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醒初

16、第九章

　　所谓缘分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存在的，要不是前段时间周念止弄了一身挫伤怕留下病根，流听也不会费心去泡柏叶茶，自然也不会发现这族谱上的玄机。
　　周念止心中感慨，想去拍流听的肩，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尴尬的傻笑着挠头。
　　……露肩背心紧身皮裤，这都是谁给流听选的衣服。
　　老爷子轻咳一声：“念儿，你自己也看得出来吧，这张就是两千多年前天水的地图。上面标示了一些地点，就是我想叫你去看看的地方。”
　　周念止勉强笑一声：“太爷爷，我是想知道，为什么咱们周家的族谱上会有天水的地图？咱们不是世代都居住在S市么。”更让他不解的是，这张应该是前人留下的地图十分详尽逼真，与古代那些这里画座山那里画条河的地图根本不再同一个水平上，倒是看着更像卫星地图。如果这东西真是老货，那他宁可相信金字塔是外星人的杰作。
　　老爷子和一口茶，缓缓道：“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谜团，就等着有一天能有子孙解开。念儿，看来你就是祖宗看上的人，一定好好干，听见没有？”
　　周念止听见那一声清冷而威严的“听见没有”反射性的就回答：“听见了。”说完才发觉这老头根本没有明确回答自己的问题。周念止想了想，也没再问，反正现在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就是老爷子不说他也会去的。拉了几句家常，周念止确定没法从老爷子嘴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话了，拉着流听就回去收拾行李。
　　流听自从见到那张地图之后就一直很沉默，周念止只当他在缅怀过去，也就没多问。直到上了飞机，周念止要了条毯子一裹就像睡觉，忽然被流听扯住了衣袖，周念止一睁眼，看见流听脸对着窗外，睫毛一颤一颤的，声音也跟着颤：“喂，你说，那里有什么呢？”
　　周念止心说你在那里住了两千年都不知道，我怎么晓得？可看他脸色难看，安慰道：“大概是什么宝贝吧，搞不好就是那个姜家的秘密宝藏。嘿，这下可要发了。”
　　流听顿了顿，放了手自己对着窗户作思想者状，不理他的胡话。周念止自讨没趣，摸摸鼻子钻回毯子里嘟囔了一声晚安，闭上了眼，却睡不着了。毯子下面的手悄悄握上颈间的坠子，那是一个龙眼大小淡白色的小石头，里面夹着丝丝的金色，是那天在考古研究所里那个张主任给他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他一直都没跟流听说。
　　隐隐觉得，这趟旅程，好像会改变什么。是好是坏，他还分不清。
　　到了天水，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找个落脚处。周念止原本不想再去那家民宿，可是偏偏一进城就碰见老板娘出来采办，一见他就上来搭话，问他什么时候来的，找到住的地方没有。周念止本想说找到了，可是流听嘴巴快，一个“没”字已经说了出来，周念止天生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只好跟着老板娘回去了。
　　故地重游，流听高兴得很，前几天的低潮早就抛到了一边，蹦蹦跳跳的跟着老板娘下厨做饭。周念止一个人把行李收拾利索，坐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把那地图取出来，盯着上面那个小红点。
　　那地图是扫描下来的，原先族谱上的那张等茶水一干就看不见了，太不方便。
　　不知过了多久，周念止脑子里隐隐出现一个念头，可是再怎么努力它也不浮出水面，就在那里翻腾，闹得周念止抓耳挠腮，感觉自己就是一条驴，那个胡萝卜就在眼前可是怎么跑都够不到。
　　周念止头疼得厉害，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直喘气。
　　流听走进来就看见周念止抱着头蜷在床上睡着，手里那张地图被他揉得全是褶子。流听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坐下来，把地图从他手心揪出来放到一边，轻轻摸摸他的额头，叹了一口气。周念止睡得不沉，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额头冒着细细的汗，脸色也难看起来。流听赶紧把他摇醒，周念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朝他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流听问道：“你做噩梦了？”
　　周念止勉强笑笑：“嗯。亏得你摇醒我。”
　　流听兴趣缺缺的点点头，拿过地图道：“咱们明天就去吧，这个小红点的地方。”
　　周念止闻言苦笑一下，擦擦脑门上的汗，顺便把整张脸都狠狠揉了一通，弄得两只红眼一手水。流听看他一眼，眉头一抬，什么也没说，别过脸径自研究地图去了。
　　周念止把自己重新卷进被子里迷迷糊糊的睡，连老板娘叫吃饭都没下去。
　　第二天一早，周念止下楼就看见老板一家和流听都已经在桌旁边坐着，就等他下来开饭了。周念止不好意思让人等，紧走两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跟他们一一招呼。老太太尤其高兴，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直到红豆粥端上来才停下，可是周念止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粥碗，却再生不出以前的绮思，挖下一勺放进嘴里，只觉得舌头上都是苦的。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梦。觉醒了可梦没醒，一夜都是流听呼唤自己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周念止想要回应，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原本不是一个噩梦，如果流听呼唤的是周念止的名字的话。可是他清楚的记得，流听嘴里的那两个字，是姜岐。
　　现在想来，流听好像从来也没有好好的叫过他。周念止心里不舒服，却也知道这种不舒服其实没有理由，叹口气收拾一下心情乖乖吃起了饭。本来就已经想好放弃的。
　　虽然要是情感能够如此收放自如的话，也就没法称之为情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