日里总一副笑眯眯的精明样，却也自恋到可以，偶尔还会有些孩子气，他总看起来高高在上，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可爱的一面。

　　“师尊，为何不告诉她？”

　　怡然苦笑：“她恨我至此，我若将一切告诉了她，她定然不会再接受我的帮助。”

　　“但她总会知道的，那是只怕她会更加怨恨您。“

　　“这也无妨。“怡然轻笑。

　　晚上有晚宴，岱妾想找红雪一起参加，却四处寻不到她，问了月影月湄也都摇头说不知道。岱妾漫无目的地在宅子里四处晃，最后终于在含露院后花园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找到了已经变回兔子如一弹烂泥倒在地上的红雪。

　　“红雪姐姐！“岱妾赶紧扶起红雪，”你怎么啦？“

　　红雪本来表情呆滞木讷，在看到岱妾关心的面庞后，顿了三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啊啊啊，我的红鸾节，我的爱情，完了！”

　　岱妾在承受了红雪一场泪水轰击之后，慢慢了解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红鸾节有这样一个习俗，红鸾节当天，鄞山之内，所有妖怪都可以变幻自己的外貌，大家一起在山主大人的宅子里游玩，男妖怪可以送心仪的女妖怪花，如果女妖怪将花戴在了头上，便表示她接受了男妖怪的爱。

　　在这之后，两人将恢复自己的本来容貌，如果两人依旧对彼此心仪，便可以冲破一切在一起，山主大人胡在当天的晚宴上为他们作见证。如果对真实地彼此感到不满意，两人便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听到这里，岱妾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朵不起眼的黄色小花还在，她突然明白了怡然那句真是可惜了的含义，那人彼时带着面具，如果她当时将面具摘下来，看到的会是谁？

　　事情又会变成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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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神马都木有评论木有收藏，，我哭~~~
最近的作业真是好多哦，，忙得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