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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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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傅云瑶看着手心里红褐色的药丸,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忘情散啊。宛儿笑嘻嘻地看着她,语声中带着魅惑,只要你吃了它,你就能忘了他哦。那么,他也就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是麽。傅云瑶复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子。
是啊是啊。宛儿娇笑着,眉眼微微往上弯起,竟似透着一股极致的风情。
我倒还不知道医神谷什么时候制作这种效用的药。
宛儿努努嘴,谁叫师姐你这一年都不回谷里来看我们的。你都不知道,里面成了什么样子呢。
傅云瑶转过头,我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再说,我早已不是你师姐。
那有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师姐啊!不过,我可真是好奇呢,什么样的男子值得师姐你这般委屈自己。啧啧,他有了你,居然还未休掉那半死不活的未婚妻呢!宛儿伸出两只手,捧住自己的下巴,端详了傅云瑶已变白的脸色,竟“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来这里该不是只为了给我这颗药吧。傅云瑶转开了话题。
才不是呢,我也想来看看师姐啊!说完做了个鬼脸,像是为自己的动作感到好笑,又“咯咯”地笑起来。
傅云瑶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是哭娃娃吧。
哭娃娃,是江湖中与笑娃娃齐名的杀手,一起排名第一。当然,谁都不知道哭娃娃和笑娃娃的真面目。他们只会在杀完人之后在尸体边上用鲜血画一个哭脸和笑脸。有人传言,江湖上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
宛儿的笑僵在了脸上。
傅云瑶像是预料到她的表情一般,对着宛儿展颜一笑,一字一顿地说,你来,是为了杀慕容秀。
宛儿的整张脸垮了下来,师姐,你没事长那么聪明干嘛呀?猜来猜去的害得人家好没有安全感啊。
傅云瑶端正了脸色,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准你伤害慕容秀。
听了她的话,宛儿的脸又带上了笑容,一如之前,笑得肆无忌惮,仿佛刚才被戳穿身份的不是她一般。语音中带着丝委屈,娇嗔道,哼,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呀。师姐,你好偏心哦!慕容秀待你那么差,要是我的话,我早就杀了他了。我可是你的师妹哎,你怎么可以不帮我呢?
傅云瑶凝声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呀,师姐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呐。我可没承认我要来杀慕容秀啊!宛儿看着傅云瑶脸上的表情,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只是好奇,有什么人能够比得上师兄啊。居然能够让你抛下了师兄。
傅云瑶的身形一颤,却伫立不语。
宛儿仿佛又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托着腮道,师姐,你可要放好那颗忘情散哦。毕竟,我只研制出来三颗呢!
说完,就带着笑蹦蹦跳跳地踏出水心亭了。
傅云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发狠,伸出空着的手往石桌上拍去。吃了疼时,才把手缩了回来。望着手心,怔在了那儿,良久一动未动,竟是痴了一般。
傅云瑶和慕容秀的故事,发生在一年之前。
傅云寒、傅云瑶、宛儿都是医神谷谷主的弟子。那时的宛儿还不单只是宛儿,名叫傅云琬。这年,傅云寒二十岁,傅云瑶十七岁,傅云琬十四岁。
谷主分派了三个任务给三个人,说若谁先完成任务,他就立谁为下一任谷主。傅云瑶领了一个写着任务的卷轴,出了谷。
然后,遇到了慕容秀。
傅云瑶第一次看到慕容秀的时候,慕容秀正站在武林大会的比武台上。一袭青衣,一柄长剑。他立在那里,就让人产生一种不可撼动的错觉。
结果,是他力战群雄,取得了武林盟主之位。他站在高台之上,意气风发。
傅云瑶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师兄,傅云寒。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高台上坐着的,是各派的大人物。只是,没有医神谷的人。
医神谷,是当今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
传言,他有世上最高明的医界圣手,能够起死回生。
传言,他有世上最高超的绝世剑谱,能够一统江湖。
传言不可尽信,却也是有几分可信的。
只是,凡医神谷中人,在江湖之中不得透露其所出。若有违者,所告知之人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虽然有些夸张,但绝没有人敢去试试的。而那些假借医神谷名义在外兴风作浪的人,无一不被割去了一只耳朵,以示警戒。
因此,医神谷的形象愈发变的神秘起来。谁也不知道刚刚和你谈笑风生的江湖人或是医者,是不是医神谷中人。也因此,江湖人也愈发地对医神谷之事谨慎小心起来。因为,他们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医神谷中人报复。
傅云瑶轻摇了摇头,哪里会有这种神乎又神的事情呢?
前武林盟主拉着慕容秀,一一朝各派的掌门人行礼,一副与有荣焉的情状。
因为,慕容秀乃是他的女儿顾舒岚的未婚夫婿。
还因为,有人传言,慕容秀出自医神谷。
不管这是不是事实,听的人说的人多了,也就慢慢地被别人接受。何况,慕容秀的剑术是那等的超尘绝俗。那种剑法不是当今各派流传的剑法。并且,在流言甚嚣尘上的时候,医神谷并未作出任何反应。那岂不是正正昭示着慕容秀的不同寻常么。
傅云瑶想起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诧异的表情,而在看到这个人的剑术之后,那种诧异已经变成了震惊。
傅云瑶不会武功,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一些剑技和初浅的武术知识还是懂得的。
慕容秀的武功确实不是出自医神谷。
慕容秀不是医神谷中人。
而他的剑法,却恰恰是医神谷中人剑法的克星。
一招一式之间,无不克制住了谷中弟子所习的惊鸿剑法。飘若惊鸿,矫若游龙,招式不可预测,是惊鸿剑法的特点。而慕容秀的剑法,一出手,就已斩断了鸿雁的双翼,总是想要再如何灵动,也已是不能了。难怪……
傅云瑶眯了眯眼,扭头往人群外走去。身后是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的阿谀和奉承,还有那些互相的寒暄,夹着半真半假。
人性的黑暗和权势的诱惑,自古以来就存在,何况,是在风波诡谲的江湖?
江头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傅云瑶第二次见到慕容秀,是在万壑阁。
长安的万壑阁,久负盛名。只因,它是,无数杏林之人在长安歇脚的地方。
彼时,傅云瑶的医术已稍有名气,江湖上喻她为:圣手仙子。
她听了只是笑笑,这和那些圣手医生什么的又有什么区别呢?总归不过是一个薄名罢了,闲着为求医的人治些病也好。
慕容秀来的时候,她正在为一位老人针灸。他走路带起的劲风扬起她淡青色的面纱,露出半张绝色的脸。白嫩的手指下,是老人黄褐色的皮肤,两种颜色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比。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活动,由于过度的关注,傅云瑶的额上已沁出了点点的汗珠。
更让慕容秀震惊的是,她针下的人。那个人其实并不老,只是他的皮肤苍老头发花白,经常让人错认他的年龄。而这个人,慕容秀是认识的,不仅认识,而且还是万分敬佩的。
听说,他曾为了救好友而攻进了天牢。江湖传言天牢牢不可破,可他就是生生地冲进去救出了人还毫发无伤。而武艺这么高深的人却因中了奇毒而日渐衰老,很多大夫看了也只能摇头,令江湖中人不由叹息。
慕容秀看过去的一眼,却让他立刻就明白了:眼前的姑娘,能解了这前辈身上的毒!
他不由动容,这江湖传言的圣手仙子,究竟是何人?
针灸完后,傅云瑶在一旁架子上洗了洗手,用素绢把手细细擦干,才望向早已立在旁的慕容秀,露出疑问的神色。
病人自有侍从抬将下去,房内只剩了慕容秀与傅云瑶两人。
慕容秀抱拳,听闻傅姑娘医术超凡,故恳请姑娘医治在下的未婚妻。车马已等在阁外,不知姑娘可愿意前往?
静了半晌,慕容秀才听到一声“好”,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为傅云瑶引路。
临安与长安一字之差,却相隔千里。
慕容秀策马而行,傅云瑶坐在马车上,马车简朴的很,一个车夫两匹马。车夫是好车夫,马是好马,因此跑的很快。
傅云瑶撩起马车上遮窗的帘子看出去,慕容秀的身躯在马上却显得异常挺拔,就像他的剑。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只不过,真正的坏人是不会往自己身上贴上标记的。
江湖,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啊!
傅云瑶叹了口气,慕容秀听到声响,竟是还能回转头来,脸上带着深深的寂寥之色。
“再赶会路,应当就能赶上住宿的地方了……”这一路行来,傅云瑶对慕容秀的观感不由改变,他真心地爱那个未婚妻吧,因此怎么也消除不了脸上浓重的悲哀。
有个人可以记挂着真好呢!不知道师兄现在可好?傅云瑶默默地把帘子放下,呵呵,恐怕师兄和师妹正在完成任务之中吧,而自己的任务目标,不也是很接近了么?
到了临安的慕容府,慕容秀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请云瑶看一下顾舒岚,竟是忘了二人还都是风尘仆仆。长安气候湿冷,而顾舒岚又禁不住车马劳顿之苦,因此他此去长安求医实在是无奈之举。而那些名医大多数年纪都大了,同样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回临安,因此本想找个御医的他在一个老神医的推荐下找到了傅云瑶。
而看了傅云瑶的针灸之后,他就明白可能这个人真的能够治好舒岚的病。因为,他觉得,舒岚的病不是病,是毒。
是毒。傅云瑶一翻顾舒岚的眼皮,仔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同样忽略了自己长途坐车带来的疲惫感。
能解吗?慕容秀有些激动的声音响起。
能。是傅云瑶肯定的声音。